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绾绾把家里的丫头婆子们集中起来问了问,都有谁擅长刺绣的。结果不管绣得好与不好,倒是都会的。其中又以周贵的娘子绣得最好,这倒是赵绾绾没想到的。
周贵家的就告诉她:“奴婢娘本是蜀中出来的绣娘,奴婢从小就和她学,比旁人多花了些时间在这上头罢了……”
她是个温柔又带了几分怯懦的中年妇人,脸色微黄,身材偏瘦。身边带着尚十岁的小女儿春芽来给赵绾绾磕头,也是个安静乖巧的性子。
赵绾绾点点头,看了她一手精致的刺绣后,又灵光一闪,若把两种刺绣结合,新旧相容,想必人们接受起来会更容易。
她打算让周贵家的和柔菊先带着丫头们尝试接触丝带绣。柔菊性子直爽,倒正好弥补了周贵家的性格上的不足。如今有两人管着,再买些会绣娘一起交给她们,也管得过来。
这几天赵绾绾就让丫头们帮她找些指宽的丝带。丝带倒是找来了,但赵绾绾一问,说是剪裁后再锁边的,不然真丝边儿的会起毛。
这就有个问题了。要用的丝带只有指宽,或许会更窄,但长度的需求是无限的,这样的话,光是锁边就是个极大的工程。
而且古代也没什么缝纫机,更没什么先进的锁边机器,只能纯手工。
所以,要做的物件少还好,若要批量生产,在人工上就很不划算了,又极耗时。
最后想了想,还是只能从源头入手,在织布的环节就直接让人织成需要的宽度。
赵绾绾不是很懂这些,就问周贵家的和丫头们。
周贵家的腼腆的笑了笑:“这当然可以的,不过织坊织的布一般都是长四丈宽五尺,像姑娘要的一寸甚至半寸的,这……不知道有没有哪家织坊愿意花费工夫去织。”
布匹长短差不多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尺寸,因而为了方便,织布机的尺寸也是按照布匹的大小来制作的。若用大织布机来织那样窄的丝带,尺寸不匹配,一是很不便利,二是浪费,杀鸡焉用牛刀。
这个问题倒也好解决,既然大的织布机不好用,那就做适合织丝带大小的织布机即可。
这样一来,就要考虑是招一批织娘还是找作坊合作……若是招人织,又要考虑蚕丝来源缫丝等问题,倒还不如与作坊合作来的便利。
后来赵绾绾就让周贵负责此事,先去城里以及周边跑跑,庄子上的事务暂时交给了他大儿子,赵绾绾又让栓子协同管着,倒也没出什么问题。
她自己带着丫头们先做些丝带,然后做几个样本出来看看。
赵绾绾也直观的了解了锁边是多么简单粗暴但又耗费时间和人力的事情,果然从源头着手的决定是正确的。
此时赵绾绾正在检查丫头们拿上来的丝带,宽窄长短都符合她的要求,量也足够。
找出早先画的简单些的花样,选出一丛花的样子,有不同的花瓣形状、大小和层数。
赵绾绾花了半个时辰绣完了这丛花,拿开一看,色彩鲜艳,形状立体,仿佛真的一般,让人眼前一亮。
递给周贵家的她们看,烟雨等人都惊讶的围了过去,细细打量几眼,看向赵绾绾好奇道:“姑娘,您这是什么绣法?怎么想到的?”
赵绾绾笑了笑:“几年前遇到一个从法兰西来的贵妇人,她衣服上就有这种花样,我当时觉着新奇,就问了几句,现如今没事可做,又想了起来,就试了一试,倒没想到效果很不错。”
丝带绣起源于十八世纪的法国宫廷,这个时候其实还没有出来,但赵绾绾脸皮还不够厚,不好将人家的历史“拿来主义”到自己头上,因而想了这么一个借口。
香茶摸着那些立起来的花瓣,说道:”这种绣法真有意思,奴婢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与咱们的绣法不同,绣起来简单,但也好看。“
赵绾绾点头:“嗯,是简单,你姑娘我也只能绣这种简单的了。”
香茶傻呵呵地看着她:“姑娘……奴婢,奴婢……”
烟雨几个在一旁看着只笑,也不解围,就看好戏。
赵绾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也不说话。清冷的气势吓得香茶不敢笑了。缩手缩脚的站在那儿,可怜兮兮的。
赵绾绾看她那小可怜样,也不逗她了,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人看着变机灵了,怎么胆子却小了。”
香茶松了口气,大力拍了拍胸脯,说道:“吓死奴婢了。您不知道,您看着人不说话的时候,最能吓唬人了。”
赵绾绾把绣样递给她:“是吗?你姑娘我貌美如花,难道不是赏心悦目?”
