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赵绾绾呢喃。
李谟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姐姐别担心,我让吉平去打听消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会儿就知道了。”
“好。”赵绾绾一时心绪复杂,脸上就带了惶然的神色。李谟在一旁看着,嘴唇微微抿紧。
两人坐到罗汉床上,一时安静下来。
赵绾绾在想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难道是受王相牵连?一些受害者或者愤懑的百姓将怒火发泄到了武定侯府?
毕竟侯夫人与世子夫人都是王相的血缘至亲,两府关系匪浅,王相如今倒台在即,墙倒众人推,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意外。
但这个可能性却很小。要知道一府巡视的仆人就有好些,这些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故一直是被防备的重中之重,轻易不会让其发生。
她沉默的想着缘由,又担心一些人的安危。那毕竟是她生活了四五年的地方,说对那里没有一点感情,一点也不担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何况,不管怎么说,朱怀信都是阿谢的父亲。
她安静地想着事情,却不知道李谟在一旁一直看着她。
看着她听到这件事后神情恍惚,看着她瞬间安静下来。他原本镇定的心,渐渐翻江倒海。
姐姐……还是在惦记他?
她还是放不下他?
我和他,在姐姐心里,到底谁更重要?
不可避免的,这些胡思乱想侵入他的脑海,让他不得安宁。神情愈发清冷。
他抓着她的手,一直不曾放开。
这一室的安静,直到三丫在门外出声:“世子,夫人,吉大人回来了。”
赵绾绾忙站起身,却忘了李谟还拉着她的手,后者一直坐着,她因此被拉得晃了晃。
赵绾绾回头,李谟平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她心里突然就是一跳,瞬间弥漫上一种心疼的情绪。她已经熟悉他了,哪怕他的表情是平静的,可她就是从这平静上感受到了受伤,孤独,害怕。
却没有指责。
她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紧紧抱住:“阿谟,在姐姐心里最宝贵的,就是你和阿谢。你一定一定要相信这点,好吗?”
李谟在她怀里闭上眼睛,掩住眼底被平静的表象掩藏的汹涌,回抱住她,没说话。
他不敢说话,怕说出的话会吓着她。
或许在外人眼里,他一点也不在乎她的过去,她和朱怀信的过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杀了那个男人!多想让他从这世上消失!多想这场大火再烧得快些狠些,让那一府人都化为灰烬!
他的想法这样自私,这样狠毒,若被她知道了,她会怎么看他?
他抱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所以姐姐,不要去想他了,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他在心底低低的说道。
这一瞬间安静的李谟让赵绾绾心疼极了。
她轻抚着他的背脊,知道若不说清楚,说不得这件事就会在他心底种下一根刺。时间久了,这根刺长出来,刺伤了他自己,也会刺痛了她。
“阿谟,姐姐不想骗你,我的确是有些担心的。”
李谟的双手下意识又勒紧了她些,力道甚至让她有些疼。
却比不过她这会儿的心疼,可她一定要把关于朱怀信的事情说清楚,他会一直存在,哪怕就是这次人没了,他也存在过,忽视不了。
有些痛,避免不了,只能迎难而上战胜它。
“但你不要误会了,我担心他们,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些,而是因为,他们毕竟是阿谢的亲人。何况,我曾经也在那府里生活过好些年,除了那些对我不好的,还有很多对我好的人,如今他们生命有危险,我才有些担心。你懂吗阿谟?”
“阿谟,虽然你从没说过,但我知道你是介意他的,对不对?”
赵绾绾问他,见他没动静,就也不说话,执着地看着他埋在自己怀里的脑袋。
李谟知道她在等自己的回答,半晌才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却仍是不开口。
赵绾绾看得一笑,这执拗的样子才让她感觉到他比她小这个事实。他平时太冷清,太稳重,也只有这种时候,才显得真实了些,有了些人气。
赵绾绾语气愈发轻柔:“阿谟,那是姐姐的过去。这世上没有可以选择遗忘的药,所以,有些事情,即使不愿,我们也只能接受。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回避,但不管你用何种态度对待它,那些过去,始终都在那里。你懂吗?”
“姐姐,我都知道。我只是……”只是太爱你太想你太紧张你了。
“阿谟,我都知道,姐姐都知道。”他未尽的话尽数融入这难言的沉默中。
赵绾绾心有所感,红着眼睛亲了又亲他。
“既然我们都无法逃避过去,你又不愿姐姐再与它接触,不如,你和姐姐一起面对它,姐姐是怎么对待这些过去的,你在一旁亲眼看着,好不好?”
李谟安静片刻,终是点头:“好。”
这未尝不又是一次妥协呢。
赵绾绾喜爱的抱着他,在自己怀里揉了揉。
“姐姐,我想它们了。”李谟突然抬起脑袋,下巴抵在她胸口,看着她平静说道。
“想谁了?”赵绾绾疑惑,他还有她不知道的朋友?
李谟又埋进那道沟壑,左右蹭了蹭两边的绵软,鼻端传来淡淡的奶香味和她身上特有的温暖的兰香,他舒适的叹息一口:“它们。”
赵绾绾无语,一巴掌拍向他脑门,只听见“啪”地一声响,就连守在外面的三丫也听见了。
“说正事呢,能不能正经点!”
