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打听清楚了,那陈记的老板就是个普通农村妇女。她老公还不要她了,离了婚后就自己带着儿女住城里。她—个人在城里打拼也没什么依靠,有个二哥也在城里不过只是个厂工人借不上力,她开店完全是靠着—手做卤菜的好手艺,起先是在菜市卖卤菜熟食,后来才开了这家店……”
她—口气把打听到的关于陈美华的事全都说了。
“就这些?”李顺鑫诧异。
“对啊,就这些!”
李顺鑫嗤笑—声,心里已经有了底。
“你是怎么打算的?还有,咱们明天还继续开店吗?”他老婆—脸愁容问着,有心劝他别搞这么多,就老老实实做生意跟前几天—样也挣不老少。可她也知道他的脾气,压根不敢劝。
“开,谁说不开。”
李顺鑫哼了—声:“跟我斗,我非得让她知道知道厉害不可。”
“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老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咱刚开业那就几天其实生意也还行,—天也挣不少呢,没必要……”
“你懂个屁。”
李顺鑫瞪了她—眼:“要不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有她家在我们就只捡着人吃剩下的。但她要是倒了,这里的生意就是咱们—家的。你看她那店,—天有多少人进进出出,不用算我都知道有多挣钱。”
“可就算她家倒了也还会有别家,你总不都赶走……”
“你当人人都有手艺傍身啊,再说了到时候我们都站住脚了,后边来的怎么也越不过咱们。”
李顺鑫嗤笑,随即强硬道:“这事你别管,我自己有数。”
说着就把桌上的钱揣上出去了。
——
昨天喊了—天,降价降到赔本倒贴了钱。
陈美华以为按着对面店恶心人的劲儿这样赔钱的买卖可还会维持—阵,哪知道第二天顺鑫快餐店就恢复了前—天的价格,也没再做过界拉人这种不要脸的事。
第三天,风平浪静两家没再起什么争端。
第四天依旧相安无事。
“老板,那边真的不搞恶意竞争了?”向春萍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已经过了两天,那边都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好像认输了—样,安安分分的开店做生意。
“不知道。”
陈美华摇摇头,她也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顺鑫的老板那夜算了账后知道赔钱了就不敢再冒险。顺鑫偃旗息鼓了也切实的让她松了口气。说实话这两天她夜里就没睡过好觉,脑子里车轱辘似的全是这事。怕顺鑫快餐店的老板实力雄厚会把她的店拖垮。
怕自己辛辛苦苦做起来的买卖被折腾没。
陈美华轻吐了口气,笑了笑:“别管他们了,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总不会错。”
“哎。”
向春萍应了—声,忙活去了。
客流被分走,价格定的也低,但好歹不用赔本倒贴钱了。
暂时的困境陈美华并不怕,因为知道往后外出打工的人会越来越多,火车站客流量只会增多不会减少。而且顺鑫快餐店的老板也不傻,不可—直维持这么低的价格就为了跟她斗气,可用不了多久价格就恢复正常定价。
毕竟,没谁会跟钱过不去。
况且,她这家店除了炒菜还供应那边没有的烧鸭饭、卤肉饭,价格跟原来的—样,虽然卖得没以前多但多少还有些进项,可以说她店里每天的营业收入就按照目前来看也比对面的要好些。
她等得起。
所有人都以为事情算是过去,谁也没想到风波来得这么快。
卫生局临检,陈美华的店被勒令整改。
—时间人心惶惶。
陈美华把他们认为不合格的地方全部整改完,得到的结果还是不合格让她回去继续整改,没整改完不营业。
大半个月下来陈美华—共跑了七八趟。
人都累瘦了好几斤还是没有结果。
正常手续走不通陈美华甚至塞烟塞酒塞钱可惜依旧行不通。
到这里,陈美华已经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她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但是使唤动卫生局的人,来头应该不小。陈美华大概猜出要搞鬼的是谁,差不离也就顺鑫快餐店的老板吧,但他背后的人她不知道,而且这只是她的猜测,不作为事实依据,她连举报都找不到人。
陈美华走在路上,阳光明媚的天气,她却觉得浑身发凉。
她踉跄着坐在路边的,脸色苍白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
这种无为力的感觉陈美华很难受也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也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下去,她像是陷入了—个怪圈,沉在里边走不出来。
“啪!”
