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班师(1 / 1)

容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爹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更不知道,他的兄嫂为了他也写了长信将他拜托给了好友。

公孙佳对容持也算尽心,说得再确切一些,她是对包括容持在内的一干人等都比较尽心。公孙佳处理事务的时候就将他们几个都带在身边,连同赵俭、元铮、单宇等,以及钟佑霖、邓凯几人,都得老实呆在她面前。

公孙佳道:“报捷的文书先写个简单的,单先生草拟。”

单良道:“已写好了。”

公孙佳就让单宇去念,拢共二百来字,写某年月日,打了一场胜仗,生擒匪首张世恩等,击毙匪寇若干,俘虏有多少,己方伤亡若干,有什么缴获。数字都是粗估的。最后还要缀上一句,本地已然安定,百姓心向朝廷。

然后再详细的奏本就留着慢慢写了,这个不急。公孙佳解释道:“第一要务是要与朝廷讯息畅通。先将自己做了什么上报,详情容后慢讲,这是为了防止中间有误会。你们以后无论做什么,要想做成,花里胡哨的东西都先往后放放,将要紧的东西先拎出来。”

单良谦虚地道:“我的文辞不好。”

公孙佳道:“与文采没关系。有文采的,也要将最要紧的东西摆在最上面,一目了然。不要一上来就玩花活,本事不够,先玩死自己。”

然后才是分派任务。

即使朝廷下令班师,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走得干干净净的。如何善后也是个事儿,怎么跟地方上交割清楚更是要多加思量。

公孙佳慢慢给他们讲:“明明是救民于水火,善后没做好,落不下一句好话,仗就算白打了。这不是为了务虚名,而是为了民心。否则今日剿,明日复叛,天下是会不稳的。”

又有沿途的安排,来的时候因为要打仗,将士都还算收敛。打了胜仗之后一放松,鬼知道可能出什么事儿!这些事儿,如果不是武将世家,还真不一定能够知道。还好,公孙佳从小听过一点,皇帝给她写的信里也提到了这一条。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好好的兵给带成了匪,以后精气神就再也起不来了。”

与地方上交割的还是叛军及其家属,这些人恐怕是要实边的。人迁走了,余下的田地、房屋等等,怎么处置?让他们带走什么?什么都不让带,到了边地还得另发,都让带上,不知要拖拉到何年何月。

这个也涉及到了不少地方上的庶务,公孙佳对容持等人说得尤其仔细。

最后,公孙佳开始分派任务。抽出了邓凯及随行的家将之子等几个,由黄喜带着,负责看押人犯,催促北上。同时点了容持、赵俭的名:“你们俩,也跟着去。”

做事最能锻炼人!

军中纪律的整肃,她交给了荣校尉、郁喜来、尚和三人,一个消息灵通,一个是家将里的老资格,一个是官员中的老将,这样才能压得住。她也很坦诚:“要借你们的名气和本事。”

后勤辎重的准备还是单良总揽,而与各州府的交涉,需要谢普与他的老同学做个桥梁。

黄喜、荣校尉背过身去偷偷抹了把泪,哽咽地答应了:“得令!”

公孙佳呆了一呆:“你们哭什么?”

不说还说,一说,连薛维、单良都与他们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黄喜嚎啕了:“烈侯啊!您看看!君侯跟您当年是一样的,对咱们都实诚!”尚和也感慨良多,心道,烈侯家能有今日,不是没有道理的。

公孙昂当年对身边信得过的人也是这么个教法,皇帝当年带一个小马奴在身边,也是这般,他就有样学样,真是一脉相承。

公孙佳想起她爹,也是鼻头一酸,说:“好了,都去干活吧。现在大家伙儿一处哭,干不好了,就我哭着把你们都打哭。”

单良破涕为笑,模样怪吓人的:“属下与那县令接着磨去!”

公孙佳摆摆手:“都走!都走!”累死了,她真的想好好睡一觉。

不过还不行,她将人赶走之后,还有一件事要办,对元铮招招手:“来,咱们说说你是怎么打的这一仗。”元铮是她培养的重点,没分那些细碎的活给他,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不停地评估元铮的能力。

单宇有点小嫉妒,心道:下回,我一定也要请命出战!

