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泽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女尸王就在旁边,自己却成了怀疑对象,兔子有些怀疑人生,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小十的愤怒压过了对女尸王的恐惧,“你就是女尸王,还诬陷别人!”
苗渺表情无辜而伤心,“我没诬陷你们啊,我只是惊讶你们竟然要丢下我们逃跑。”
确实,苗渺只是喊破图泽要跑的事,而后面做出推测的,则是众人。而人多势众的时候,是最难承认自己有错的时候,甚至反而会让众人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以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议论声再次响起,一声声质疑让人百口莫辩。
“这是恼羞成怒了?”
“指责也得靠谱点才行,笑死人了。”
“女尸王伴随鸦群出行,而鸦群才围上来!”
“怎么办?把他捉起来去威胁女尸王吗?”
“女尸王会管他吗?”
“不管就杀了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众人七嘴八舌,竟然已经讨论完了图泽的去处和结局,根本不给当事人辩驳的机会。每个人都在致力于寻找图泽的破绽和证据,好像那样会让自己变得比别人更有能力和价值。
而图泽的四只队友,一会望望图泽,一会望望苗渺,最后,尹刹和茉莉站在了图泽身边,猫女和犬耳迟疑片刻,也跟着走了过来。
虽然相处时间尚短,但相比较苗渺,他们更信任图泽。至于图泽想要逃跑的举动,倒是没怎么在意,因为当时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突围,那是唯一生存下去的可能。
更何况在绝壁顶上,也是苗渺告之了他们悬尸要追上来的事。尹刹一直对苗渺的身份存疑,毕竟她知道的太多了,反倒是图泽,相处下来觉得十分简单,而且他和茉莉也养兔子,兔子那么可爱,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我如果是女尸王的人,离开之后再让百尸围上来不就行了,反正你们也要在这里扎营。女尸王擅长玩弄人心,不喜自己动手,更喜欢看对方自相残杀,这是西伐之前,说书先生说的,现在呢?谁还记得这句话!”虽然对如今的情况莫名其妙,图泽还是让自己保持冷静,寻找解决办法。
人群中有人反驳,“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沟通或计划出现了意外,导致我们提前发现了百尸的踪迹。”
“就是,而且我们也没有自相残杀,只是希望你乖乖就擒,不要反抗。”
图泽终于明白了,人们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个可能让他们获得生还的可能,图泽看向苗渺,苗渺已经退开,站在人群之中望着他们,表情带着一丝笑意,配合上那张无辜的面孔,任谁也不会相信,她就是女尸王。
图泽不可能束手就擒,将自己交给这群失去理智的人,而一旦反抗,就意味着开战,这大概正是苗渺的高明之处。也许这样的情况以后还会发生,自己只不过是第一个。
“女尸王确实是她,信不信随你们,我是一定要走的,想抓我,那就来吧。”说着,图泽掏出了巨型萝卜,准备开战。
小七的蜗壳也隐隐开始泛起红光,吓得周围众人纷纷退开,毕竟不久前他们才刚刚见识过了小七的战斗力。
紧张的僵持之下,时间慢慢流淌,每个人都如同绷紧了的弦,随时可能会断裂。
“跑!”一声令下,小七飞速甩出触角,抓住四只同伴,图泽,小六和小十则迅速跳上蜗壳,小七急速掠过众人头顶,向着外面的包围圈冲了过去。
本已经准备好开战的四只队友有片刻茫然,但很快反应过来,主动攀住小七,不让自己掉下去。
然而此次西伐的队伍中不乏已经能够御空飞行的人,小七被拦了一下,速度不受控制的减慢,如此两次之后,大批量的人已经围了上来。
恰好此时,天空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不见。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来不及了,天黑了!快抓住他!”
