这么年轻,以前听都没听过,到底是怎么当上主任的?
不光陈玉心中疑惑,整个粮店的人都很费解。
尤其是顾国富,他在粮店干了十多年了,资历老,干活有一手,大伙都以为他能当上这粮店的新主任的。
没想到,这个叫毛小玲的姑娘横插一脚。
顾国富当时看到原来的何主任领着这个叫毛小玲的姑娘进来时,还以为是客人,都没怎么注意。
后来知道这位毛小玲同志是新来的粮店主任,这大夏天的,心却凉跟得冰坨子似的。
脸上没半点笑意。
“这位是毛小玲同志,也是粮店的新主任,大家欢迎她。”何主任带头鼓掌。
她的档案什么都调到城里去了,今天回到粮店,一来是把毛小玲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二来是跟大家做个交接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毛小玲长得中等偏上,比一般人强一点点,跟陈玉这样的漂亮姑娘比,那可是差远了。
毛小玲的个头不高不矮,人不胖不瘦,说实话,没什么特点。
就一点好,看着和气。
陈玉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顾国富还僵在那。
陈玉在旁边小声喊了一声,“顾大哥。”提醒顾国富回神。
现在那位毛小玲已经是主任了,不管怎么说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这新上任第一天,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总要过得去吧。
顾国富慢慢的抬起手,跟着大伙一起鼓掌。
何主任介绍完,还把毛小铃带到陈玉这边来了,笑着跟毛小铃声,“这个就是陈玉,之前上过报纸的,帮着公安把人贩子给捉了,把孩子给救了回来。”
“陈玉同志你好,我是毛小玲。”毛小玲自我介绍。
“毛主任你好。”陈玉微笑。
“这位是顾国富同志,粮店的老员工了,在这里做了十多年,是粮店里最能干的人了。”何主任夸道。
顾国富总算是慢慢回过神了,“毛同志你好。”张不开口叫这么年轻的姑娘主任。
毛小玲也不介意。
何主任还要跟毛小玲交接工作,也腾不出太多时间介绍人,于是两人一块去了办公室。陈玉也回到了工作岗位。
毛小玲除了开始的时候多看了陈玉外,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甚至私底下,都是跟其他的女员工来往比较多。
陈玉手里的活还跟以前一样,不多不少,也没有被特意针对。
倒是顾国富同志,之后的几次工作有些心不在焉,后来被同事提醒了几次,顾国富同志才恢复原样。
不过,没过几天,顾国富就被调到乡镇的粮店去了。
也没人提前听说,就是第二天没来了,问起毛小玲同志,才知道顾国富已经走了。
特别突然。
还有几个在私底下说毛小玲主任之位来历不正的,没过几天,就犯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错,挨了一顿训,还扣了工资。
陈玉觉得唯一的变化是,请假难了。
她把这事跟林白说了。
林白当时就说了:“要是干得不开心,就别干了。”
陈玉笑,“我先看看。”
正说着,林白突然道:“你说那个新来的主任叫什么来着?”
陈玉道:“毛小玲。”
林白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真听过。
他说道,“明天我回大队去,找我哥问问。”肯定是从他哥口里听到的。
陈玉又问,“五嫂的情况怎么样了?”
林白道:“恢复得不错,再过半个月就该回来了。”
陈玉道:“落县里吗,到时候来的话,我去看看她们。”她抱怨道,“我们这边不好请假了,早上不光不许迟到,还要早到十五分钟呢,要在店里念毛选。”
因为要早到,所以晚上是回不到大队了。
时间太紧。
林白道,“到时候看,要是不行,我们等你放假再一起回去。”林白那边是可以调休的。
-
陈大队长迟迟不见刘巧云回家,真的急了。
以为刘巧云离家出走了,他特意跟公安请了五天的假,然后带着家里的衣服,先去县里找的陈玉。
陈玉正在工作,陈大队长过来了,她跟毛小玲说了一声,出来见她爹。
“你娘呢?”陈大队长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陈玉道:“在大队呢。”
陈大队长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叮嘱了陈玉几句,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带着东西就往大队去了。
估计就说了五分钟的话。
中午换班的时候,陈玉正要去食堂吃饭,毛小玲过来了,“陈玉同志,你过来一下。”
陈玉跟着毛小玲去了办公室。
毛小玲看着陈玉,“你今天工作的时候,出去跟人说话了?”