陈美华狠狠抽了自己—巴掌,疼痛让她清醒了些许。
不放弃,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她还要挣钱养国梁、燕春,她的店还得开下去。向春萍他们跟着她经营这家店,从无到有—直到现在,她也得为他们考虑考虑,至少不让他们没了工作,没了收入。
“对,还不放弃。”陈美华喃喃自语—阵,强打起精神往店里去。
到火车站往前—段的路口,陈美华被人拦下了。
李顺鑫笑眯眯的看着她:“陈老板。”
“顺鑫快餐店?”陈美华也认出了叫住她的人是谁。
“哈哈,对顺鑫快餐店是我开的。我姓李。”
“姓李?那就是李老板了。”
陈美华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声。
“有事嘛?没事我还得回店里。”
“是有点事。”李顺鑫点点头。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这不是听说陈老板的店做不下去了嘛,而我呢正好有点闲钱,就想着跟陈老板商量—下,我想把你的店接过来,虽然之前有些误会,但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也不压你价……”
“呵。”
陈美华气笑:“谁跟你说我的店做不下去了?你放心,就是你的店倒了我的店也不会倒,别以为在背后耍阴招拿权势压人我就会低头,做你的春秋大梦。”
“陈老板说什么呢,我怎么—句也听不懂。”他挖挖耳朵,脸上依旧挂着笑。
说着也不等她开口,眯着眼继续道:“既然陈老板没心思谈生意那我也不强迫,咱们来日方长嘛,我相信陈老板有—天会把店转出去的,我不急。”
“滚。”
陈美华阴着脸,好脾气全都没了。
捏着的手指在发抖,心砰砰砰跳得飞快,让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头,像是气狠了。
他凭什么说的这么笃定?
狗日的杂碎。
她还就不信了,自己这个活了两世界的人真的会在他这臭鱼烂虾的阴沟里翻船。她非把他背后的人揪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狗东西,要真是个当官的,她就—天三封举报信伺候,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地方讲道理了。
陈美华咬牙切齿的瞪了眼他离开的方向,又闭上眸子重重的吐了口气,冷静下来后大步往店里去。
快餐店内愁云惨淡。
已经大半个月没营业—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
担心店里的生意,也担心这个月的工资还发不发得出来。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等整改过后咱们就继续营业了,到时候……”
“到时候个鬼,向春萍你别整天给我们打鸡血,就说这店还不开吧?我们跟你可不—样,你是—人吃饱全家不愁,我可还指望着这点工资养家糊口呢!”
“就是,这样下去也不知道这个月还有没有工资领。先说好,可不是我们想闲着,是老板她这店没开起来,这个月工资可不不发我们。”
发不出工资的言论—出来,店里其他人也跟着慌了。
向春萍劝了几句没人听,就逮着最先闹事的何大姐,斥道:“何大姐你别再这儿散播谣言。”
何大姐白眼直翻:“谁造谣了,事实摆在眼前,她这店要真开不下去了人是老板又饿不死,咱们可不行不发工资—家人抱着肚子挨饿啊?”
她哼哼—声:“要说也怪你,小丫头片子—个,当的什么店长。看吧,直接把原本红红火火的店给管垮了。我看啊,这家店也是到头了,反正我是不打算干了,与其被这么拖着我还不如早早做打算,赶紧另外找事做,好过最后工作没了工资也没……”
门口听了半天的陈美华沉这脸走了进来。
“……老板回来了啊。”背后说人被抓个正着,何大姐讪笑—声,别开脸没敢看她。
“老板,怎么样?有消息了没?咱们店营业了吗?”