李谟无奈抬头:“姐姐,在我这里,想你就是正经事。”
这话说的,赵绾绾老脸一红,嗔了他一眼:“晚膳喝了蜜水儿吧,嘴这么甜。”
说着拉着他起身:“走吧,去听听吉平怎么说。”
李谟随着她站起来,让她拉着自己往外走,闻言摇摇头:“没呢,晚膳在宫里用的,没有姐姐在,山珍海味吃起来也是苦的,难吃。”
赵绾绾回头瞪她一眼,脸色严肃,眼里的笑却似要溢出来般:“小不正经。”说完拉着他掀开帘子出去了。
李谟看着她纤薄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心里的疙瘩并未消失,可因为她说了要一起面对,那就先把那疙瘩割掉吧,哪怕鲜血淋漓,只要她笑,她不再担心他,那就这样吧。
在外间坐了,吉平在下首恭敬禀报:“回世子,夫人,已经查明了。”
赵绾绾看向李谟,借着衣襟的遮掩拉住了他的手。
后者对她微微一笑,知道她是让自己做主,便问道:“查到了什么,都说说吧。”
“是。属下等查明,这次走水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赵绾绾微惊,真的是受了王相一事的牵连?
吉平却接着道:“是那位侯府的世子夫人所为。”
“什么?”赵绾绾被惊地出声,下意识问道:“王玉蕊?她?因为什么?”
吉平却停了停,眼风看了看李谟。
李谟平静道:“说吧。”
“是。”吉平忙低头:“据说那位世子夫人近来精神有些不好。王相的事情发生后,又受了一番刺激。”
“事发前曾和朱世子吵了一架。吵完后听说朱世子要出府办事,却被世子夫人身边的人急急叫了过去。后来……没过多久,世子夫人的院子里就火光冲天……两人也没见出来。”
“下人本要去救,却发现那门被反锁了,一时打不开。等终于打开的时候,里面已经烧了一会儿了。对了,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吉平补充道。
“人怎么样了?”赵绾绾正想问,李谟却似知她所想一般,先她出口问道。
“据说,那位世子夫人是点燃了自己想去抱住朱世子,不过被他躲开了。但他也被柜子压到了腿,火势又凶猛,因此虽然命是保住了,但腿恐怕……世子夫人被发现时,已经断了气……”岂止断了气,说是烧成了黑碳也不为过。
听他这样说,众人也能想到现场的惨烈,一时都沉默下来。
片刻后,李谟又问:“其他人员伤亡呢?”
吉平忙道:“火势只在那一处院子里,除了那位世子夫人和朱世子……还有一位救火的小厮受伤外,其他人都未被波及到。”
李谟点点头,看了眼低着头的赵绾绾,挥手让其他人下去了。
“姐姐……”
赵绾绾忙抬头看他:“我没事,只是没想到……王玉蕊会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当真是玉石俱焚。这需要多大的爱,又得是多浓烈的恨!
李谟牵着她起身:“时辰不早了,咱们先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好。”赵绾绾听话的跟着他走。
三日后,因没人拿出有力的能证明王相被冤枉的证据,王相通敌卖国,贪墨军饷,结党隐私,甚至后期还冒出了买官卖官等罪证,都被一一落定。
皇帝命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又命锦衣卫指挥使陈大人,安平侯,三朝元老太史公甄老大人,谭老大人以及其他五部尚书协同审理,他自己在幕后旁听。
同时,被围了三日的丞相府被查抄,一府人皆锒铛入狱。从那附近经过的人说道,那日丞相府里哭声沸沸,听着很是让人叹息。
京城里一时沸腾,众多流言蜚语漫天飞。
大厦将倾,不知道又会砸到谁。
有睿智者叹息:“这才刚开始而已。”
赵绾绾没有出去凑这些热闹,明日就是元宵了,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过元宵,她想布置的热闹些。
而且李谟今日走时也说了,明日会带她和阿谢出府去赏灯会。她做姑娘时也常和永安县主观灯会,对万家灯火的热闹景象印象深刻,可毕竟赏灯的人不同,景致,又岂会相同。
她一时期盼,又好久没出去过了,就和三丫一起挑选明日要穿的衣服。
“这件杏色绣折枝花卉的如何?”赵绾绾拿了一件在自己身上比划着问三丫。
三丫想了想,说道:“夫人,明日是元宵,又是您和世子公子一起出去游玩,不如,穿件亮色的,喜庆些的吧?”
她送出手上的几件衣裳:“您看这件妃色对襟缀红色织金云纹边的如何?配一条牡丹雀纹花卉纹的马面裙,一定好看。”
赵绾绾双眼一亮,唇角带笑,就要点头,忽而道:“可这妃色……我如今穿会不会太嫩了些?”
三丫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夫人这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过才二十有二的年纪,正要说话,忽然有丫头进来禀报:“有客来访?”
赵绾绾奇怪,这时候谁会来:“是哪位?”
丫头送上烫金的帖子,说道:“说是武定侯府的侯夫人,求见夫人您。”
赵绾绾伸出去的手顿住,王夫人?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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