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新地盘,打了胜仗,高兴之余,杨瑛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杨瑛在外打仗的时候,丁氏也没闲着。在她看来,杨瑛给予曹家的帮助实在太大了。曹肃若没杨瑛,哪可能有今天?所以,这杨瑛嫁人,这嫁妆那万万都是不能少了的。
铺子、田地、各类首饰珠宝……
准备好这些犹觉不够。想着再过些日子公爹就要来了,届时再跟他老人家商量下。
丁氏忙,卫俊一家也忙得要命。
房子出征前就在翻新。可结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要添置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自家门第不如人家,便只能在细节上多用心。为此,张氏都不敢将新房布置的事交给仆人去办,都自己亲自布置。
甚至连房里的绣框都是她亲自去买的。虽然她也觉得杨瑛这样做大事的女人不会自己绣东西,但备上总没错。
婚期很快定下,是曹肃选的日子。
等小麦收割了,便办。
丰收是好兆头,而在这混乱的年代里,祝一对新人年年丰收便是最好的祝福。
杨瑛被禁足了。按照规矩,在结婚前这段时间内她与卫俊都不许再见面,免得不吉祥。
卫俊也被调去军营里,属于根本没法跟杨瑛见面的状态。两人唯一的交流便是五谷传来的信或物。
不能出去,杨瑛便安下心来编写课本。地盘越来越大,学校的事不能再拖了。建设一个国家,不光要有粮食,还要有人才啊。
只是编写课本也是一门学问。这个时代的人见识少,这也导致了他们的学习能力要弱于后世的人。所以怎么编,那也得好好想想。
杨瑛是个办事很认真的人。虽然开始有点不满曹肃将自己禁足,不过沉下心来干活后,便也不气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每天编写课本,锻炼身体,和卫俊保持书信联系,很快便到了出嫁的日子。
出嫁的流程没有杨瑛想得那般复杂。吹拉弹唱的没有,也没有花轿,婚礼更是临近黄昏时才开始。
卫俊捧着一尊铜雁来接亲。将铜雁交给曹肃后,曹肃便起身,蹲下身,背着杨瑛出了州郡府的门。
交代的话说了几句,杨瑛便上了扎了红绸的车,迎亲这一环节便算完了。
杨瑛觉得挺满意。她不喜欢复杂,也不想搞得哭哭啼啼的,更不喜欢用红布盖着头,看不到自己老公今天的样子。
卫俊今日穿着黑色带有红色祥云的衣裳,比起往日的一身白,杨瑛觉得他穿黑色也好看。
冷峻的气质被这身衣裳衬托得更凌冽了几分,但衣服上绣着的红色祥云又将这份凌冽融合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虽冷冽却又内敛。
这就是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人了。
她心里甜滋滋的。大昭的新娘子不盖红盖头,只戴凤冠。在大昭,除了皇后外,其他女子也只有婚礼这天可以戴凤冠。
凤冠上有流珠垂下,杨瑛便隔着这些流珠,欣赏着自家老公的俊颜。
卫俊被她看得耳朵发热,心也发热,尤其是举着葫芦一起喝合卺酒时,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传来时,便觉自己手心都烫得厉害。
喝完合卺酒,两人的头发被绑到了一起,然后有仆人过来剪下,将两人的头发红红绳绑了,然后放在了檀木匣子里。
说了些吉祥的话后,所有人便都退了下去。
没有闹洞房,也没有人高声喧哗,整个过程都十分安静,与圣人所说的“礼”十分相符。
门被关上了。
卫俊侧过身,望着杨瑛。
他脸很红,可眼睛却没有移开,目光炽烈得如夏日骄阳,让杨瑛有些不敢直视他。
她轻轻偏过头,可才转过去,他便轻轻将她的脸摆过来,轻声道:“玉贞,总算娶到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落在她心尖,如羽毛般拂过,轻轻柔柔的,心瞬间就饱胀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也很热。他反手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后又缓缓松开,带着薄茧的手指从她掌心划过。
有些痒痒的,让她不由自主地便有些紧张了起来。
反射弧超长的姑娘这会儿才想起,结婚不光有婚礼,还有洞房。
会疼吧?
