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懵了。
被家里派来打探消息的一些世家子弟也懵了。
真敢打?这可是皇室后裔啊!
杨瑛没跟他们废话,一群受了教育的士兵也跟这个时代的士兵不一样了。在他们的心里,百姓才是最重要的。而且都是穷苦人,受够了这些豪族的盘剥,因此打起人来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他们将刘青抓过来,三下两下就脱了他裤子,架着人直接往凳子上一按,也不顾他挣扎叫骂,直接手铐脚链给扣上,抡起棍子便是噼噼啪啪地打了起来。
“哎哟,疼,疼!”
刘青已不上自己屁.股给人看了去的事了。因为这一棍棍打下来,真得很疼啊!
杨瑛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喝着,“怎么样?要不要招?”
“狗官,你想,哎哟,想,想屈打成招,做,做梦!我刘家跟,跟哎哟,疼,疼……”
“呵,我又不是官,你找谁来跟我算账?”
杨瑛放下茶盏,“你以为人死了就不能开口说话了?等这三十板打完,我让你见见会说话的死人。”
刘青一哆嗦,但容不得他多想,便又惨叫了起来。
不得不说,打板子这种事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三十板子,这还是在杨瑛招呼过的情况下,士兵们才没下死手。不然,这三十板子当场打死都可能。
如今嘛……
杨瑛望着血肉模糊的刘青,冷笑了声道:“要招了吗?我先跟你说,如果我现在给你医治,你挺多以后走路会有点瘸。如果我不给你医治,你这下半生怕是要在床上度过了。”
“毒,毒妇……”
刘青已是奄奄一息,但嘴巴却还是硬得紧,“你,你这是屈打成招。”
杨瑛叹了口气,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证物呈上来。”
几个士兵从里间抬了几个棺木出来,堂外顿时骚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棺材?”
“还带着泥,这是将人挖出来了?”
“这,这有违天和吧?”
刘青立刻叫了起来,“你,你居然挖坟,你,你会遭报应的!”
“呵。”
杨瑛冷笑了下,“人又不是我害死的,要报应也报应不到我身上。再说,如果能沉冤得雪,想来王家人泉下有知,亦不会怪我的。”
说罢便道:“将棺木打开。”
棺材其实之前已经打开过了。杨瑛已经仔细检查过尸体。她虽然不是法医,但却是外科医生,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
比如这些王家人虽已化作白骨,但是骨头多处碎裂,如果只是遇上了土匪,一刀杀了了事便好了,干嘛要将人的骨头都敲碎?这分明是虐杀!
王家人不甘女儿冤死,上告刺史府,刘青怀恨在心,对其虐杀,也是合情合理的推测。所以,就凭这点,杨瑛有理由相信,王家人是被害的。
而且,根据卷宗显示,王家说,刘家说女儿自尽,是上吊而死的。这点,与刘家给出的说法吻合。
她检查了王氏遗骨,颈骨完好,没有损伤痕迹,那么上吊自|杀说就不成立了。
棺盖被打开了,杨瑛让人将骸骨拿出来,一些胆小的民众开始惊呼。
杨瑛拍了拍惊堂木,道:“肃静!大家不用怕,冤魂只会索命害他的人。”
话是这样说,可看到森森白骨,民众还是会害怕的。见此,杨瑛暂停了堂审,给刘青上了点云南白药。这家伙暂时可不能死了,还得继续审案呢。
让士兵出去安抚了民众后,喝了盏茶,又继续开审。
杨瑛带着一次性手套,指着王氏的遗骸道:“你确定王氏是上吊自|杀的吗?”
“毒妇,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将我打成这样,我是不会……”
“掌嘴!”
杨瑛话都没让他说完,直接让人拿了特制的小竹板子给打了两下。
“公堂之上,威胁主审,我可以直接治你个咆哮公堂之罪!现在,我问你答,多说一字,掌嘴伺候!”
刘青真没法了。
杨瑛这家伙完全就是不讲道理啊!
他不敢嘴硬了。也是,像他这等享福惯了,又没信仰的人,哪可能有傲骨来抗过刑罚呢?
