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初到(1 / 1)

这是元峥此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上一次睡大通铺还是在逃亡的路上,什么也讲究不起来,住个荒村野店,过往行商、赶车的投几个铜子儿住一晚的那种,什么乱人都有。气味极差,呼噜声此起彼伏。此时睏得很了,什么都顾不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现在这也是大通铺,却与逃亡路上完全不同。至少逃亡路上没人要求他要叠好被子,还得按时按点睡觉。在公孙府,也没人管你什么时候睡觉,但是会有人管你什么时候起床。到了这,凡事都有规矩,且执行起来比别处可要严多了。

“这是住宿,”小高说,“我带你再走走看看,领身衣裳、领套铺盖,再给你细说一些别的。”

元峥两手空空,行李都在府了,不过就算带了来,也没法用、也没地方摆。他看了小高一眼,打算听小高说完了,再问一些他想知道但是小高没讲的事。

小高办事也认真负责,领他出去就开始说:“这是饭堂,三餐是定时定刻的,过了时辰就只有饿着了。跟府可不一样。”

公孙府那儿,三餐也是定时定刻,但是灶下总有那么一两眼灶是不熄火的,防着主人随时想吃了随时能有。凡有人的地方都会有人情,也有些情面大的仆人,可以让厨娘给开个小灶。但是这些都不常见,放到了这,可能性就更小了。

小高解释说:“这凡物都有定量,不会饿着你,也绝不会让人糟蹋了东西。对了,功课不好,也要罚做杂事。到厨下刷碗也是有的,没事不要得罪厨子。”

接着是到了校场,小高又说:“每日卯时二刻就要起身……”念了一天的日程,起床之后就是晨练、早课,然后是早饭,饭后可以上一会儿课,然后接着操练,然后是午饭,饭后可以休息一会儿,下午接着练。一天到晚,就是不停的练练练、再学一点知识。

小高道:“这与府进而不一样,有多少真功夫都在手上,不像府,只要得了主人喜欢就能混下去。也没有佛堂两位师太那样的职位,可以晒太阳养老。做得不好,就得从这退出去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我们,都是这样的,都得拼命留下来。你愿意练或者不愿意练我不管,不要拖累了别人。”

元峥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他与小高算是在府认识的熟人,也只是熟人而已,并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对小高几人的情况不算了解。

小高冷漠地扫了他一眼,道:“我们都别人不要的人。”

“咦?”元峥很惊疑,别人他不知道,但是小高这几个人,正常人家怎么能够不要这样的孩子呢?他们一看长得就是看家人的样子,不像他,一看就是“非我族类”。小高他们又认真刻苦、又肯吃话,脑子也还不笨。谁家会舍得不要他们呢?扔掉这样的孩子,未够太奢侈了。

元峥问道:“是……家境不好么?”

小高鼻子发出一声冷笑:“是家不好。”干家境什么事?

“行了,在这儿别多问什么‘家’的事儿,都没好事,没人爱听这个!爱听、爱说的,迟早得出事儿。切~”

元峥道:“荣校尉让你今天带我,今天我就要问明白了,你说明白了,我以后就不问了。”

小高撇撇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他伸手指出去,画了个圈儿,“这些人,统统家里不要的货,是丧门星、丑八怪、性子差、讨人嫌,不像人样。看着脚趾长得长,以后不会孝敬娘……理由多着了,谁会记得清?搁这儿可不是府书堂,你问得越多先生越喜欢。这跟府不一样!”

元峥道:“哦。”

小高看了他一眼,继续领着他往前走,又给他介绍了这的学堂。推开门,对元峥道:“这不比府,先生也不是府小郎君聘的那样。这的人能识字就不错了。”

元峥打量了一下这个书堂,带着整个营区都有的那么简单。一排一排的桌椅排得整整齐齐,地上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墙上挂的也不是什么名人书画,而是几幅不知道谁写的字。

小高道:“走吧,领你的东西去。”

路上,小高想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把你也弄过来了,不过这有这的规矩,与府不一样。在这,你什么都要做好才行。领了东西就放到大屋去,什么时候你能做上百夫长了,那个单间就是你的了。你要只是来这时玩一玩、图个新鲜,就趁早回去吧,别占别人的机会。”

元峥看了他一眼。

小高目不斜视:“这的人,离开了是会死的,他们是不会让着你的。大家都要争个上游,谁做得好,还能进府去,就像我们一样。你比比府,再比比这,谁会不拼?”说完这些,就不再多言了。

元峥问道:“为什么离开了会死?”

小高冷笑道:“我刚才说的你都没听是吧?撵了出去,家人又不喜欢,还能做甚?”他又指了几间房,说,“那几间,以前面是住满了的,现在都缺了人,你就是要填到西第二间去的。”

元峥道:“他们为什么会离开?”

