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圣门后廊廊下。
“你就说给不给吧。”方青耸了耸肩,伸出手来又搭在了一意小和尚的假胡须上。
撕掉这胡须那是轻松得很。
“给给给,给!”一意小和尚怄气地跺了跺脚,这脚跺得,头上的宽帽都差点跺掉了。
一意小和尚耷拉着玄色长裤,引着方青等人走出后廊,走向大门楼阁。
“嗨,我就说那香火不用买吧。”方青拎着鸽笼挺着胸,觉得郭清秋定然会被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省钱小能手所折服。
可当他回头,他看见的,却是郭清秋雪白脸上的猜忌。
“你连庙里的和尚都认识?”
方青,你还说你没做过和尚?!
......
方青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但是在他真诚地解释之下郭清秋还是勉强信了他的话。
他方青怎么可能当过和尚呢?
没有的事。
一意小和尚在前,方青拎着鸽笼、郭清秋抱着郭葵在后,一行人走向大门楼阁。
此幕让在资圣门飞檐下望着的郝旭和吕柔脂一阵激动,两人对视一眼,皆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喜悦。
终于啊。
晃荡了大半天,你们终于干正事去烧香了。
“快,快,智浅僧官可在那大门楼阁?”郝旭向一旁招了招手,一个行者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看此人面目,正是早间前去小货行巷敲方青院门的行者。
此人还真是大相国寺的僧人,不过并不是手执铁牌子的行者,而是一个敲钟的僧人。
“在,智浅僧官就在大门楼阁。”僧人的回答让郝旭心中一喜,但紧接着郝旭又发愁起了另一人。
智深住持。
身为智海塔院的住持,智深一般都在智海塔院,而不会去大门楼阁。
这便是一个问题。
郝旭想的是杀人诛心,少了智深在场,还怎么叫杀人诛心?
“有何办法能使智海住持去那大门楼阁?”郝旭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蝌蚪眼望向僧人。
一旁的吕柔脂也跟着瞅向僧人,还不忘拉了拉自己的抹领。
真的很紧啊。
“这个倒是好办,可以说慧心师太去大门楼阁了,而且跟智浅僧官聊得很开心。”僧人显然是大相国寺的老僧人了,想都没想就回复。
慧心师太?
郝旭压根没听懂,但是僧人说他有办法让智深住持去大门楼阁他听懂了。
“行,那你快去吧,让智深僧人去大门楼阁。”在郝旭的催促下,僧人出发了。
催促走僧人,再望着不远处石阶上方青一行人,郝旭嘴角上扬,用力捏住了拳头。
方青!
等下就让你知道。
什么叫做。
杀人诛心!
。。。。。。
智海塔院。
夏日午后的阳光,洒面整个院内,朱漆高墙在阳光下连接着蓝天白云,仿佛那天空并不遥远,伸手便能触及。
院子中收拾得很干净,沿墙种着的海棠早已落完了叶。
光亮的青砖地上,有个光着膀子的青年双手支地撑着身子。
青年的双臂肌肉勾勒出有力的弧线,不停有汗水顺着肌肉弧线流下,青年身下的青砖地已经被汗水浸出一个人影。
“怎么回事?小宝,这才半个时辰,怎么就有点抖了?”爽朗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塔院之中。
这院中如俯卧撑一般支着的正是东京相扑魁首——李宝。
听见那爽朗嗓音,李宝手臂上青筋一阵扭动,臂上“生不怕京兆尹,死不畏阎王爷”的纹身也随着肌肉扭动。
李宝再次挺直了脊背,一动不动。
“恩,这才对嘛。”躺在李宝背上的智深住持摸了摸自己的大肚皮,很是满意。
这几个月又长了十斤,对小宝来说又是个大考验啊。
智深住持躺在李宝背上看着蓝天白云,好不惬意。
“喂,小宝,你可有寻见你的小师叔?”看云看腻了的智深向自己身下的徒弟小宝问道。
“师父。”李宝咬了咬牙,太阳穴一阵鼓动,保持身体一动不动才继续道,“没有再见过,我托一些东京好友寻小师叔也未曾寻见。”
“哎。”智深扭了扭腰,差点让身下的李宝绷不住。
“小宝,你说你,那日见到你小师叔怎么就不把他带回来见为师呢,你师爷收的小徒弟,我这个做师兄的,都没好好照顾过。”智深当下很是忧愁哪。
忧愁得都不想动了。
干脆在小宝背上趟一下午算了。
“智深住持~”
“智深住持~”
伴随着呼喊声,一个僧人跑进了智海塔院,由于跑得急促,僧人刚一进塔院就喘着粗气,那一吸一呼的模样活像快断气。
“这不是还没到吃斋饭的点么?这么一惊一乍干嘛?没看见我在休息么?”智深住持躺在李宝背上没有要起的意思。
“智海住持,慧心、慧心师太去大门楼阁了,还、还跟智浅僧官有说有笑的。”僧人气喘吁吁得终于是把话说完了。
就在僧人话音刚断的时候,李宝就知道大事不好。
大事不好!
可他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李宝只觉得背上的师父突然重得让他想要寻死。
“啪。”
没有一点点迟疑,李宝瞬间被拍在了青砖地上。
而一个肥胖得有点圆的巍然身影从李宝背上踏步跃起,智深住持如同一阵风一般冲出了智海塔院。
这冲势直冲得两扇院门来回摇晃着。
站在门边来报信的僧人更是被这阵风刮倒在地,心有余悸。
智海住持真的年逾古稀了么?
是不是年龄造假了啊?
“慧心师太,你怎能如此对我啊,我是你的智深啊,啊!”一个浑圆身影在石阶上迈步如飞,大喊着朝大门楼阁飞速奔去。
又是这种感觉.......
被一屁股坐在青砖地上的李宝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剑眉下的瞳孔神态自若,用手掸着身上的沙尘。
掸完身上沙尘的他从一旁的海棠树上取了一件布衣穿上,遮盖住了自己身上的纹身。
穿上衣服的李宝迈步出了智海塔院,跟着自己师父的身影而去。
只留下跌倒在智海塔院门口的僧人,僧人瞧着不断晃动的院门,收起了脸上的震惊,嘴角溢出笑意。
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