“你确定王氏是上吊自|杀吗?”
“是。”
“好。”
杨瑛笑了起来,“你承认就好。”
她指着王氏脖颈骨道:“你知道我是学医的吧?我山中医术对于人体构造最是熟悉。我先告诉你,上吊之人是如何死亡的。”
她来回踱着步,一字一顿,语速缓慢地道:“上吊之人,在被绳子勒住脖子后,绳子会压迫颈部的血管。”
她在自己脖颈上比划了下,“如此,大脑的供氧就会不足;而后,因着呼吸道被绳子压迫会导致窒息;而颈部受到压迫后,会刺|激迷走神经,继而引起反射性的心跳停止……”
她望向刘青,“你可能觉得这堆话你都难以理解,但我之所以要说得这么清楚,便是要告诉你,我们山门中的医学就仅凭着对人体构造的了解,便能大致判断一个人的死亡原因。当然……”
她笑了下,“你可能会说我在装神弄鬼,但是我还要告诉你,因着上吊必须依靠绳索在高处进行,所以等于你四肢和身体的力量是全部作用于颈部的。但我们的脖子根本无法承受整个人的重量,如此一来,上吊之人必会将颈椎折断,从而导致死亡。”
她指向了王氏的脖颈,“如今王氏脖颈完好,并无损伤,所以上吊之说从何谈起呀?”
“这,这……”
刘青语塞,在绝对的证据面前无法自圆其说,那嫌弃就很明显了。
外面的民众也纷纷点头,“虽然不是太听得懂,但上吊脖子会断听懂了。有理有据,这的确可疑。”
“玉贞先生受仙人教导,一般人在她跟前撒谎必是要被拆穿的。”
“许是,许是我,我记错了……”
刘青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这下好了,都不用杨瑛怼他了,群众都看不下去了。
“人命大于天,这事也能记错?!”
“他们世家豪族何时将我们平民的命放眼里?我们在他们眼里连狗都不如!”
“杀了他!让他再狡辩!”
“杀了他,杀了他!”
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百姓的愤怒已经彻底被这句话给点燃了!
杨瑛拍了拍惊堂木,道:“肃静!”
喧闹的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杨瑛望着这些百姓,拱手道:“各位乡邻放心,若人真是他杀的,依我大昭律法,必是死|刑!”
“你,你不能杀我!”
刘青激动地道:“我是皇室后裔,我姓刘!”
“闭嘴吧,你!”
群众因为这句话又再次激动了起来,“你们享着我等供奉,却将我等视为猪狗屠戮!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皇室子孙?!”
“赶紧判刑!”
“一家二十多口人都被你杀了,你死了也不冤!”
“皇室子弟就能乱杀人吗?这天下都是你们家的,你不是更该守礼知法吗?!”
案子审到这样已是明了了。所以,还有啥好说的?直接去刘家抓人,将所有奴仆家兵都抓来,只有手里有人命的,参与王氏灭门案的,统统绞刑!
不是说王氏是上吊死的吗?那就让他们尝尝上吊死的滋味好了。
让人连夜做了绞刑台,而前去抓人的官兵也不客气。
直接拿着炸.药就将刘家坞堡给破开了。
这群人,犯了法还敢还手,不给点厉害他们瞧瞧,还当曹家军都是吃素的呢!
一大群人被抓了过来,杨瑛连续审问了十多天,才将这件案子结束。不是人人都有傲骨,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像刘青那样狡辩。随便吓唬了一番,就有人熬不住,将所有事都交代了。
这下好了,人证物证都有了,可以直接判了。
当然,这本书的世界既是仿照种花家古代写的,那判处死|刑的流程也跟种花家古代差不多。所以,这事还得上报,得天子朱笔御批才行。
刘青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嘴还是硬得很。杨瑛冷笑,“隔壁的袁贞都将你刘家冀州刺史杀了,你这个犯法的刘家人我杀了也算不得什么。”
刘青懒得理杨瑛。袁贞是四世三公,有人望,杀了个刘氏子弟朝里有人说好话。你杨瑛有什么?我还不信你真敢杀我。
于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直到绳索套住他脖子时,他还在想:不会是做戏吓唬他吧?然后,他的世界就陷入黑暗了。
失去意识前,最后闪过脑海的是:她还真敢……
刘青被吊死了,连同他那一堆狗腿子。
这事很快就在兖州地面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一群豪族如临大敌般,纷纷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杨瑛行事如此狠厉,看来陈留那集村并寨政策她早晚是要实行的啊!