小高道:“傻子呗!过年放了个假回去,吃得饱、穿得好了,叫人哄了两句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回来敢说,能不能把他兄弟也带过来?他兄弟长得比他高、养得比他壮……嗤。

还有那等软骨头的,就那边那一排屋,那里头住的是女的,缺的人更多!有个丫头,过年回家,家里头一瞧她样样都比在家时好,听她一说,就动了念头,想拿她妹子替了她过来。将她许给外庄一户人家当童养媳去了。校尉问她,可愿留下来,她说她听爹娘的。行吧,那是她的爹娘,就退回去了。”

元峥也摇头,觉得这人真是惨。他没有问这些人后来的下场,都是小孩子,也没不是什么“犯贱”之类不好的话。问小高:“她那妹子,也进不来吧?”

“当然!轮到他们来教主子怎么做事了么?跟主子讨价还价,想得美!”

小高道:“好啦,到了,对了,拿到了之后就把衣裳换上。他们要是惹你,你也不用太客气,在这儿,别怂。”

元峥认真地说:“好。”

在府的时候,元峥对小高也还不错,小高又多讲了一句:“在这,不可以有私斗。不过呢,难免有些切磋,这个是不会罚的。不过可以将人打伤,不能将人打残。你懂吧?”

元峥点点头。

小高道:“致人残疾了,傻哪儿赔哪儿,打瘸了别人,校尉就会打断你的狗腿,打瞎了人,就会取你的眼睛。同伍的人陪着挨板子,同什的跟着饿饭。到了。”

元峥领了两套衣服,一副铺盖。小高带他到了说的大屋,问一个黑瘦的男孩儿:“你们这儿的空铺在哪儿?这是补给你们屋的?”

男孩儿道:“喏,就是那儿了。”将元峥上下打量了一下,用力往他脸上看了好几眼。小高推了他一把:“看什么看?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这是王二,这伍的伍长。”

王二道:“你别是傻了吧?弄个小娘过来!”

小高进府的时候,元峥的称呼都改了,他一直认为元峥是个男孩,并没有这个认知的障碍,骂道:“放什么屁?他是男的!校尉说补给你们的!以后他归你管了。”

王二道:“行。你,叫什么?”

“元峥。”

“豁,有名儿呢?”王二吹了声口哨。他们这些人,通常都是张三、李四之类的称呼,因为小名太难听了,有些干脆连个小名都没有,叫个二矬子、三冬瓜之类的。这些庄户人家,就算是个疼爱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取到好名字,何况是不怎么喜欢的呢?

小高道:“你正经些,别忘了,他要不好,你全伍受罚。”

“就你正经!怎么去了又给退回来了呢?这月小校要开始,输了,你那房就得给我让出来了!”

“滚你娘的蛋!那房我住了就不会让出来!”

元峥发现,小高回营之后话明显比在府多了。小高却不再理他,丢下一句:“我去我屋了。”就不管他们了。

还好王二这小孩儿虽然溜溜气的,倒是很伶俐,指着墙边排大柜子说:“丙字号的柜子是你的,杂物可以放到那里。盆放到架子上……”指点他把东西放好。丙字号的柜子已堆了大半柜的东西,王二将东西清了出来,奋力塞进一个甲字号的柜子。

元峥放好东西,收了丙字号的柜子钥匙。听王二继续给他讲规矩,王二手脚过于灵活,不时捏捏元峥的脸:“你这细皮嫩肉的,吃得了这个苦吗?小心被退了!哎,上课别拖后腿,连累大家一起挨罚!校尉的规矩,一人学不好,全伍受罚,你给你小心些!谁害了大家伙儿,回来大家伙一块儿收拾他!”

拉拉杂杂给他说了许多,外面钟声响了起来,王二跳了起来,拖着元峥往外跑:“快!开饭了!”

元峥稀糊涂地跟着吃了餐饭,用饭时,周围的小孩儿都看着他。他又找到了一些在老家里的感觉,被人围观,被人疏远的感觉。

头一天,荣校尉给他适应。当天晚上,钟一敲,他又被王二拉到了井边:“快!排队抢水,赶紧洗漱。到了时辰不熄灯躺下,要挨罚的!”元峥又跟着他抢着打水,再洗漱回房。

回房躺下之后是可以小声说话的,同伍几个人坐在大通铺上聊天。这一排通铺能睡两伍,隔壁伍的人难得看到一个生得这么漂亮的人,虽性格孤僻的多,也都好像。如王二这种小痞子,已伸手扯他裤子:“你真是男的?”