陈玉道:“那是我爹,他找我有事,怎么了?”
毛小玲敲了敲桌子,“这是上班时间。”
然后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陈玉。
陈玉一脸坦然。
是上班时间,她是趁着空闲的时候出去跟陈大队长说了几句话。
毛小玲看了陈玉半天,见陈玉没反应,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这是占国家的便宜,你知道吗?”
陈玉道:“怎么说?”
毛小玲道,“你来粮店是来上班的,不是来跟人聊天的,你应该很清楚。粮店给你发工资是为了让你好好的工作。”
陈玉道:“是,我知道错了,我检讨。”
陈玉认错的态度太爽快,毛小玲有些愣住了,然后语气和缓了些,“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这次就扣一块钱,让你长和记性。”
“成。”陈玉没有意见。
接着毛小玲再没什么可说的了,让陈玉去吃饭了,她走得不快,感觉到身后有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见毛小玲一直看着她。
毛小玲看她转身,冲她笑了笑,然后背过身去跟人说话了。
陈玉去了食堂。
林白今天回来得比较晚,他是从大队回来的,他给陈玉带来了一个消息,“毛小玲是我四哥以前相过的一个对象,本来相看的时候好好的,后来四哥不知怎么的没看中,就黄了。”
“四哥的相亲对象?”陈玉疑惑,“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应该没见过才是,她怎么像是认得我的样子。”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四十岁的男人,那男人结过两次婚,她是带着妹妹过去的。”林白提醒,“那男人好像是革命会的,是个说话有分量的干部。”
权力挺大。
难怪能把毛小玲塞到粮店了,还当了主任。
“她为什么要带着妹妹嫁过去?”林白道,“她娘早早的死了,娘去年也没了,一直跟着叔婶过日子,如今到了嫁人的年纪,不想留着小妹寄人篱下,就想找个不错的人家,带着妹妹一块嫁过去。”
林白说完,还小声补充了一句,“我四哥当初就是不想娶一个媳妇还搭半个孩子,就没要。”林北是这么说的。
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
这事真怪不到林北的头上,他本来就是个小气抠门的人,不想养毛小玲的妹子,理所当然的。
这显然就是观念不一样。
林白道:“她可能有些记恨我四哥,连带着对林家也不满意,可能对你也有一点意见,要是不行,就别干了。”
这话林白说了好几回了。
他还说道,“上次城里的那翻译资料我送过去了,等那边收到东西,核实过后,就能收尾款了。”就又回笼了一笔钱。
陈玉道:“先看看,突然就辞职也不好。”她回忆了一下毛小玲,“我觉得,这位毛小玲同志看着像个正派人的,工作一丝不苟的。”
林白见劝不动陈玉,真有些无奈了。
反复的说,“家里真不缺钱。”
陈玉拉着他的手说道,“我知道啊,可是,你想想,你去工作,留我一个人在家,不得胡思乱想啊,还不如给自己找个活呢。”
她道,“这可比去大队种地舒服吧。”
那倒是。
林白见陈玉执意这样,也不再劝了。
-
陈大队长回了前进大队,一路上遇到许多乡亲,都跟他打着招呼。
这原本十分钟的路,硬生生的走了三十分钟才到家。
结果,到门口一看,大门竟然上了锁。
他媳妇不在家啊?
难道是下地了?
陈大队长琢磨了一会,没去地里,而是去了他大哥家。
“娘。”陈大队长刚过去就看到陈奶奶从他大哥家出来。
“建兵!”陈奶奶看到陈建兵也是一阵笑意,“看看你,多少天了,也不回来看看我跟你爹。”
“娘,我不是忙吗,要不这样,你跟我们一块去城里,住几天?”陈大队长是真心邀请的。
“不去。”陈奶奶可不愿意走,她在这守着呢,就怕陈香带着一个孩子回来,“你是来找你媳妇的吧,她啊,回娘家去了。”
“回娘家?”陈大队长一听这话就紧张了起来。
刘巧云这是生气带着儿子回娘家了?
陈奶奶看出陈大队长表情不对了,问,“你惹她生气了?”
陈大队长没吭声。
陈奶奶站久了腿酸,领着陈大队长回了屋,“说说,怎么回事?”