人都被她统一安排起来,那个什么镇上还安排了衙役巡逻,就这样,以后还怎么去抢人?那些泥腿子有了人庇护,还会畏惧他们吗?
“必须去拜访孔完!”
有人提议道:“他不能因着自个儿的命就任由杨瑛胡来!”
“说得对!”
另一个人怒吼着,“他孔完可是圣人后裔!不能这么自私!”
于是一群人去找孔完了。
孔完倒也没拒绝他们,将人请了进来。上了茶后,便道:“集村并寨不是好事吗?你们为何要反对?”
众人差点被这话气死!
你个老不死的,还敢这样问?难道你不清楚原由吗?这事大家都在做,便是你孔家也不怎么干净。这等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你居然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孔侯,我们知您欣赏杨瑛,但她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是受圣人教导的啊。她今日敢杀刘青,说明眼里根本就没有陛下,没有忠孝二字啊!”
“那刘青强抢民女,灭人满门就有忠孝二字了?”
孔完嗤笑了声,“你们人也捞够了,便是依着她又如何?那多家仆还不够用吗?你们不要忘了,她杨瑛手里有能直接破开城门的利器。她与曹肃二人,一人带军打仗,一人主后勤,此一事后,人望将被推到极致。我就想问问你们,你们身上都是打了几根钉,敢跟这样的人横?”
孔完面露鄙夷,冷笑了声道:“老夫是不敢跟这样的人横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越是乱世,这等人的追随者就越多。不然你们以为白巾是靠什么成事的?白巾最终别灭不是朝里将军有多厉害,而是他们的脑子不行。
但杨瑛与曹肃就不同了。杨瑛看着耿直憨傻,但其实是大智若愚之人。她义兄曹肃的父亲都官拜太尉了,但还因其出身不被世族接纳,与其舔你们的臭脚,不如将百姓抓手里。看看,这效果不是出来了么?听我一句劝,算了,莫要与这两人作对,斗不过他们的……”
“孔侯既愿认命,我等也不勉强。”
兖州第二大的世家王家家主王攀起身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认命,我王攀可不认命。”
“你要做什么?”
孔完也起身,“子项(王攀表字),你我也算是多年朋友了。这事上,你可不能犯糊涂啊。你忘了,兖州城是怎么被曹肃攻破了?我兖州的城墙算不得天下第一,但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就这样的城墙连曹肃一日都挡不住,你与他作对,是螳臂当车啊!”
“她杨瑛要诛我心,我便要她命!”
王攀一拱手,道:“告辞了!”
所有人都跟着王攀走了。孔完望着这些人的背影,沉默久久,叹出一口气,喃喃道:“这兖州真要变天了……”
杨瑛敢果断将刘青吊死,就说明,她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她很清楚吊死刘青能为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而且,她既然已经把事做到这个份上了,那就不能再收手了。世家已经得罪光了,而百姓还在看着,若怂了,百姓那边也讨不到好,以后谁还支持她?
与杨瑛的交谈中,不能发现,此人的确是心慈且心怀天下苍生,而这样的人其实是最可怕的。
她或许会迷茫,或许也曾心软过。但是,一旦只要触犯到了她划下的红线,那么不会有半分情面可讲。可以这么说,如果那日曹肃屠杀百姓,她一样会跟曹肃翻脸。
因为,从她做的事就不难看出她的底线在哪。
那就是百姓!
谁动无辜的百姓她就会找谁索命!这样的人相当可怕!心中有大爱者才更可能手段狠厉且无情啊!这群人……
孔完闭上眼,眼角有泪滚落。
王攀……
这个一起长大的好友,自己怕是要给他去收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