于是,周围的人群仿佛疯了一样涌了过来,好像图泽就是救命稻草,只有手握着他才能活命。
周围的不死族大军也在同一时间发动了进攻,整个场面陷入极度的混乱。外面的包围圈在不断缩小,里面的包围圈也在不断缩小。而中心点,就是图泽。
在这种疯狂之下,哪里还会有人记得分寸,受伤和死亡导致的血腥味更加刺激着人的神经。喊杀声,刀剑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外围的包围圈还没靠近,里面的包围圈就已经死伤惨重。
苗渺站在混乱人群之外,看着中心的乱局不禁露出笑意,果然还是这种场面最让人心情愉悦。你看那些自诩正义的人,谁还不是个疯子,你听那些义正言辞的话,谁还不是个圣人。每个人都在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硬生生掐断你一切生的希望。
只有这种时候,苗渺才能感受到久违的快乐,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世间本就没什么对与错,只是实力强弱的差别而已,你强则你对,你弱则你活该。
终于,外围的不死族大军与内部的包围圈汇合,天空乌鸦遮云避月,黑压压一片伴随渗人的叫声刺激着每个人绷紧的神经。红眼乌鸦偶尔俯冲而下,啄食活人,僵尸走尸飞尸如同围猎鱼群的杀手,时不时扑上来咬一口,让包围圈里的沙丁鱼们更加恐慌。
绝望铺天盖地,眼前一切,好似世界末日。
小七受伤了,小六也被砍了一剑,小十控制着地上刚刚死去的人尸变为自己而战。四只队友也纷纷挂彩。图泽更是狼狈不堪,脸上身上都是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图泽机械性的挥舞手臂,甚至对自己第一次杀人,第二次杀人,第三次杀人都毫无感觉,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死,死的如此可笑,如此稀里糊涂。
一瞬间,图泽好像明白了苗渺在做什么,她在让人不断体会她当时死去的感受,正如她所说,她要让世人感她所苦,受她所痛。苗渺是个疯子,当她以旱魃形式重回世间,她就不再是一个人。
纵使小七再怎么强悍,也无法抵御一波又一波疯狂的围攻,就在图泽觉得自己撑不住的时候。
突然,漆黑的地狱之中,天空骤然炸开了一团火光,那团火如同黑暗之中新升的太阳,热烈,明亮而温暖。
红眼乌鸦群被烧出了一个洞,亮光投射而下,照亮了下方一片狼藉的战场。众人下意识地停下攻击,本能地抬头看向天空。
那一团火仍旧在燃烧,照亮了日落西山,忘仙山脉的天空一片通红,一声充满愤怒的龙吟从天际传来,震得人头脑发晕,甚至有些直接七窍流血。被热烈火焰照得不敢抬头的不死族纷纷后退,如果不是女尸王的震慑,大概会立刻溃散而逃。
被火光照亮的天际,一条通体赤红的龙正急速而来,它的每一片龙鳞都鲜红的好似在燃烧,热烈的似可以驱散世间一切阴暗。很显然,那团烧穿红眼乌鸦群的火焰就是来自这条红色的龙。
西伐小队纷纷惊呆了,西山上什么时候有一条龙了?震撼过后就是狂喜,因为火龙的举动明显是来救他们的,不管怎么说,至少有能与女尸王抗衡的人了!
人们停下了攻击,渐渐发出了低弱的欢呼声,之所以没有高声呼喊,则是因为那龙的威压越来越近,越来越重,让所有人的喉咙都好像收紧了一般不能发出太大声音。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伴随火龙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愤怒。
隐藏在不死族大军中的苗渺也十分惊讶,她抬头看着天空的龙,瞳孔毫无反应,表情却凝重了起来。她显然也有着同样的疑问,西山什么时候有龙了?而且这龙,为什么看上去对自己杀意满满?
图泽靠在小七背上,望着天空的龙,又低头看着周围慢慢低下去,甚至有些承受不住跪倒的人,疑惑为什么自己一点威压也感受不到?
“是烛龙!”
“什么?上古烛龙?烛九阴?”
“烛龙!”
低低的惊呼声传来,图泽一惊,再次抬头去看。烛龙本体的速度非常之快,刚刚还远在天边,而如今再抬头,就已经泰山压顶。没错就是真实的泰山压顶,因为那龙可太大了,好像一座赤红色的山脉压了过来。
慢慢的,图泽觉得有些眼熟,揪住小六的叶子,“小六!”
“呀呀?”小六被拽得一个趔趄,也发出疑问,为什么那龙的脑袋看上去有些眼熟?
来不及仔细思量,赤红色的龙压在了天空之上,一口龙息下来,红眼乌鸦群,围在周围的不死族顿时陷入一片火海,龙息仿佛有生命一般,绕开了图泽等人。
西伐小队见状,再一次确定,这龙是来救他们的。
苗渺不甘心地抬头望了望热烈燃烧的烛龙,不得不命令不死族大军迅速撤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苗渺自己也混在百尸中迅速离开,损失惨重的鸦群只余寥寥逃散了出去。
地狱一般的世界又仿佛恢复了本来的样子,片刻之后,烛龙压境,除了图泽,小六,小七,已经没有任何生灵站着了。烛龙盘旋于高空,迟迟不落,也迟迟不走,不知道要做什么。
众人紧张地等待着,猜测烛龙也许还有什么话要说。
过了许久,天上的烛龙确实如众人所料的那般开口说话了,“你得保证不打兔拳,我就下来。”
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神圣使命的众人???
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确定的图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