陈大队长挑了两句紧要的说了,“就是碰到了以前在部队里的那个对象,还有她丈夫,后来他们两个一个病了,一个吐血,我在医院是照顾了一晚上。”
“那这有什么可生气的。”陈奶奶就不懂了,陈大队长在部队的时候有对象她是知道的,但是,那不都过去了吗。那位前对象还带着丈夫呢,又不是别的,而是病了,建兵才会在那守着呢。
巧云不像是这小气的人啊。
陈大队长道,“坏就坏在这,巧云以为我那前对象由她丈夫照顾着,以为我守了前对象一个晚上呢。”
陈奶奶一听这话眉毛都拧了,“你不是长了嘴吗,你倒是跟她说啊。”又道,“这人吐血了在医院冶,怎么也不该误会啊。”
“那吐血的那个不让我说。”陈大队长无奈的很,那谢的死要面子。
陈奶奶哼了一声,“他的话重要还是你媳妇重要?你这孩子,年纪越大怎么越分不清轻重了,那可是外人,你管他做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家,你的媳妇,你的孩子,知不知道?”
“知道了,娘。”陈大队长被陈奶奶这么一说,想通了。
他站了起来,“娘,那我去刘家了。”
“好,去吧。”
陈大队长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交给陈奶奶,“娘,我回来得急,也没什么买东西,你缺什么自个买去。”
陈奶奶把钱收了起来,就当是难孩子存着。
以后孩子哪天有了难处,再拿出来。
陈大队长走了。
结果,还没出大队的路口呢,之前的郑副队长郑德生,现在是大队长了。
郑德生追了过来。
“陈队长。”郑德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别走,我有您有事呢。”
陈大队长一挥手,“啥事等我回来再说。”
“别,真是急事。”郑德生不肯放人走。
“老郑,我这事也是急事啊,我媳妇跑回娘家了,我得去把人接回来啊。”陈大队长虽然有五天假,可也耽误不起啊。
老郑听到这话,有了主意,“这样,大队不是有自行吗,你骑过去,把人给接回来。回来之后你就来队委会,我们大队真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自行车?”陈大队长一听,这省下不少路程呢,就同意了。
陈大队长跟郑德生一块去了队委会。
老地方了,陈大队长熟得很,以前的一起工作的同志见了他,都一脸的高兴呢。
陈大队长跟大伙一一打了招呼,然后借了自行车,骑走了。
银彩凤提着装着野菜的篮子,心里发苦。
这里头的菜是打来给猪吃的,女儿婆婆脾气可真坏,三天两头的折腾她,要不是她真没地方去,也不用在王家受这气。
银彩凤只觉得王大娘是那个话本的大恶人,生来就是克她的。
银彩凤想事想得出神,这走着走着没注意,就到路中间了。
结果,一人骑着自行车来了,哐咣一下,把银彩凤撞得人仰马翻。
“同志,你没事吧。”陈大队长见撞了人,赶紧把人扶起来。
这可真不怪他。
他看到这人在路中间了,自行车还往旁边骑了,结果,这本来在路中间的人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又到旁边去了。
结果提了一个结实。
他听着这声都疼。
胳膊留血了,被自行车上划的。
银彩凤看着血,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本来就生得可怜,这一掉泪,就更可怜了。
陈大队长头疼得厉害,“这附近有卫生所,我送你过去吧。”
银彩凤这才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陈大队长。
这一看,就呆住了。
这人是谁?
银彩凤的眼睛一下子放光了,“同志,我没事。”
“没事啊?”陈大队长听了一喜,“那就好,那你自个去卫生所包扎一下吧,我还有事。”说着拿出了一块钱,放到银彩凤的手上。
这是看病的钱,银彩凤的胳膊就一道小小的伤口,擦点药就没事了。
陈大队长这会急着去刘家,把媳妇追回来,根要就没空理会银彩凤。
他连银彩凤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彩银凤看着陈大队长骑上了自行车,眼睛更亮了。
这人还有自行车!
彩银凤捏着手里的一块钱,心里火热。
这人给她钱,一给就是一块,比宋英还好!
这人,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
*
陈大队长到了刘家,才知道刘巧云她娘病了。
病了有一阵了。
这病啊介于严重不严重之间,说不严重吧,这一直吃药都不见好。说不严重嘛,那张迎春平日只能在院子里,走到外头不喘不过气来。
大夫说了,是心病。
到底是什么心病,家里人也问不出来。
张迎春把事憋在心里,也不肯说。
陈大队长来的时候,刘巧云正扶着张迎春在院里走路呢。
陈大队长看到张迎春吓了一跳,“娘,你怎么成这样了?”老了十岁不止,之前的头发是那种有光泽的白,现在就是枯白枯白的。
张迎春看到陈大队长,有气无力的打着招呼,“你来了。”
陈大队长赶紧走过云,接了刘巧云的活,扶着张迎春坐下,“娘,你这是咋了,是不是二哥惹你生气了?”
