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的陆檀盘腿坐在床上,她的头发半干不干,身上还带着水汽,更显得皮肤白嫩,她正盘算着要去哪里租房,第一个月的工资要交给中介,第二个月结束后她才有钱花在自己身上,学校周边的房租并不高,毕竟学校在山上,周围也没什么商圈,哪怕是大套一,一个月房租也不过一千二三。
就在她准备把需要花钱的地方记在笔记本上的时候,不速之客又来了。
这回陆姚不是一个人来,估计是上次吃了亏,这次拉着人来给自己壮声势。
五六个大四的学姐堵住了门,陆姚惴惴不安地站在她们当中,一副胆战心惊的可怜模样。
“陆姚!你怕什么?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她还敢打你!”脾气火爆的学姐拉住陆姚的手腕,硬把她拉进了陆檀她们的寝室,同一层的人看到听到动静,不少人跑到走廊上看热闹。
“怎么回事啊?”
“陆姚她姐来了,看着架势估计是有大事。”
“可能就是因为陆檀今早坐豪车回来的,她姐可能想让她迷途知返?”
“潘美美上次说陆姚和她爸妈都会陆檀不好,说不定陆姚只是找了个机会来找陆檀麻烦。”
“你信?我才不信,不过我觉得陆姚不用管陆檀,她是姐姐又不是妈,陆檀自己犯贱,别人拉着有什么用?”
陆檀坐在床上,瞟了一眼众星拱月般的陆姚,她擦着湿发,语气冷淡地问:“有事?”
陆姚看起来更害怕,旁边的小姐妹们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用眼神表示自己一定为她撑腰,陆姚才挺起胸膛,用不畏强权的语气说:“陆檀!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也是有尊严的!家里把你养到这么大,没亏过你什么,就是让你堂堂正正做人,而不是让你去做有钱人的……情妇!”
有她开口,她的小姐妹们才接话——
“陆檀!你姐姐什么都为你着想,你只会自甘堕落!”
“给你姐道歉,说你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跟那个老男人分手!”
陆檀放下毛巾,她觉得陆姚这个人很喜欢展示自己的统治力,但陆姚找不到可以统治的人,于是只能用“关心”“爱护”“姐妹情深”这些东西来捆绑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因为妹妹是公认的“人品低劣”。
没有人会帮陆檀说话,甚至陆檀反驳一句,都会成为确凿的证据。
以前陆檀只觉得陆姚自私,现在换一个角度来看,陆姚不仅自私,还有一种天生的欺负弱小的残忍。
没出社会之前,她仗着自己是姐姐欺负陆檀,出社会以后,又用孝这个字来捆绑陆檀。
“我知道了。”陆檀穿上拖鞋,去阳台挂毛巾,她们住的楼层低,比较潮湿,毛巾必须挂起来晾干,如果湿着叠起来放一夜,第二天早上就臭了。
陆檀腰肢纤细,似乎盈盈不及一握,身材比例也很好,显得腿长,比例漂亮到光看侧影或是背影,都能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美人。
陆姚咬住下唇,目光暗晦地看着陆檀。
“什么叫你知道了!”陆姚提高了音量,“你从小就不听话,爸妈不让你干什么你非要干什么,就是叛逆期,现在也应该过了吧?让你跟包|养你的人分手!”
陆檀看了陆姚一眼:“包|养?”
陆姚忽然呼吸一窒,那双眼睛……
还是她的小姐妹看她没说话,这才接话道:“今天大家都看到了,你是被一辆布加迪威龙送回来的!而且还出去了一整夜!”
陆檀还没说话,反而是潘美美兴奋地说:“陆檀没出去一整夜!她今早六点过出去的,她去面试岗位去了,这个我们全寝室都能给她作证。因为老板那边没有直达学校的公交车和地铁,才让秘书送她回来。”
潘美美不仅喜欢聊八卦,还很喜欢参与八卦。
众人:“……”
有人冷笑:“哪家公司老板这么大方,让秘书送一个新入职的临时工?还用布加迪威龙送?有这么好的工作还轮得到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
“以为我们没去找过兼职吗?真是什么牛都吹的出来。”
“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陆檀看着这群跟自己毫无关系,却堂而皇之来兴师问罪的人,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有趣,如果换做以前的她,那个不成熟的陆檀,可能此时此刻就已经炸了,然后坐实被人包|养的传言。
人们不想知道真相,只想多点谈资。
等过上两年,这些流言就会成为真实的证据。
陆檀从包里把合同拿出来,一份是跟秦封的合同,一份是跟中介公司的合同,她走到陆姚面前,跟陆姚相比,她的外貌和身材更为出色,简直看不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看看吧。”陆檀把合同递到陆姚面前,“我是缺钱,可我绝不会挣来路不正的钱。”
陆檀:“但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爸妈,我只是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陆檀走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她们都知道陆檀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无害,担心陆檀说不过就动手。
陆姚咬着唇,她伸手正要接过合同,就听见走廊传来的声音。
那是杨曼她们一群的声音。
“檀檀!我们来看你了!”