丫鬟们都笑了,周贵家的也松了口气,她极少与姑娘相处,还摸不清她的脾性,可看着能和丫头们说玩笑话,想必是个性子和善的。
赵绾绾说回正题:“我觉得丝带绣虽然简单,但其实可以很多变,你们又都是擅长刺绣的,看能不能多想想绣法和花样。若是做的好,看能不能开个铺子来卖。”
几人都连声说好。柔菊说道:“奴婢看着也好,这种绣法以前从没见过,就是剪这些丝带花费些功夫,但也比平时咱们绣东西花的时间少了许多。奴婢想,若是花样再多些,价钱又合适,肯定有人买。”
赵绾绾正想让她独当一面,因此鼓励道:“还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柔菊眼睛一亮,笑眯眯的道:“奴婢想着,这样大的花样不怎么适合绣在衣服上,倒是做成屏风、被套、迎枕这类的物件,许是更适合些。”
赵绾绾赞许的点头,但也不多说什么,只道:“这些以后再考虑,目前咱们要做的,是先多想些花样和绣法。这绣法这么简单,若是咱们没几手压箱底的绝活,轻易被人学了去,那就没有卖的必要了。”
几人忙答应了。
赵绾绾就顺势,摸索着绣了几针,把自己以前都会的针法绣给几人看了。到底是土著居民,周贵家的和烟雨几人也分别想出了一两种绣法,并不比赵绾绾学来的差。
用了午膳,赵绾绾又一心扑在了这件事上,这时依春来报:“姑娘,公子那里来了客人,说是要来拜见您。”
李谟的客人不是勋贵子弟就是在朝为官的同僚,她如今不过一个平民女子,哪里值得他们来拜见,不过是想给她做脸面罢了。
赵绾绾又好笑又感动,忙让人换了见客的衣裳,梳了头,准备妥当了就给李谟那边传了话,他在正堂等着。
朱怀衡跟在李谟身后走进正堂,见半透明的帘子后端坐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看不清面容,他只觉得心里猫抓一般的痒,极想看看这位李谟非卿不要的女子是何模样。可李谟就在身旁,他哪敢放肆,就收了自己的小心思抱拳微微一礼。
清朗的声音笑着道:“衡见过赵姐姐。我和谨言乃是好友,听说他在此养伤,特来探望,希望没能扰了姐姐清静。”
他此时并未说明身份,否则以赵绾绾如今的身份必得向他行礼。朱怀衡心知肚明若真这样做了,李谟怕不得放出冷气冻死他。他为自己的聪明而洋洋得意,忍不住向李谟抛了一个邀功的媚眼。
可惜,他这聪明也是小聪明,李谟此时脸色又黑又臭!
他随着李谟叫姐姐,可这“姐姐”一直以来都是李谟的专属,此时听到朱怀衡也这样喊,只觉得刺耳的厉害。
他冷着脸对朱怀衡做了个口型:叫姑娘。
朱怀衡得意的脸色僵住,胸口堵了一口气。这人,要不要这样小气!
这时赵绾绾笑着开口了,语气亲昵:“既是阿谟的好友,就不用如此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家就成。不过这庄子上到底简陋,怕是让你见笑了。”
朱怀衡哪敢见笑,忙道:“您实在客气,这里安静又自在,我正羡慕谨言能享受这份悠闲呢。”到底不敢叫人家姐姐了。
赵绾绾觉得这小伙子真是会说话,又注意到两边守着的小丫鬟们不时偷偷看他几眼,有的甚至双颊绯红,想必是个帅小伙,她心里有些痒痒,可惜呀……这万恶的帘子!
她又客气几句:“既如此,就在庄子上多住两日,正好与阿谟一处,你们也热闹些。”
朱怀衡客气着,就先下去了。
赵绾绾正打算回内室,这时李谟在后面喊她:“姐姐。”
赵绾绾回身看他:“怎么了?”
李谟先不动声色的看了她好几眼,这才道:“他是安丰郡王世子,我怕底下的人安排不好,你能亲自帮我看着些吗?”
站在门外的吉平:主子这借口找的……自然而不做作……
赵绾绾惊讶:“是他?”随即一笑:“原来是阿康的弟弟,那真要亲自去看看才好。你怎么不早说呢?”
李谟:我不是因为这才让你去看着的……
他觉得委屈。
赵绾绾这时已经转身往外走了,一边走一边高兴地吩咐烟雨:“我记得前两日栓子家送来了一只獐子,让厨房给处理了吧,就不知道安郡王世子喜不喜欢吃……哦,还有新鲜的腊肉、腊鱼都准备起来,再炒上几个嫩嫩的时蔬,做一个清淡开胃的汤,应该也够了……世子平日里吃惯了锦衣玉食,想必这会儿换换口味也是喜欢的……”
她独自嘀咕了半晌,身后却没人回应,回头一看,好么,李谟冷着一张脸紧紧跟在她身后,烟雨等丫鬟远远落在后面,压根儿没听见她说的话……
赵绾绾觉得好笑:“你不陪着世子,跟着我做什么?”
李谟看着她,眼神清凌凌的,语气淡然却有些低落:“我也是世子……”
这委屈,足够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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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新问题:憋住的屁都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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