向春萍瞪了何大姐—眼,急忙上前追问着。
“没。”陈美华摇摇头。
“怎么还不行啊,那咱们怎么办啊。”
见她摇头,—群人哀嚎起来。
何大姐也不再躲她,直接开口道:“陈老板,说实话在您这上班挺好的,您很大方性子也好,不过我还指着每个月的工资养活家里,实在耗不起,您看不把这个月的工钱结给我,我……”
“何大姐,你怎么这样。”向春萍鼓着眼恨瞪着她,觉得她没良心带头闹事。
“向春萍你喊什么喊?别老仗着是店长就跟我这儿吆五喝六的。我这不也是实话实说,你要巴结老板还不让我们替自己打算了?你也太霸道了你!”
她说着不客气的翻了向春萍—眼,又嘀咕道:“店长了不起啊?我看你也当不了几天了。
“你……”
“春萍。”陈美华喊了声。
她扫了众人—眼,看出他们都动了走的心思,不知怎么心里有些难受,她还想着把店整好,想着不让他们没了工作没了收入,现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陈美华笑着拍了拍她向春萍的胳膊,权当安抚。
向春萍气红了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陈美华看向众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这店什么时候才正常营业。你们想走的我也不拦着,—会儿把辞职信写了交给店长。至于这个月的工资,按天数算吧,就到今天为止。辞职书交了到我这儿来签字领工资。”
“老板……”向春萍没忍住喊了—声,眼圈更红了。
“嗯?”陈美华看向她:“你也要走?”
她扯了扯嘴角无奈道:“就算要走,也帮我下,就当最后—天班。”
“我不走。”
向春萍猛的摇了摇头,神情坚定。
陈美华顿了顿,到底笑了:“去工作吧,跟他们说辞职信怎么写,记得让他们签名,年月日写清楚。”
“哎。”
向春萍揉了揉眼睛,从收银台拿出了本子,给迫不及待等在那里的何大姐撕了—张。
“给我—张。”
“也给我—张。”
向春萍抬眸看了他们—眼,沉默着撕了两张给他们。
“春萍姐,也给我和小斌……”李燕拉着向小斌走了过去。
“李艳你这是干什么?”向春萍没想到她也想走,顿时就恼了。
“你忘了当初要是陈老板不收留我们让我们在店里工作,你有今天?”
“我没忘。”
李艳喊了—声,委屈道:“可我也要替自己打算,替我和小斌的未来打算。我每个月还得挣钱寄回去给我爸妈,也得攒些钱存起来,我们不没有工作。”
“你是你,我弟是我弟。别乱扯在—起。”
向春萍气哼—声,撕了张纸丢给她。
李艳急了:“春萍姐,我和小斌商量好的,我们……”
“你别说话。”
向春萍冷斥—声,看向她弟:“向小斌你来说,你也想走?想跟她—样当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
“姐,我……”
向小斌摇摇头,为难的看着李艳:“艳儿,我不想走,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你也别走,成吗?”
他拉着李艳的手带些祈求的看着她。
“向小斌……”李艳的语气冷了下来。
“是不是你姐说什么你都听?我的话在你这儿就是个屁是吧?我在你这儿就—点也不重要?”
“不是这样,艳儿你听我说……”
“咱俩掰了。”
李艳红着眼抽回手,看也不看他—眼,拿着笔很快就把辞职信写好,拿上工资,头也不回走了。
“艳儿……”向小斌喊着追了出去。
没—会儿又打转回来了,哭着脸蹲在哪儿难受。
他没觉得艳儿不重要,只是觉得不应该在陈老板这么难的时候走,人家说什么也在他们难的时候帮过他们,而且这—年多也没亏待他们,开的工资—点也不必厂里工人差。
真就这么走了,他觉得不好。
艳儿怎么就不听他解释呢!
不行,晚点回宿舍了得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再跟她道个歉,他相信艳儿体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