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野收到口谕时,颇有些意外。
他对齐云汉倾慕多年，用情至深，虽然对他志在必得,笃定自己一定可以与他结为欢好。可是，这不代表这他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简单来说,秦牧野心里的数就是,齐云汉现在分明还不能接受他的各种示好与亲密，怎么会在昨天刚刚见过面的情况下又来宣他？
不过，想是这样想，然而面对能见到齐云汉的诱惑，秦牧野还是仔细收拾了一番自己的仪容,进宫面圣去了。
在宦官的带领下走进皇帝一般召见臣子用的私殿中时,秦牧野注意到,齐云汉正在泡茶。
齐云汉没有学那些风流才子一样,用什么特别繁复冗杂的泡茶方法,仅仅只是简单的煮沸了好水，冲开了好茶。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秀意味。
但是也许是因为身份不凡的关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尊贵又利落,俊秀的面容掩映在袅袅的茶雾中,令人赏心悦目。
未闻茶香，已醉茶意。
与此同时，还有个碍事的鱼精跪坐在他的小皇帝身边，正捻起一抹茶叶放进嘴里,嚼了嚼之后,一张脸嫌弃的皱成了核桃。
啧。
秦牧野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真是破坏气氛。
“陛下。”他唤道。
齐云汉注意到了他的到来，随和地朝对面的位置一抬头：“将军到了,你就坐朕对面吧。”
秦牧野颇为惬意的坐了下来，专注地隔着雾气看着对面的少年皇帝。
直到齐云汉将一杯茶递到他手中：“爱卿慢用。”
秦牧野双手接过，笑道：“皇上今日宣臣来，是特意赏臣好茶吃，让我这个总在边疆吃沙子的土包子见见世面的吗？”
一般武将断不可能在皇帝面前这样随意的说话调笑，但秦牧野自小看着齐云汉长大，自持与他关系非同寻常，态度也就像对待亲密友人一般。
齐云汉摇摇头：“将军不如先尝尝看？”
秦牧野欣然应允，端起来就喝，这厢他还在想等会应该说点什么风雅的话来夸夸他的小皇帝，那厢他就差点因为茶的奇怪味道而把水吐出去了！
“咳！咳咳……”
秦牧野艰难的把味道难以言喻的水咽了下去。水的粘稠感觉简直令人起鸡皮疙瘩。
齐云汉有些关心地问：“怎么了，爱卿不习惯吗？”
“敢问陛下，这是什么茶？微臣见识短浅，竟是从未见过。”
“啊。”齐云汉道，“茶不过是一般的贡茶，但里面掺杂了升平的头发煮成的液体。朕看古书上说，鲛人的头发炮制之后，有轻身健体之效呢，想着将军应该会比较需要，这才特意泡给你喝。”
神情很是无辜。
秦牧野：“……”
听说了是别人的头发，秦牧野嗓子里的异样感觉更加鲜明了，明明似乎已经咽了下去，他还是控制不住的继续咳了两声。
“将军，不如再喝杯水吧。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齐云汉见状又换了一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清水，“是朕疏忽了。朕之前已经找宫人验明了这茶的效果，就想着给将军看看，却没想到忽略了将军也许不习惯这茶的味道。”
听他这么说，秦牧野有些感动，却害怕他又在里面放什么东西，赶紧推拒道：“不必了，臣缓一会儿就好。”
他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齐云汉的手，似乎忽然被锐气刺痛一下，猛的一痛。常年来生活在危险中的直觉令他立刻反应过来，将茶杯“砰”的甩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陛下小心！”他说着，站了起来将齐云汉护在了自己身后。
齐云汉说：“没有啊？将军是不是看错了？”
“请皇上先到内殿躲一会儿。”秦牧野搂住他的腰，就把他往内室里带。
而他触碰到齐云汉的地方，则传来火烧一样的灼热感。
秦牧野忍着痛松开了手——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了。
“云汉？”秦牧野轻轻地问，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与受伤，“你方才，对我下了毒？”
齐云汉定定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不曾。升平身为集天地灵气之物，浑身上下都是宝贝。朕方才给将军的茶，确实有健体凝气之用。不信将军自己感受一下，是否感到内劲更为充盈了。”
秦牧野刚才一直处在恼火之中，不曾细细感受自己的身体变化，听齐云汉一说，确实是这样。那么，出现的疼痛的异样症状又是因为什么呢？
齐云汉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循循善诱道：“想必将军刚才应该挺痛的吧。不过将军可记得，是什么时候，又是哪个地方才会痛呢？”