但比起疼痛,她又觉得眼下的处境更难挨。
这种羞涩到无措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不像自己。眼睛不知往哪看,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慢慢抽出手,将她的凤冠摘下。去了凤冠,华贵感稍褪,但那份从今以后独属于他的闲散与柔和却显现了出来。
她涂着红红的口脂,很红,很红,红得就像鲜血一般。这一刻,卫俊觉着,或许那就是血,就跟此刻流淌在自己身体里的血一样,红得如火烧,热得如沸水,热烈地好似要将他烧了一般。
他低下头,轻轻印下一吻。
口脂是她自己做的,带着点蜂蜡的香甜。他舔过自己的唇,便觉甜蜜在心间流过。
她的脸红极了。杨瑛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裙子,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此刻的卫俊看起来魅极了,也欲极了。
他本是轮廓分明的人,可此刻他红着脸,将沾在唇上的口脂吃去。明明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可落在杨瑛眼里,只觉眼前的男子又魅又欲,性感至极。
我,我果然是个lsp吧?
杨瑛垂着眸,胡思乱想着,只觉脑袋跟一团浆糊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什么也做不了。
卫俊见她这样,心里的紧张倒去了不少。男孩子在某些方面有着无师自通的本领,比如逗自己喜欢的姑娘,故意使坏啥的。
见一向大大咧咧的杨瑛忽然羞涩到看都不敢看他,又想起她醉酒那回的大胆,便低低笑着道:“玉贞?怎么不敢看我?是在害羞?”
“哪里有?”
杨瑛抬起头,瞪大眼,一副“我不怕你”的样子。
卫俊凑近了她,低声道:“等下还要去应对宾客,不若我们先抓紧时间吧。”
“抓,抓紧时间?做,做什么?”
问的是废话。
这个时候说这个话,还能是做什么?
“就是……”
他凑到她耳边,伸手轻轻揽住她,感受着她僵硬的身子,坏笑了声,道:“自然是先吃点东西,不若等洞房时,可没力气。”
“卫俊!”
她瞪着眼,有些气恼地道:“下流!”
“敦伦之礼何谈下流?”
他拉开距离,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我还做了一个礼物,不过不能放家里,等明天带你去看。现在……”
他拍拍手,立刻便有仆人进来,“给夫人弄些吃食。”
“喏。”
说罢又看向杨瑛,“你先吃点东西,我去应对宾客。”
“知道了,快去吧。”
男色虽美,可杨瑛现在不敢多想了。赶紧走吧,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卫俊一走,她便觉人轻松了不少。绿豆红豆作为一直伺候她的人,这回也被带到了卫家。除去她俩外,曹肃与丁氏还给她塞了很多人。不光有婢女,还有粗使婆子以及一群壮汉。
生怕她在卫家受了委屈般,光陪嫁的仆从就有百人之多。
也得亏曹肃赏赐给卫俊的宅子足够大,不然这些人还不知往哪安置呢。其实杨瑛不想有这多人,但曹肃一片好心,她也不能拂了了曹肃与丁氏的心意。而且,丁氏给弄了许多田,曹肃的老爹来了后,又大手一挥,添了十顷地。
这多陪嫁总是要人打理的,所以百多人还真不算多。
绿豆将吃食端进来,道:“姑娘,饿了吧?卫家夫人让人给你炖了鸽子汤,还做了好几个小菜,还有鲅鱼饺子。”
绿豆与红豆将一盘盘菜端上桌,又介绍道:“这两个是姑爷给您安排的婢女。她叫锦茹,她叫锦绣。”
锦绣锦茹要比红豆绿豆小上几岁,是卫俊老家的人。卫俊发达后,张氏便从老家带了几个本村的人过来帮忙。
锦绣锦茹的娘老子也跟着过来,这知根知底的,放到杨瑛身边伺候,卫俊觉得最合适不过。
“见过二夫人。”
锦绣锦茹给杨瑛行礼。杨瑛摆摆手,道:“起来罢,我这不兴磕头那套。”
说着便坐到桌前,从绿豆手里接过毛巾,一边擦着手一边道:“我这人也无甚规矩,你们不必太拘谨。把该办的事办好,不该问的不问,就行了。”
顿了下又道:“对了,我这人脾气怪,洗澡这样不许人伺候,也不许人看着。诸如此类的其他怪癖,你们晚些时候问问红豆绿豆就行。”
“是,夫人。”
杨瑛拿出一个钱袋,放到桌上,“你们今天都辛苦了,这里有些金豆子,红豆,你来做主,拿去给大家分了吧。”
“谢夫人!”