这一说提到刘二舅,张迎春的脸更愁苦了。
“娘,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呢?”陈大队长苦苦劝着,“你看,这一大家子人都担心您呢。”
刘巧云也在一边道,“是啊,医生说是心病,老陈,你好好跟娘说说话,给她开解开解。”
虽然她不知道陈大队长怎么来了,不过,这来得也巧,她娘这会什么都不肯说,这病啊越来越严重,刘巧云跟两个哥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大队长扶着张迎春进了屋,关上门,好声好气的哄着,问着。
说了半天。
张迎春突然痛哭起来,“是我的错啊,都是我……”
一个劲的说自己错了。
陈大队长问,“娘,到底是啥错啊?”
他脑子灵光一闪,“难不成是常桂花的……”
张迎春听了这话,更悲痛了,“那农药,是你黄婶子还回来的,她还的时候顺手就放在那了,我当时不知道啊。前些日子,去你黄婶子家,听她说才知道的啊……”
那正宗的农药,正是常桂花喝药自杀的那瓶。
拿错了。
谁叫农药的瓶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呢。
张迎春知道这事后,又悔又痛。
那农药是黄婶子还回来的,她当时就应该去看的啊,要是她过细一点,也出不了这人命啊。
陈大队长也不话说,就任张迎春在那哭。
张迎春没想瞒,这声音外头的人都听到了。
刘巧云看了一眼拿着锄头的二哥,都不敢吭声了。
张迎春的哭声在院里响起。
刘二舅放下锄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娘。”
张迎春看到刘二舅,眼中满是愧意,“老二,我对不住你啊。我要是早知道黄婶子那天还药,就该把药收起来的啊。”好端端的一条人命啊。
刘二舅走过去,“娘,事情都过去了。”
张迎春老泪直流,哭得几乎要晕过去。
刘二舅蹲下来,握住张迎春的手,“娘,不怪你,是她要自杀的,这农药的事你也不知道啊,我信你。”他知道她娘怕什么。
怕他以为那农药是她故意放那的。
他知道她娘不是那样的人。
然后,就见刘二舅话头一转,“梅雀说想嫁给我,这事您就同意了吧。”梅雀三十岁,十八岁那年定亲了,后来没嫁过去男人就死了,那男人一家也是缺德,到处说梅雀克夫,所以,拖到三十了都还没嫁人呢。
张迎春听到这话,都不会哭了。
她怔然的看着刘二舅,“你媳妇才刚走没几个月,你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也得守个一年吧。”
刘二舅不吭声。
张迎春道,“明年再说。”
她又擦了擦泪,她在难过常桂花死得冤枉,这老二怎竟一心惦记着新相好。
张迎春除了难过,还有些生气。
这哭了一声,张迎春的精气神总算是好了些。
刘巧云也放心多了。
陈大队长想要带刘巧云回家去,结果刘巧云说想要多照顾她娘几天。
陈大队长只能同意,最后,带着陈焰回了大队。
陈焰早不耐烦留在刘家了。
二舅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名人,天天有人上门瞧热闹,烦都烦死了。
陈大队长带着陈焰回大队的时候,眼看着就要进大队了,一个人突然冲了过来。
陈大队长赶紧刹车。
幸好及时刹住了。
陈大队长心里一阵后怕,一是怕撞人,二是怕身后的小儿子受伤。
“你好端端的冲过来做什么!”陈大队长训斥道。
冲出来的是银彩凤,她手里捏着一块张,听到陈大队长凶她,有些瑟缩,表情都带着一丝怯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把钱还给你。”
说着,把之前陈大队长让她看病的钱递了过去。
“是你啊,”陈大队长想起来了,这回看清了银彩凤的脸,“这钱你拿着吧,你手怎么样了?”