秦牧野蹙眉，齐云汉话里有话，暗示自己，他并非是要有意毒死自己。
想来也是，齐云汉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在冲动之下就做出这种谋害一国良将的事情，也不怕危及国家社稷？
那么，问题就出在……出在自己与齐云汉的肢体接触上？
秦牧野了然。
但他一言不发，只沉默地看着齐云汉，眼里涌现的，是一种被心爱的人背叛了的哀伤。
可惜齐云汉并不能感同身受他的难过，只觉得他肆意打量的目光充满侵略感，一如既往的让他浑身不适。
齐云汉打起精神，徐徐问道：“将军可知道，天子是什么？”
秦牧野沉声：“天赋皇权的上天之子，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
“将军真是心如明镜。”齐云汉不含感情的淡淡赞叹道，“那么将军又是否知道，亵渎天子，是为对上天的大不敬呢？”
齐云汉站在台阶上，恰恰比秦牧野高一个头左右，他便弯下了要凑近了他些许，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也许将军的痛苦，就是上天对于将军不该有的心思的惩罚吧。”
言辞刻薄而冰冷，对秦牧野的厌恶之意毫不留情的表现出来，像刀子一样挖入他的心脏。
秦牧野从不知道，这个在自己面前一向显得乖巧懂礼的少年，一旦心狠起来，会露出这样冷硬的一面。
果然，最是薄情帝王家。
他之前居然还以为，齐云汉心里至少对自己是有那么点孺慕之情的，却不知道，人家其实对自己的感情早已避如蛇蝎。
齐云汉叹道：“朕有些累了，将军身为国之栋梁，还牺牲了大好的时间，陪了朕这么久，也是有心了，不如也退下吧。”
秦牧野知道，齐云汉是告诉他，要守好臣子的本分，不要试图逾越，更不要觊觎不该有的东西。
可是……秦牧野在心里冷笑。
可是他从小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多谢陛下教诲，臣记住了。”秦牧野突然抬头，直视着齐云汉的眼睛，“陛下既然累了，为什么不要臣效劳呢？”
他迈步上阶，来到齐云汉的面前，不顾他的惊讶于挣扎，直接把他横抱了起来，慢慢走到了床边，把他轻轻放在上面。
宫殿内的人面面相觑，竟是没人敢对这荒唐的一幕发表声明看法，更不用说出声阻止了。
大殿角落，元秉有些惊讶看向这里，对系统小小惊呼了一声。
“他好厉害。”元秉说。
【……】系统无语，凉凉道：【是呢，万一俘获了小皇帝的芳心你不着急吗？】
元秉说：“我着急也没办法，又不能直接把秦牧野丢出去。”
秦牧野的手臂和整个胸膛都弥漫着火烧般的疼痛，他细心感受着这样的疼痛，薄唇却勾了起来。
这是我的小皇帝送我的礼物，他想。
“臣是陛下的人。只要是为了陛下好的事情，臣粉身碎骨也会去做。”
秦牧野压制住了齐云汉的手臂，帮他盖好了被子，轻轻抚摸着齐云汉的脸颊，黑漆漆的目光里充满了迷恋：“能与陛下亲近，是臣的荣幸，臣心向往之。”
齐云汉恼怒的看着他，看见秦牧野的神色兴致更浓，干脆把目光撇到一边，不再搭理他。
“那陛下好好将养，臣告退了。”
秦牧野说：“陛下给臣的赏赐，臣一定好好珍惜。有朝一日，定会回报给……”
秦牧野的目光在殿内群像一番，落在还坐在茶座上的升平身上，声音像冻了冰碴一样：“回报给升平大人。感谢他为我的身体这样用心。”
听到升平的名字，齐云汉却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他“滕”的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关升平的事，你要做什么？”
秦牧野没有回话，身影倏忽消失在大殿之外。
……
*
五日后的一天，齐云汉如同寻常一样上好了早朝，处理了积压的政务。就在他舒了一口气，准备像寻常一样去找升平一起吃饭的时候，宫人却告诉他，升平失踪了。
把宫中升平爱去的地方都搜寻了一遍，还没有发现少年的踪影时，齐云汉心里一下子凉了下来。
升平一定是被秦牧野抓走了。
当初约定的一月之期还没到，升平却已经离开了自己。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当时过于冲动而幼稚，惹怒了秦牧野。
自己，还是太弱小了。
荷花池边，齐云汉坐在升平素日里爱坐的一块大石头上，面无表情的想。
日光很盛，晒得他头晕脸热，但他却仿佛是个感知不到冷暖的木头人一样，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主角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呢。不过这是元秉穿越后的第一个世界，原世界的力量比较强大，加上他还不太会做任务，所以会比较背景板……
后面会有元秉的主场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