“听说你那个自以为是的姐姐又来了?”
“好像还带了一群脑残?欺负你没朋友吗?!”
即便陆檀对陆姚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爱意和恨意,但是有一群在任何时候都愿意挺她的朋友,确实是一件让人感动的事。
两边人马在寝室门口相遇,杨曼画了个大浓妆,穿着一件吊带,把手臂上的黑白纹身露出来,一副大姐大的模样,她看了眼挡在面前的人,很不客气的把对方推到一边,骂道:“好狗不挡道!”
杨曼看向陆檀,气不打一处来:“你就站着让她们指着你鼻子骂?”
还不等陆檀回答,另一个叫赵莺的女孩走到陆姚面前,一脸不屑地说:“我们不去找你麻烦,你还自己来了,檀檀上大学没花你家一分钱,她吃苦那会儿你在哪儿?现在她日子好过了,你就来了。”
“你才是个扫把星,见不得人好。”赵莺声音如名字一样,清脆如莺啼,骂起来也不难听,“檀檀找过你麻烦吗?说过你坏话吗?你到处传播谣言,就是欺负这个学校没有檀檀的高中同学,随便你乱说,没人拆穿。”
“既然在你嘴里檀檀坏的没底了,你怎么还总要跑到檀檀面前?”赵莺大骂,“你以为你什么东西?!”
杨曼:“就是!你就抓着檀檀一个人欺负!因为她没朋友!没钱!还被你诋毁的一无是处!”
陆檀:“……”
虽然有人帮忙说话是有些感动,但是这话……
她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杨曼挺起胸膛:“我告诉你!你盘算错了!檀檀是有朋友的,我们都是她的好姐妹,愿意跟她一起记过!你的朋友愿意吗?!以后毕业考研都困难,你问她们敢不敢!”
赵莺已经开始挽袖子了:“找人麻烦就不要怕挨打,我忍你们很久了!”
陆姚和来的几个人脸色大变,虽然知道就算打起来,自己这边也肯定不会记过,毕竟这群人是有目共睹的不堪,但不记过不代表愿意挨打。
陆姚看着陆檀,她想不通,为什么陆檀还会有朋友,陆檀高中的时候她就能让陆檀成为校园生活的边缘人,让陆檀没有朋友,按照书里说的,年轻的女孩在面临校园暴力的时候多数都没有抵抗能力,尤其是在父母不闻不问,老师不管的情况下,她们很容易走向绝路,选择自杀。
为什么陆檀一直没有自杀?
陆姚想不通。
她处心积虑,算计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从妹妹出生开始,陆姚就恨她。
陆姚觉得自己应该是家里的独女,享受一切好处和父母的爱,妹妹降生以后,妈妈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妹妹身上,家里的生意也不顺利。
年龄越大,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当小学同学嘲笑她明明家里没钱,还要装公主的时候,她对陆檀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只有没有陆檀就好了,只要陆檀死了就好了。
以至于后来明明知道哪怕陆檀死了,生活也不会有多少变化,可她对陆檀的恨已经刻在了骨子里,除非她死,否则这恨永远不会消除。
尤其是初中的时候,她暗恋的男生在见过陆檀之后,都想通过她去接触陆檀。
为什么?就因为陆檀长得漂亮?
但这一定不是她暗恋的男生的错,是陆檀的错,是她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勾|引男人。
她告诉了父母,告诉父母陆檀在学校里和男生亲嘴,跟男生在教室乱|搞。
她看着父母让陆檀跪在客厅,不停陆檀的解释,用擀面杖把陆檀打得遍体鳞伤。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无穷的快乐和舒畅。
然后她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借助外力。
父母的态度,周边的环境,同学和老师的偏见,铸成一个巨大的牢笼,把陆檀死死锁在里面,而陆姚站在牢笼外,用悲天悯人的态度嘲笑着这个不堪一击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