“没事了,已经擦药了。”银彩凤一边说一边还要把胳膊搂起来给陈大队长看。
现在是夏天,可大队里的姑娘还是穿着长袖,没有穿短袖的。
不对,这妇人是有短袖的,但也只是到胳膊肘那。
银彩凤穿的就是长袖。
藏蓝色的布,平平无衣的料子叫她做得还模像样的,腰那块收了两针,看着就显出来了。
“好就好,这是钱是医药费,你收着吧。”陈大队长回到自行车上,本来要走的。
可银彩凤又过来了,非把钱塞过来,“我手没事,您非要给,倒显得我像是坑人似的,您就拿回去吧,我不是那样的人!”
说着把钱往陈大队长的手里塞,还碰到陈大队长的手了。
银彩凤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脸上有些红,然后转身急急的走了。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后座的陈焰凉凉的说道,“爹,那人是谁啊?以前怎么没在大队里见过啊?”
又追着说道,“爹,那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偷偷瞄了你好几眼呢?”
“瞎说!谁不知道我是有媳妇的啊!”陈大队长笑了笑,没当一回事。
陈焰道:“那我去帮你问问,那人是谁家的。”陈焰还真没见过银彩凤,银彩凤一直住在王大力家,王大力家又没有跟他年纪一样的孩子,他压根就不去那这玩。
今天有点晚了,陈大队长决定明天再去队委会,看看老郑他们到底有什么事。
-
银彩凤回到王大力家,王大娘看银彩凤的脸色更冷了,眼睛跟刀子似的,“亲家母,我看在小蝶的份上没赶你,今天可是最后一次,明天你再不走,你那东西我可就扔到外头了。”
银彩凤正准备哭两声求王大娘留下,可脑子不知怎么想到了骑自行车的男人身上,要是她无处可归,那男人或许会看她可怜收留她呢。
要不要,试试?
就是不知道,他是谁。
银彩凤本来准备答应王大娘的,可是转念一想,她不能就这么痛快的离开,她要让人知道,她是被赶出去的,这样别人才会觉得她可怜。
“我不走,我是来照顾我闺女的。”银彩凤倔强的摇了摇头。
王大娘一声冷笑,“好,不走,你把伙食费拿出来!”王大娘伸出手,“天天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你还有理了?”
王大娘脸上满是不屑,“还照顾你闺女,到底是谁照顾谁,整个大队谁不知道,你赖在女儿的婆家不走,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我不是不走,等宋家那小流氓被人抓了……”
“小流氓,哪来的小流氓,我怎么没看到!好,就算有小流氓,他们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王大娘哼了又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隔壁大队林老四的媳妇,是你生的吧,你嫁了两回了,那林老四的媳妇就是你前头男人的,生下来就扔了不管了。你这当娘的真是冷血!”
“她不是我闺女!你弄错了!”这回,竟然是银彩凤先不认账了。
宋小婉眼里没她这个娘。
还有那林老四,是个泼皮头子,凶得很,还一毛不拔,银彩凤从那两人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索性就当没有那两个人了。
没了宋小婉,别人就以为她只嫁了一个男人,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小蝶,一个是她家有金。
到时候再嫁,也容易一些。
“不是你闺女?”王大娘愣了一下。
银彩凤一扬下巴,“当然不是,我就小蝶一个闺女,哪有别的。那隔壁大队的媳妇真是我闺女,我会不管她?”
她道:“我可不是那样丧良心的人。”
王大娘还真被银彩凤唬住了。
银彩凤脸上满是委屈,“那孩子是别人生的,非要让我认在名下,我不愿意,才走的。”
这人可能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王大娘道,“行吧,随你怎么说,明天你就走,管她是不是你女儿,跟我没关系。”
银彩凤充耳不闻的非到自己的房间。
她儿子宋有金正在那里磨铁丝,小小的孩子,去年他爹在的时候,天天乐开花,不知愁苦。死了爹没一年,这小脸就没笑过了,上头写满了心事。
“娘。”宋有金把铁丝放到一边,认真的看着银彩凤,“娘,我们回家吧。”
“不。”银彩凤惧怕的摇摇头,“那四个坏蛋不给钱,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宋有金才十二岁,有些事不明白,“娘,我们可以去找公安,找队委会的人,你不是说,他们会帮我们的吗。”
银彩凤一下子捂住他的嘴,“不行,娘有把柄他们手上,要是去了公安局,要吃牢饭的。”
“娘,把柄是什么?”