元峥不动声色压住他的手:“你还没说完呢。”一压之下有些吃惊。他的个头在这群小孩儿里是鹤立鸡群的,力气也不小。但是这个王二居然反手一绕,不知怎么的就把手绕开了,又笑着扯他衣裳:“还有点小脾气呀!”

黑暗中,元峥的脸色也黑得很难看。是他错了,在府安逸地住了几个月,竟忘了世间还是流氓多。“砰”元峥一拳捣在了王二的脸上,将他打得鼻血长流。

王二怔了一下,反手也来了一拳:“你干嘛?”他打架纯是反射性的动作,打到之后指骨一疼,暗叫晦气,一定是没有打中鼻子,这触感是打到颧骨了!

两人就在铺上撕打了起来,黑暗中,一旁的人也不好相帮,都在往两边让,给他们空出地方来,让他们打。什长也不阻拦,只要不是私下约架打出毛病来,这样的冲突是被允许的。人人都压抑着小兴奋,不敢大声叫好,怕引来巡夜人将这一屋子都揪出去,大晚上的打板子。

什长是单住一张床,不声不响地从床上摸了下去,点着了一盏灯,放在一旁,等他们打完。

两人并没有很快的分出胜负,元峥是大一、两岁,个头长得好,王二是受过更多的训练,又灵活。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什长等到他们两个人一个双腿盘在对方腰上,一个双手按着对方肩膀,都大声喘着粗气,再都发不出什么招来了,才说:“行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谁起不来拖累大家伙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连看围观的都动了起来,重新铺好被子。王二下床去开了柜子找了块破纸塞住了鼻孔,低骂一句:“这小娘,还挺烈。”背后又被元峥踹了一脚!

两人在地上又翻滚了一回,什长看不下去了,一人给了一脚:“把他们拉开!”一伙人一拥而上,将两个分开。元峥掸了掸衣服,又重新洗脸、梳头才爬上铺,他也不挨着王二睡了,与睡在墙边的那个换了个铺。王二仰面躺着,嘴里骂骂咧咧的,却不再说“小娘”了,他说元峥长了一张“野种”的脸。

元峥重新爬了起来……

一个晚上,元峥一个新手,就与伍长连干了三场仗,同屋十个人全都记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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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元峥被号角声惊醒,身边的人已经都动了起来。他自认一向比较自立,并不像娇生惯养的小郎君那样吃饭穿衣都还要人伺候着,没想到这群人比他动作还快。他的衣服才穿了一半,他们已经穿完了,等他穿好衣服裹好头巾,人家被子都叠完了。

什长看不下去,骂了一声:“王二,你这王八蛋,别顾着自己跑,帮帮他!”

王二很生气,往日他是最快的,但是昨晚干架,打得浑身酸痛,今早动作都慢了半拍,他都不是第一个冲出门的了,还被薅回来帮元峥叠被子。王二骂了一声娘,说道:“你他娘的给我看好了!下回自己叠!”

咣咣一套叠好被子,就是出去操练了。王二越跑越生气!身上的伤不重,但是拖累了他的行动!险些掉队挨罚!

跑完了步是晨课,背点书什么的。元峥本以为简单,没想到营里背的不是什么开蒙的课程,而是一些军纪军规。王二看他这个呆样子,心恨得要命,还得咬着牙给他讲:“你犯什么傻?跟着背!背不出来是要挨罚的!”

背完了才是去吃饭。

饭堂是长条桌子,一桌能坐二十人,两什对坐。

也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规矩,他们可以小声交谈。这一桌的人都往王二和元峥的脸上看,王二是他们熟悉的,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能跟他打成这样的,一定也没讨到便宜。四下一瞧,也就元峥挂了彩了。

仔细一看元峥,细皮嫩肉的,长得还挺好。当下就有人对邻座说:“怎么来了个小娘?女的不是在那边吗?”

元峥眉头一跳,王二听了暗乐,心道:你就长得这么个娘们儿样儿,还怪老子说?还敢打老子?有种你一个一个打下来呀!白长那么大个子,我看你是打不赢的!

元峥的目光挨个扫过,说话的人对他一笑,低下了头,竟没有再说。能在这留下的人,多少都有点眼色,也知道谁不好惹。元峥看起来虽然漂亮得像个姑娘,但是敢一来就跟王二动手还没被打得很惨,就不是个软杮子。哪怕他是个姑娘,这的姑娘只有更泼悍。

元峥满意地吃他那一份饭,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王二这个王八蛋下手忒狠了,专往不好说的地方动手,感受得到王二打架是有一套的。

饭食与府是不能比,却令元峥有些惊讶。他经过一路逃亡,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一般人家通常是吃个八分饱,不是为了养生,是因为粮食只够吃八分饱的。如果人口再多些,杂粮里都得掺野菜才行。菜也是没有很好的菜的,不要说油,盐都少。

