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师靠的是什么?不过就是那张巧嘴。口若悬河,舌绽莲花,这些只是基础;死物说活,变废为宝,这才算小有成就。而真正的大师级拍卖师则个顶个都是点石成金的存在。
眼下身处“高朋满座”下等会客室的拍卖师本名郝德寿,入行足足二十年,由一届小小学徒开始逐步爬升,多年来经历了初中级拍卖师的多番考核,成绩斐然,直至月前终于通过拍卖公会认证,取得高级拍卖师的资格证书。
今日其实是他取得高级拍卖师资格证以来接手的第一场拍卖会,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独特的个人魅力和令人百听不厌的三寸不烂之舌,外加高级拍卖师的光荣身份,定然会博得满堂喝彩。哪知这才甫一出场,便被一个身份未明却一掷千金的小魔女给不带脏字地骂了个狗血淋头。
郝德寿真怀疑自己今早出门是不是踩到狗屎了,运气才会背到了姥姥家。好在接下来几件拍卖品,郝德寿尽量保持低调,往往只是简明扼要地描述一番待拍品后,就立即报出底价,而一旦宾客将物品抬到一个合适的价格,他便马上拍板定案,中间丝毫不留给小魔女插话的机会。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当拍卖进行到了白热化,便在郝德寿将一卷通体泛黄的卷轴呈了上来后,混乱还是出现了。
“这是……历时数万年的古老传送阵?”有人禁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是啊,的确有数万年历史。上面的部分道纹都模糊不清了。”有人附和道。
“天啊,我没有眼花吧,那传送阵摹刻的地图好多处我都从未见过。”有人忍不住尖叫起来。
“不错,这确实是一部存在于上古年间的传送阵。”郝德寿见众人的目光均被这部泛黄的卷轴所吸引,心中欣喜若狂,其实这部卷轴原本是他一次偶然捡拾所得,当时还以为是一卷被人胡乱丢弃的地图。只不过前几日与一个修道几十年都未能淬骨的狐朋狗友喝酒闲聊,无意中被那自称能识遍天下仙器的损友看到这只卷轴,后者当即酒醒大半,捧着卷轴热泪盈眶地大呼道:“这是至宝啊!寻遍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件的至宝啊!你个狗日的郝德寿实在气煞本仙了!丫的你在暴殄天物,知不知道?”
郝德寿早已习惯了那损友咋咋呼呼的疯癫模样,那时也没当真,只是今日主持“高朋满座”的拍卖会,才终于想到将那泛黄的卷轴拿出来试试运气。却未曾想,这部卷轴甫一亮相,竟收到了惊人的效果。
卷轴越是被人重视,便愈有可能拍出一个天价,当下他挥手示意会客室中的所有人都平静下来,脸上却不动声色故作从容道:“这部卷轴其实是一个古老的传送阵,阵图因历时久远而遗失了部分道纹,但总体的脉络还算清晰。在场的许多都是道法高深的修士,传送阵的功用不消我讲你们都自清楚吧。”传送阵究竟有何功用他也不敢多讲,言多必失,毕竟这些有关“道纹”“脉络”等等修道的深奥道理,他还是从那个只能算末流修士的损友处听来的。
不得不说,郝德寿的那位损友虽然修道天资奇差,但对道门法器的认知确实不是胡吹大气。传送阵之所以能够将修士瞬间移走,靠的确实就是阵上摹刻的道纹。
其实说传送阵是地图也不为过,它与地图唯一的区别是,地图是用笔墨模拟线条,而传送阵是用道纹摹刻纹络。这些道纹都是经由道法滔天的修士以逆天手段摹刻的天道至理,道纹被摹刻在卷轴之上形成一道道好似地图路线的弯弯曲曲纹络,这些纹络其实就代表传送阵能够瞬移的位置。
郝德寿不识真货,却并不代表场中没有真神。
就在郝德寿在将这部卷轴展示的那一刹那,会客室中至少有一半的人已经认了出来,并感觉到了它的不同寻常。
纵观存在于世间的所有传送阵,其中有往来于两座城池之间的低等劣质品,数量也最多,这种传送阵的摹刻极为简单,普通的凝丹期修士就能做到。他们只需在一副卷轴上以道法刻下两地的位置,再将两地以道纹连在一起便算成功。相较来说,一连在卷轴上刻有好几座城池的传送阵数量便就少了许多。而那些能够将整个殷国都囊括在内的传送阵则因耗费道法甚巨,便更为稀缺。
然而再看眼下郝德寿拿出的这部传送卷轴,其中整个道纹摹刻的地图足足有四尺宽半丈长,而殷国不过只占了区区巴掌大小,更多的纹络则描绘出了许许多多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陆地森林海洋等等等等。
难道这个世界果真像卷轴上道纹所描绘的那么大?
震撼!这部古老传送卷轴所带给众人的是绝对地震撼!
“这部卷轴我要定了!”位于天字号中久久未言一语的小魔女突然发话,声音无比笃定,就仿佛已当这部古老传送阵是她的囊中之物。
“凭什么定要卖给你?郝大师,你且说个底价,孙某出十倍!”说话的正是地字号的孙辉,只因他先前被那小魔女讥讽三十两买了个山沟里淘来的破碗,心怀嫉恨之下,便故意要与她争锋相对。
来了,郝德寿喜得都快合不拢嘴道:“这个,底价是一百……”他竖起一根手指,正要报出一百两的数目,突然听得天字号和地字号吵得正凶,当下心中发狠,一口咬定道:“一千两!”
“好,孙某出一万两!”孙辉张口就来,说完还冲着天字号那间纱帐内身形苗条纤细的女子投去示威性的一撇,一脸欠揍地表情,仿佛在说“你咬我啊!有本事来咬我啊!”
“一万零一两!”小魔女淡淡地道,声音听不出悲喜。
“孙某出十万……”总算孙辉还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理智告诉他十万两若是报出了口,回去定要被父母大人给活剐了不可,当下他及时住了口,抹了一把手心的冷汗,语气已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道:“我出两万。”
“两万零一两!”小魔女依然是那副不温不火的口吻。
“我……我……”孙辉嗫嚅了两声,终于不敢再接口,孙家的家底终究只是勉强算得上殷实,却谈不上富庶,两万两已是极限,他哪里还敢再往三万上去报。当下孙辉颓然一叹,犹如一个斗败的公鸡般蔫了下去。
“宋某出十万两买下这部传送卷轴!”就在这时,“高朋满座”会客室的门前陡地一暗,倏忽间闪进一个面如冠玉的华服公子,那公子一手负在身后,另手“啪”地一声打开一只绘着百鸟朝凤图的折扇,却看也不看位于拍卖中心的那个郝德寿,反而目光如水,笑意吟吟地望着天字号的那个小魔女,道:“小亭亭,宋大哥借花献佛,用这十万两买下的传送卷轴,就当是送给你作为你十六岁的生日贺礼了。怎么样,你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