“乖,不要问了。”
*
城郊,少管所。
林秀秀看着到手的八十块钱,露出了笑容。
她又做梦了。
她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看着梦里的林秀秀拿了钱,回到宿舍,准备让林美美跟她一起去买自行车。
她拼命的说,钱有问题,钱有问题,不能用。
结果,梦里的那个自己傻乎乎的,根本就不知道。
第二天。
梦里的林秀秀买了一辆漂亮的粉红色自行车,这自行车惹眼极了。
她骑着自行车带着林美美回了家。
爹娘看着她新买的自行车,惊讶极了,也高兴极了。
林秀秀笑着扑进母亲怀里,“娘,这是我拿奖学金买的,厉不厉害?”
“厉害!我家秀秀最厉害!”
她的家人高兴极了。
当三哥问起小朝阳的时候,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知道,听人说被他娘接回去了。”
三哥立刻停下手里的活,去了县里,拼命的找人。
梦里。
三哥跟这辈子一样,没找柳眉,找到了孩子,结果被人贩子捂住了嘴,晕了过去。
林秀秀没有再看,这一次,没有人去帮一哥。
人贩子带着哭闹的孩子离开了。
她自己呢,带着自行车去了学校,收获了学校一波羡慕的目光。
真好呢。
三哥没有去报案,只是拼命的找孩子,家人是后来才知道的。
梦里的林秀秀不动声色的给唐红梅跟林家业洗脑,那孩子不是三哥的,她看到柳眉跟一个男人眉来眼去的,特别亲热。
老两口渐渐的信了。
不再理会三哥找孩子的事。
后来有一天,公安局的人找上了林秀秀。
(这群阴魂不散的苍蝇,怎么又找来了,林秀秀很愤怒。)
梦里。
她从容的回答着公安的问题。
“这自行车你是哪来的?”
“我自己买的,之前存的一点钱,还有这校的奖学金,大哥私下也给我钱了。”
梦里的自己天天跟林美美在一起,有林美美作证。
八十块钱?
早就花出去了,供销社收了钱,存到银行去了,又有人取了出来,不知道转了几道手,根本就寻不到那钱的出处。
(是啊,钱花出去就好了!她之前怎么那么笨呢,非要把钱拽到手上?)
信封,字迹?
不存在的,人贩子已经跑了,无影无踪,天涯海角都找不到人!
梦里。
公安局里的不管怎么怀疑林秀秀,可是他们找不到证据,找不到林秀秀做这件事的目的,最后不了了之。
林秀秀周末骑着漂亮的粉红色自行车回来。
看到柳眉跟疯了一样打三哥。
三哥不还手,任由她打着。
周围的人对柳眉指指点点,不守妇道,抛弃丈夫,与别人有了孩子……
一条条的罪,都是唐红梅不经常的与人说起的时候,传出去的。
那孩子生下来就有罪,丢了就丢了,谁稀罕似的?
梦里,柳眉狠狠的打了三哥十个巴掌,被唐红梅抓花了脖子,要不是三哥护着,柳眉的脸只怕保不住。
听说柳眉有些疯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嫁了人,又生孩子。
这样的疯子还有人要?
她三哥,一辈子都没有再娶。
为了那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终于不娶,不值得。
林秀秀更不理解的是,三哥一直没弃找孩子,他找了一辈子……
(林秀秀看着梦里的三哥,她觉得真是太无聊了,一辈子找孩子,这么无趣的事怎么能坚持那么久呢?)
放风的哨声响起。
林秀秀又醒了。
这一次依旧大满头大汗,她一醒来就死死的护着自己的脖子。
梦里好像有人掐她。
跟疯了似的。
神经病。
林秀秀擦了擦汗。
跟她一个牢房的胡珂细谑的看着林秀秀,“天天流汗,不会是梦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了吧?”
林秀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她总有一种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感觉。
那手劲,像是三哥才有的……
林秀秀皱了皱眉,梦里头的三哥压根就不知道她在梦里干的事,对她好极了,四哥对她都好!三哥不可能掐她的。
她想到梦里的自己,不由一阵羡慕。
她在梦里买了自行车,还顺利的上了高中。
不像现在,被公安局的人发现,送到少管所,得关整整一年呢。
说是要思想教育。
真晦气。
林秀秀心里有点难受。
她真想把梦里发生的事跟现实换一换啊。
“林秀秀,赶紧出来,别麻蹭。”
另一个犯友在喊她。
“来了。”林秀秀换了一身干净的囚服,之前的囚服出了汗,湿哒哒的。
然后快速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