这饭桌上的杂粮饭能管饱,还有一道荤道、两道素菜,以及汤,盐的量也够。

怪不得有人想拿喜爱的孩子换掉不喜欢的孩子送过来,怪不得小高会说那些话。元峥算是明白了。

然而对元峥来说,与营地比起来,几个月在府中的生活堪称养尊处优了。一旦到了营地,又激发了他对艰苦生活的回忆,更苦的日子也不是没干过。元峥想,他还是要在这挣出个头脸来的。

这是公孙家,凡有能力的人都能出头,元峥就有这样一份笃定。公孙佳说话算数,从不食言,营里的这些规矩也证明了这一点。只要做得好,就能升伍长、什长、百夫长,百夫长有单间,明明白白地摆出来。还是那个风格!

元峥下定了决心。

吃完了饭,小高又过来了:“王二、元峥,你们跟我过来。”

王二笑嘻嘻地:“干嘛?我们可没有私斗。”

“上药!”小高没好气地说,“一会儿还操练呢!你俩要做不好,连累我!”他是他们这百人队的百夫人,一会儿跟对家比,如果比不过是会影响他的考核的。考核输了,下回进府上课的可能就没有他了,这怎么行?!

两人又被领去上了药,大力地揉开瘀青,比挨打的时候还要痛一些。小高惊讶地说了一句:“你还挺能忍的。呃……”

他看到元峥身上还有细微的旧伤,指尖摸了一下,又看了元峥一眼,没再问。

到这的小孩儿,有愿意说以前受过的苦的,说出来仿佛就好受一些了。也有憋在心,一字不提嫌丢人的。元峥不说,小高也就没再问,只是想,元峥能过来,大概与他们有什么相似之处吧。

小高又说王二:“你也别总惹事,挨罚当饭吃!”给他也把药给上了。

接下来就是操练。

元峥学过骑射,但是这的人还是步兵的操典,他对此一窍不通。勉强能跟得上节奏还是因为在府看过小高他们练习。操练他们的都是老兵,眼光何其毒辣?一眼认出来他是个生手,抬手给他加了个码。

王二一听,乐了。

只有小高撇了撇嘴:这一加码,督练的就是他了。他到府,文课是有长足的进步了,武艺难免落下了一点,得跟着一块儿练。想了一下,决定把一起从府回来的难兄难弟、难姐难妹都叫过来,大家伙儿一块儿,顺便也练一练元峥,免得他再给自己惹事。

晚饭后,别人休息了,他们几个人又到了校场。回来之后,几个人话都多了,也交换一下信息。一个叫兰儿的女孩子说:“听说了吗?主人要收些人。”

小高道:“筛汰下去那么些人,当然要补进人来。”

兰儿说:“不是筛汰,是优选,要收做义子。听说,可能也收义女呢,我一定要争一争!”

元峥不动声色,听他们继续讨论,几个人都要掐这个尖儿。理由无非是,如果能争到这样的名额,以后就会有更好的前程、更好的生活。男孩子憧憬日后可以像荣校尉被公孙昂栽培那样,有机会建功立业。女孩子也认为即使做不到荣校尉,但是主人是女孩子,跟在主人身边也比庄子上强百倍。

元峥道:“现在做好了,也能一步一步升上去,不必要争做这个义子。”

小高看他的样子像是看傻子:“你是不是傻?你操练一天了,这的师傅比虞先生怎么样,你觉不出来?这些人,喂过马、刷过马,可从来没骑过马,你在府都能骑马射箭了。连带我们进府也学了一些,那能一样吗?”

兰儿也摇头:“你真是没有吃过苦的人。你那是什么样子?你……你一个奴才,跟府余小郎君,你说主人待你们能一样吗?那是亲外甥哎!他有虞先生当老师,你呢?虞先生面前,你学得比小郎君好,现在他有虞先生,你没有,你怎么跟他比?人分三六九等,亲疏远近,别人往前凑,你往后退,啊?”

元峥一怔,道理他都懂,就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

兰儿对一旁的小秋说:“瞧瞧这个傻样子,一看就是没受过罪的。你是想一辈子烂在泥,看别人出人头地吗?跟人比脚力,有人给你牵了匹马来,你偏不上马,偏说我自己跑也能跑到。”

小秋道:“你不跪下磕头叫一声娘,凭什么栽培你呀?图你好看吗?”

一群人都说他“傻”,弄得元峥只好转移了话题:“你们回来话挺多的。”

几人不理他了,小高说:“到了,开始练吧!元峥,我再教你几手,你先扎个马步。”

元峥也不再说话,扎着马步,抿嘴琢磨他们刚才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就……所有人都觉得他该当儿子

e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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