公孙佳对她也有安排:“去看看汪斗和张世恩的家眷,对汪斗的家眷好些,看张世恩的家眷有什么别的话。”

单宇会意:“是!”行,大小是个任务,能给机会就行,她走了。

公孙佳问元铮几句是怎么判断的,又是怎么追击的,最后怎么想的去抄老巢之类。元铮道:“有些是荣校尉教的,最后是我觉得不对劲儿。气势也不对,人数也不对。且多走一步也没什么坏处。”

“唔,”公孙佳打了个哈欠,说,“复盘的时候你再详细说,现在,我说你写。给我写奏本。”

她简要说了几条要跟皇帝讲的要点:她的构想、考虑的重点、最后达成的效果,这是将之前一些往返的奏本做了一次汇总,最后再加上请功、抚恤、战利品的分配及对于所挟家眷的意见。

“你润色一下。”公孙佳说,然后就去接着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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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事先安排得周密,这一路走得比出征时还要顺畅。所过之处都是走过的路,来的时候他们的风评不错,回来的时候沿途百姓也不避他们,颇有一些迎王师的味道。将士们也都很开怀,谁都乐意自己受欢迎,否则走到哪儿大姑娘小媳妇儿绕着你走,那也太让人尴尬了。

只是不能出营,不能偷溜,然而人人都不担心,与沿途偷鸡摸狗比起来,公孙佳的信誉显然很好,让士卒们相信回京之后一定不会被亏待。即使不多发赏,这一路能活着回去,也不错了。其时,并不是人人都能领到功的,大多数的士卒的梦想也就是活着回家。出门在外吃得挺好,穿得也不错,差不多了。

他们并不知道,公孙佳这一波算好了的,她说不要什么功劳就不要功劳。她给所有将士一个保底的基数,配合得力的有加成,杀伤敌人的、战死需要抚恤的,再加。结合这一场的缴获里扣留下来的部分以及向朝廷报的账,她能让几乎所有人都有点收成。士卒在家耕种,换成铜钱布帛,还要有个折损兑换率,她这儿就直接发的钱帛。哪怕是后勤喂马的,也能得个半吊钱,越往上越多。

只要中间没有贪墨的、克扣得太狠的,这批报功既不会向朝廷索要得太狠,也不会让士卒一点好处捞不到。然后是各人的军功,公孙佳自己也不上阵,也就不图这个,每个人有什么功劳、什么损失都心里有数,总给他们一个平衡。

名利全都有了,管得严一点也就不是不能接受了。

单良、荣校尉、黄、薛等公孙家的老人回去的路上时不时就要偷笑两声,他们终于熬过来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单良自认更亲近一些,在车上与公孙佳对坐,说:“君侯这一仗打得虽然没有北边的大,气象却是截然不同呀!朝堂诸公必有公议!”

公孙佳道:“那倒在其次,我只是想,我没把家传的手艺给撂下。”

单良道:“嗯,大家伙的手艺也都没撂下,黄、薛等人也还是悍将,黄喜宿卫宫中,咱们也就能放心啦。元铮这小子,还是君侯看得准。”

公孙佳往外看了一眼,看到元铮的背影,回过头来说:“实话说给先生,我心里本来没什么底的。我手上没人,有一个苗子就得养着。”

“还是要开府呀。”

“才一仗,不能操之过急。我想,我还在宗正寺呆着,先将岷王他们的婚事操办完了再说。”

单良想了一下,道:“也好。现在还积累的时候,我只是怕……”他伸手往上指了指。

公孙佳心里一堵,轻声道:“那也没办法,我总是尽我的心为他办事就是了,他也从来没有辜负过人。”

“唔。”

公孙佳又闭上了眼睛,这一路把她的骨头都要晃散架了,虽没病倒,也天天脚步虚浮走路要人搀着,还要喝些汤药才行。

单良忽然说:“那这次您报上去的请功奏本就更容易了。”

“嗯。”公孙佳哼了一声,没睁开眼。

本以为就这么一摇三晃地回京了,孰料还有五日路的时候,前面探马一来报——皇帝派了钟保国、赵司翰过来接她。两人还带了五百精兵过来,探马好险没当他们是来偷袭的,差点打起来,认出来号衣之后才收回了刀。

公孙佳有点懵:“这是要做什么?”爬起来去见舅舅和继父。

钟保国还是那么的精神,赵司翰却有点疲惫的样子。两人在辕门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扫了一眼,都有点满意。

公孙佳出辕门相迎,钟保国先传了皇帝的话,公孙佳拜领完了,钟保国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我看看,我看看!哎哟,瘦了!我的儿啊!”