美美吃了一顿,紧张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杨瑛甚至还回味了下,卫俊嫂嫂手艺真不错,这鲅鱼饺子真好吃。
吃完东西又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听着前院的热闹声,又隐隐紧张起来。
应该不会比生孩子更疼了吧?等等……
她打了自己下。
自己又没生过孩子,怎么知道十级以上的疼痛到底是怎么个痛法?
“夫人,热水放好了,您可以洗漱了。”
锦茹弯腰作揖,“您习惯用的东西红豆姐姐都放好了,还请夫人沐浴更衣。待会儿前面宴席就要散了,二爷就要来了。”
“就要来了……”
杨瑛觉得脖子一紧,有种即将上战场的感觉。
她转身,脸上摆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走向了沐浴间。
总要过这一关的,她不信能比被人戳一刀更疼?
沐浴更衣后,绿豆拿来炉子,帮她烘头发。这回,她没拒绝。
因为这样多少能让她稍微分点心,不那么紧张。
头发烘干了,也没再穿自己习惯穿的现代睡衣。毕竟今天结婚,还是按照古人的习俗,穿亵衣亵裤吧。
红豆拿来香膏,笑着道:“姑娘出嫁前试着做的香膏香水这回都派上用场了。来,让奴婢替您抹一点。”
杨瑛摆手,“别了,睡觉弄那么香做什么?”
“姑娘!”
红豆一脸严肃,“咱们女儿家只有讨得夫君喜欢才能在家里站稳脚跟,您……”
“我们女儿家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杨瑛打断了她,“不是为了成为男子附庸。所以,我没必要做这种事。”
见红豆杏眼圆瞪,杨瑛摇摇头,“你或许会觉得这话听来叛逆又不可思议。但是,红豆,我可以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们妇女能撑起半边天,不再作为器具,而是作为人活着。”
她将香膏推了回去,“卫俊是我喜欢的人,在他面前我也会特意打扮,甚至伪装下自己的一些小毛病。但是,这种行为的动机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他,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
就像他也总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我一样。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谁需要讨好谁,我与他都是平等的。红豆,我已经不需要依附谁了。”
红豆怔愣了半晌,忽然打了自己一下,“是奴婢该死,羞辱了姑娘。”
说着便跪下,“姑娘,您罚我吧。”
杨瑛将她扶起来,摇摇头道:“你未见过妇女撑起半边天的世界,所以你会这样想也不是错。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那样的世界的……嗯,一定会的!”
绿豆见气氛沉闷了起来,赶紧道:“奴婢信姑娘。姑娘,时候不早了,奴婢搀您去床榻上坐着吧?等会姑爷就该来了。”
“那你们去外面看看,若是他没洗澡刷牙,带着酒气进来,便不许他进来。”
红豆等人抿嘴笑,弯腰作揖点头应“喏”。
婢女们都出去等卫俊,房间里只剩下了杨瑛一人。
床上的干果已被红豆收拾干净,但满目皆红的床单被子,不停地提醒着她,等下就该洞房了……
怎么办?
还是好紧张啊!
对了,我刚吃了东西还没刷牙,去刷个牙吧。
又是一阵胡乱地忙活,这心情没松散下来,反是更紧张了。尤其是,当卫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时,这紧张就到达了极点!
她放下手里的镜子,三步两步地蹿回到床上,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从姑娘变成女人了,便觉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随着“吱嘎”的推门声响起,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断了。
她直接往被窝里一钻,心里暗道:“我要睡着了,他就拿我没办法了……对,就这么办!我可太机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嫁人了,发现自己好像不怎么会写男女互动……难道是我老了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