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骂的叶卿正琢磨着,自己怎么就成了如今这个混蛋,却见温衡身形一晃,连声招呼都没打,整个人便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叶卿下意识地将长臂一伸,把温衡捞进怀里,嘴上唤了两声“季平、季平”,怀中人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手掌贴在他脸颊上试了试温度,滚烫的离谱,想是酒意上头的缘故,握着他的手腕简单把了脉,胎儿并无异状,这才微松一口气。
想了想,索性将醉倒的温衡打横抱起,这一抱,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叶卿呼吸之间,一时满是温衡身上散发的酒味,他撇撇嘴,神色莫名。
快速回到府里,叶荣早已等在门房,见自家将军抱着太傅大人的模样,心中虽疑惑万分,动作却丝毫不慢,迎上前恭敬道:“主子,交给属下吧。”
叶卿自然不会把温衡交给他,只道:“不必了,你去准备些清水和醒酒汤送到客房。”
叶荣领了命令,自去准备不提。
温明已经有两日不见踪影,应该是被温衡派出去办事了,如此,照顾温衡的事情,只能由叶卿亲自动手。
轻轻将人安置在床榻上,转身走到案边燃起烛火,回到床边一看,却见温衡面色通红,眉头紧皱,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迷迷糊糊地挣扎着,衣襟已经有些松了,整个人的状态十分糟糕。
“怎么就醉成这样。”叶卿小声嘀咕着,俯身替温衡退去外袍,往左右两侧看了看,随手将手里的衣裳往左边的衣架上一甩,拉过床榻里侧折叠好的锦被,盖在他身上。
醉酒的人,体温难免高一些,温衡大概是嫌热,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将身上的锦被弄开。
叶卿偏不让他如愿,眼看着锦被被挣开一些,便伸手替他拉好,又挣开些,又拉好,再挣开,再拉好……
一时有些乐此不疲,连007都嘲笑他无聊。
叶荣端着清水和醒酒汤进来的时候,目不斜视,根本不敢往床塌那边看,听见自家将军那句“退下”以后,立刻转身出门,反手将房门关得紧紧的。
紧接着,他又自发自觉地在客房三丈范围内警戒,杜绝任何人靠近,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发生,他都为将军把好关就是了。
叶卿并不知道,叶荣竟是如此的“贴心”,他拧干湿帕子,轻轻擦拭着温衡泛红的脸颊。
清凉的帕子为温衡带走一些醉酒的燥热,他下意识地用脸颊蹭着叶卿手里的帕子,想要更舒服一些。
见此,叶卿索性往床沿上一坐,隔一阵,就将帕子重新往清水里浸一浸,再替温衡擦拭。
极为耐心地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床上的人终于消停下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可人却还是没有醒过来。
叶卿单手拿起桌上托盘里那碗已经凉了的醒酒汤,轻飘飘地往温衡脸上看了几眼,另一只手钳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紧闭的嘴立时被掰开,接着,满满一碗醒酒汤就被毫不留情地,从掰开的嘴里灌了下去。
灌得太急,平躺在床塌上的温衡被呛到,下意识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人便咳醒了,软软地推开叶卿,扒着床沿呕吐。
叶卿眼疾手快,猛一抄手,将盆里清水倒掉,放在床塌边,接住温衡吐出来的东西。
可他之前在外头已经吐过,此时胃里空空如也,呕了一阵,呕出来的,也只是方才灌进去的醒酒汤,醒酒汤吐完了,便只剩下干呕。
叶卿也不管他此时听不听得进去,以手抚背替他顺气的同时,嘴里恨恨地说着:“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
温衡正呕得难受,根本说不出话,酒意又尚未退去,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才回一句:“与你无关。”声音虚得不得了。
叶卿直接被气笑,掐着温衡的下巴,将他的脸掰往自己这边,逼着他直视自己:“怎么就与我无关?在孩子出生之前,你这个人,起码有一半是我的。”他狰狞地笑着,“温季平,老子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要是敢耍花样,把老子惹毛了,当心老子直接结果了你那心心念念的小皇帝!”
见温衡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叶卿加大了捏住他下巴的力道,狠狠说道:“听明白没有?”
许是被掐得疼了,温衡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含含糊糊说着:“唔……放……放开我……”可他是个文人,论力气,哪里敌得过叶卿这种久经沙场的将领,此时又醉着酒,下巴怎么都挣脱不了束缚。
叶卿也不敢做的太过,要是真伤了他,事情可就大条了,于是卸了力道,转而用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惺忪醉眼,放柔了声音,“你若是乖乖的,不折腾自己的身体,我就不干涉你做事,好么?”