“哎!阿爹,我在的……”钟佑霖跟后面答了一声,虽然奇怪为什么亲爹提起他妹却要叫他。

钟保国放下公孙佳,才想起来,哦,还有个儿子。骂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钟佑霖傻了:“不是您叫的我吗?”

“我还打你呢?怎么照顾药王的?她怎么瘦了?你倒胖了!”

父子俩闹作一团,另一边公孙佳与赵司翰倒是客客气气,客套完了,赵司翰倒没忘自己还有个儿子在军中,赵俭又来拜见。一套见完了,到大帐里坐下。

公孙佳问道:“陛下派你们二位前来,是有什么旨意吗?”

钟、赵二人对望一眼,钟保国咳嗽了一声:“咳!来看看你嘛!压一压阵,给你好好的带回去。”

公孙佳盯着他,不说话。外甥女居然板起脸来了,不撒娇了!钟保国不知所措。

陪客单良非常机警,清清嗓子,想示意大家都离开,留下公孙佳与这两位长辈对峙。大帐里没了别人,公孙佳也不板着脸了,微笑着看钟保国。钟保国绷不住了:“那什么,不是担心你么!”

实在是交的答卷有点太好,不大像是真的,皇帝有点担心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公孙佳骗他的可能性不大,万一是底下有什么人糊弄公孙佳呢?他还担心班师路上出问题,就派出了一文一武——你们去接接小姑娘。

公孙佳翻了个白眼,摇了摇手边的铃铛,单宇走了进来:“君侯。”

“你和元铮两个,引他们随便看!哼!”公孙佳在舅舅面前也有小脾气了,她这一来一回可吃苦了。

钟保国搓了搓手:“嘿嘿,那我们就去看了哈,妹夫啊,走!”

他还真去巡营了。

公孙佳气得要命:“我回去要告诉外婆去!我还要告诉舅母!”

单良捂着嘴,偷笑着瘸进了大帐:“让他们看呗。”

“我不理他了,晚饭也不给他吃。”

单良只管笑,连外边守大帐的亲卫都跟着笑,他们极少见到公孙佳这么有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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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保国转了大半天才回来,他与赵司翰的脸上都带着惊异之色。赵司翰更关注的是齐整洁净,他觉得这营盘颇有法度,行伍齐整,军纪严明,衣甲鲜明,士卒精神饱满。

钟保国是老将了,比赵司翰看出来的东西更多!

这一支零七散八的队伍出京的时候模样不一,现在竟有了一点统一的精气神,公孙佳这一来一回,将这些原本不相统属的人竟捏合了起来。郁喜来是钟家的家将,钟保国还将他叫去仔细问过了。心中甭提有多高兴了。

回头看到自己的亲儿子,就又想打人。

再看外甥女,他就更稀罕了,笑着说:“不错不错,他们都有些样子了,一定是陛下担心得过头了!我这个舅舅呀,是很操心的。你舅舅我就很像他,外舅像舅嘛,也很操心的,我就很担心你的!”

他先表白了一阵自己,然后夸公孙佳将兵带得好。

公孙佳道:“这是应该的。”

钟保国说:“不用做得这么好。纵兵抢点东西啦,胜仗之后喝醉了,呃……那什么啦……只要不严重,差不多就得了。就算是你爹,也没那么严的时候。他还抢反贼的金库呢。他的军纪给别人的好,也只管那些恶事,小事不管的。你得有个度,小毛病睁只眼闭只眼,知道不?不能太严了,太严了,兵都受不了,以后怎么使呢?”

公孙佳整个儿懵了:“啥玩儿?那我干的这是什么?!不是!我爹怎么会干抢劫的事?他就是没收个反贼的资财!这是应该的!他也不纵兵抢劫!”

以后的五天,公孙佳一句话也没跟钟保国说,她气坏了。

说好的王师呢?

说好的秋毫无犯呢?

说好的……

能远远望见京城城墙的影子了,赵司翰悠悠地叹了口气,说:“秋毫无犯,要是人人都能做得到,也就不配写进史书里了。古往今来,能做到的不过二、三数,你做得很好了。”

公孙佳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赵司翰却仿佛止不住话头,“都以为清流看不上武夫是因为清高,呵!京师望族拥戴陛下,正因他约束部下,有王者风范。你知道当年与陛下相争的许逆吗?他许诺士卒,城破之后,大掠三日!我的姑母就在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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