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雅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对同伴道,“现在大约是巳时半了。”
他夜夜无眠,习惯了枯坐待天明,因此对时间的感知异常敏锐。
玉楼望了一眼西风,道,“我们即刻便向东王辞别。”
众人正在收拾行囊,小影子醒了过来,她寻到倾夜,不声不响地跟在她后面。小影子看起来乖巧而惹人怜爱,然而若是有旁人与她说话,便会立刻露出戒备而凶恶的神色。她心智虽然年幼,却十分敏感,全心关注倾夜的举动神情,很快便现倾夜对待锦瑟与旁人不同,因此,她看着锦瑟的目光,就有种按捺的敌意。
倾夜已经了解小影子的秉性,知道她年少机深,此时事务繁乱,便走到伊心慈身边,用唇语道:“还能让她睡么?”
伊心慈点了点头,假装去忙别的,寻机绕到小影子身后,意图伺机出针。不料小影子猛然转身,拼尽全力向伊心慈扑去,嘶声叫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道我不知你给我催眠么?”
伊心慈一怔,心道:小影子竟比想象中清醒许多。
小影子哭道:“他们厌烦我,说是给我治病,其实是想趁机医死我!你一定是他们派来的!”
小影子边叫边用力捶打伊心慈,伊心慈知道她不会武功了,不忍心还手,也无法出针,只有辩解道:“我不会害你。”
玉楼二话不说,箭步上前点晕了小影子,对伊心慈道:“这回让她多睡一会儿,最好睡到我们回到海面,安定下来。”
伊心慈找准小影子的穴位刺了几针,心里却还在回味她的话。不知道多年以前小影子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对待,让她对医师格外地排斥和恐惧;而她究竟因何契机获得了倾夜的垂怜和庇护,则更是不得而知。
小影子陷入沉睡之后,锦瑟先于倾夜走上前,与伊心慈一起把小影子抬到床上。
这时候,便连玉楼都忍不住默叹:倾夜到底该拿小影子如何是好?
仿佛是算准了客人的时间,待众人刚把行囊备好,东王的两名属下便出现在王宫门外。
“东王有要务处理,不便当面作别。由在下与沙子代为送客。”沧浪青语气生硬地道。
众人看了眼夙沙情,见她还是如先前一般木讷,而她的名字果然已被东王改为了沙子。
玲珑口快:“东王有要务处理,是不是与北王之间的要务?”
沧浪青微微一怔,道:“与北王何干?”
沙子道:“东王有何要务,不劳诸位挂牵。今日一别,沧海再见。”
由沙子和沧浪青引路,众人向“戊”字号闸门行去。
相比于迎客进城,东王此番送客则略显仓忙,不仅连车也没有备下一辆,沧浪青的脸上还总有几分焦灼。沙子虽然木无表情,但脚下的步伐却越走越快。
玲珑的嘴巴闲不住,凑到沙子跟前,攀谈道:“情儿以后便不是北海的人咯。”
沙子更正道:“叫沙子。”
玲珑道:“沙子,你跟北王许多年了,你觉得他与东王决战,谁输谁赢?”
“东王不会输。”沙子淡淡道。
“你可是转变得迅呢!北王这次输掉你,我看你倒是蛮开心的。”玲珑直话直说。
沙子转过脸来望着玲珑,蓦地现出浅浅一笑,道:“我的确是很高兴。”转而又道,“玲珑果然心宽爽朗,输了紫鸾蛋不仅毫不气馁,看起来还挺神采奕奕、心花怒放的呢。”
“交了新朋友,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沧浪青插口道:“玲珑船长这是打算跟他们走了?你那班属下怎么办?”
玲珑道:“昨晚我便交代了我家大副,一切由他代为掌管。而且我早跟东王借了一面‘太平旗’,料他们定能安然返回北海。待我玩够了,再去找他们不迟。”
沧浪青打量了一番玲珑的新朋友,看到雪千寻背着西风,冷哼叹息;而看到倾夜抱着昏睡的小影子,则撇嘴诡笑,怪声道:“江湖笔大人输了海霸,却得回了旧人,终算不虚此行啊。”
倾夜恍如不闻,而她身边的同伴也都没有任何回应,沧浪青被冷在一旁,异常尴尬。玲珑暗暗吐舌,也缄口不言。
一行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锦瑟终于主动靠近了倾夜。倾夜却更深地埋头走路,只用眼角余光看着锦瑟飘动的衣袂。
锦瑟轻声悠悠道:“要一直抱着她么?”
倾夜肩膀微微一颤,满是无措和紧张。小影子是奔着她来的,她总不能麻烦别人替她带着小影子。而水麒麟脱离水域久了就浑身不自在,早就离了城,去海里遨游了。只是,自她抱起小影子,便不再敢与锦瑟对视。
锦瑟摇了摇头,淡淡苦笑,道:“给我。”
倾夜迟疑了一下,锦瑟却已主动接过小影子。因有外人在侧,倾夜不便与锦瑟争,只得由她。而空了手的倾夜,则有意与锦瑟走在队伍的最后,在别人的视线之外,始终悄悄牵着锦瑟的袖角。
一行人到了“戊”字号闸门,却见所有参加赌博的客人都滞留在门口。
雪千寻急着出城,忙上前询问,便有一人迎过来道:“闸门未开,请稍候片刻。”
玲珑眼尖口快,冲着跟雪千寻说话的汉子道:“你是北王的人,在这里堵着门做什么?”
那汉子见是玲珑,展颜笑道:“北王正与东王商议要事,还烦请诸位做个见证。”
玲珑眼珠一转,道:“莫非他真想取消和东王的决战?昨天他可是当众接受了战书呢,我还想到时前去观战哩。”
对方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不管怎样,稍后便知。”
别家的海盗并不急着返回海面,乐得静候什么变化。而雪千寻一行人则十分焦急。
操纵闸门的四个人看见沧浪青,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上前询问他的示下,而沧浪青对这变故也始料未及,显得很茫然,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他看得出来,阻止这四个守闸人的,都非等闲之辈,他们显然是北王特意安排来的得力干将。
沙子沉默不语,神色却显露出不安,只站了片刻,便决然转身离去。沧浪青高声唤她,她也充耳不闻。沧浪青不知追是不追,迟疑的功夫,沙子早掠远了。
几十个人在闸门口等了盏茶功夫,突然远处奔来一人,肥滚滚的身材,五颜六色的须,抱着手臂叫道:“了不得,东王大人……她去了!”报信者正是东海的海盗——孔雀船长。
倾夜等人默然一震,而其余海盗则炸了锅。
“东王去了哪里?”人们七嘴八舌地问。
孔雀急喘道:“死了!她死了!北王得到了东海海盗王的信物——指环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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