烛火摇曳间,叶卿那张坚毅冷峻的脸庞忽明忽暗,眸中的亮光却不容忽视,不知是不是被蛊惑了,脑子并不十分清醒的温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叶卿却并不放过他,一字一句说道:“回答我,好,还是不好!”
温衡动了动唇,轻轻说了一个“好”字。
叶卿勾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脸颊:“真乖。”拿起帕子仔细替他洁面,洁过面,又端起剩下的醒酒汤,柔声问道,“还喝么?喝了就舒服了。”
醉了的温衡楞楞的,恍惚间听见“舒服”二字,便点了点头。
叶卿于是就将人揽在怀里,慢慢将碗里剩下的醒酒汤喂他喝完,再度替他擦了擦嘴角,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明白,贴近他耳边,喃喃说道:“季平啊,别倔了,只要你乖乖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手掌下意识地,在他尚看不出任何痕迹的小腹上轻抚。
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想是进入了梦乡,叶卿揽着他呆坐了会儿,便轻轻将人放平在床榻上,替他捻好被角,直起身,在床边站了片刻,转身离开客房。
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响,原本正在“熟睡”的人,竟然慢慢睁开了眸子,此时,这双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醉意,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复杂。
他第一次正视起腹中这个“意外”,双掌隔着锦被,放置在小腹的位置,为了这么一个不知能否顺利出生的孩子,值得那人做到这种地步么?
阿辞虽早已铁了心,不让镇北将军府留后,可是,以那人的势力,他不信那人做不到,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来生……
身为赤泽族人,他自己便是由两个男子孕育而生,父亲和爹爹对他的关心照顾,与寻常人家的父母相比,也是没差的,男子生子这种事情,对世人而言,是绝对的骇人听闻,他却并非不能接受。
可是,自从离开族里,投身官场那日起,他便决定忘记自己赤泽族人的身份,十数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哪知时至今日,终究还是要将这一点摆回他面前。
当初他答应生下孩子,只是无可奈何下的权宜之计,如今,那人为了这个孩子,想方设法地跟在他身边,甚至……明知自己在暗中动作,却依旧信守承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瓦解他手中的势力,真不知该说他是太过自信,还是刚愎自用。
不过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罢了,至于么?
不过,那人即然给了他机会,他就一定会牢牢抓住,肃清朝堂,缔造盛世,是他平生所愿,与大燕万民的福祉相比,他自己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至于腹中的孩子……他放置在锦被上的手掌微微捏了拳,这个孩子……就听天由命吧,未来的事情,谁能料得准,好比他当初,怎么想得到,阿辞竟然会给他下那种药,而他,竟会阴差阳错,和那人共度一夜,还怀上了身子……
都是冤孽!
眸中的复杂之色渐渐转变为坚定,温衡终究抵不过睡意的侵蚀,再度熟睡过去。
走出客房的叶卿,瞥见在不远处巡视的身影,进而想到叶荣这么做的心思,不由喷笑,整肃了面容,才背着手踱到他身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挑眉问道:“怎么,你家主子难道就这么饥渴?”
叶荣定在原地,左右看看,再伸手挠挠后脑勺,讪笑:“这个……那什么……”支支吾吾的样子,与平时的精干模样十分不同。
见他窘迫成这样,叶卿也不为难他:“行了行了,什么样子。上次交代你联络一下北边儿的探子,怎么样了?”
说起正事,叶荣终于脱离了窘迫,正色道:“今日刚刚收到的消息,老单于快不行了,几位王子为了单于的位置,争得正激烈,一时估计腾不出手来南下。”
叶卿听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摆摆手,让叶荣回去休息,自己在月光之下,慢慢往房间走去。
夷狄那边,如今虽然一片混乱,可依照原剧情走向,过不了多久,老单于就要归天,那以后,原先默默无闻的二王子突然崛起,强势绞杀所有兄弟,收拢王庭势力,不过几个月,就整兵南下,势如破竹,逼得叶子衍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不得不重新挂帅出征。
北边儿的事情,叶卿早已考虑好应对策略,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他此时更加担心的,还是温衡这边。
跟据007的监测,经过今晚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这么一闹,温衡虽然答应了他,不再折腾自己的身体,可实际上,对腹中的孩子还是抱有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他须得再往上加筹码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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