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如说林文静命不该绝。
她在路上搭上的金杯面包车,因为黑车司机疲劳驾驶,在十八弯盘山公路的弯道上出了事。
本该大拐弯的山道,因为司机打了吨,金杯车直愣愣地冲出了护栏。
眼看再往前两米就是悬崖,司机最后一激灵拉了把方向盘,快速打滑的车轮一个侧翻,直接把林文静冲击地两眼抹黑。
这是什么劳什子死法?太痛了!她暗骂。
再醒来的时候,林文静全身上下都是痛,头也晕,满屋子消毒水味道。
她终于明白:这趟怕是没死成。
最终,没有到达预期的目的地,也没有按照预期的想法执行。
太过偏执的人是容易钻进死胡同的。
因为没有达到那个goal,所有的失控会直指自己的无能。
林文静与罗辰对峙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成了一名浴血战士,但事后回头想想,这不是也证明了自己的无能吗?
自己都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却还是被抛弃了呢。
她自觉委屈,眼角刷刷留下眼泪来。
又哭了一会,便顿觉无味。
毕竟是□□凡胎,没有大罗金仙的本事,肚子是咕咕的叫,小腹也有些内急。
这人还活着,就还是得按人间的活法,按动物的本能。
“怎么,又要偷偷逃跑?”
一抹沙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漆黑的病房里,有些瘆人。
林文静艰难得歪着脖子,斜眼看去,窗外的月光正打在一个人影的背脊上,背光的脸看不真切。
许哲森左手正挂着点滴,右手握着那杆已经弯曲变形的盲杖,身子看是极累。他听到她的动静,立刻坐直了身子,一脸防备得偏过头去,无意识地竖着左耳侧向声音的来源。
半晌,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好说?说什么都是尴尬,还不如不说。
“说话!”
许哲森心头一急,一把拔了点滴,左手向前小心试探着,右手的盲杖没有向前辨别障碍物,只是暂时支撑着他微微发颤的身子。
“你别以为不发声就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欺瞒我!”
林文静看他语气上虽是凶的,脸色也难看至极,但一旦摸到了病床的边缘又开始小心翼翼。
她叹口气,摸上他的手。
“哎,你别生气了。”
她知道许哲森现在是极怒,平日里从未朝她重言重语,今日却绷紧着额头,青筋毕露。
这么好看的人,也被自己逼成这副疯魔的样子呢。
这么一想,眼眶里的眼泪又开始刷刷的下来。
她不敢发声,只敢轻轻用小拇指勾着许哲森的小拇指。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林文静颤抖着咬着下嘴唇,一点抽泣声都不敢发出。
“你是.......在哭吗?”
许哲森眼睛看不见有些日子了,徒劳睁着涣散的眼珠也是无用。
眼前一片混沌并不能给予他太多的信息判断,但他却隐约感到面前这副不做声响的身体在忍痛。
他把手翻过来,用手背沿着林文静的被子,摸到她满是泪水的脸。
“我不是故意凶你,我是在害怕。”
怕什么?
怕失去你。
怕再也看不着你。
他摸出随身的手帕,沉默地帮林文静擦着眼泪。
有太多的情愫本该安稳地藏在心里,这几日却围着他的心房四处乱窜。
有太多的自卑本该小心地藏好,这几日却也方寸大乱,全然暴露于光天化日。
小姑娘。我只想永远在你身后。
扶着你,托着你。
你可以跑得再快些,跳的更高些,即便哪天我追不上了,你也不要回头。
你该目视远方,那才是你的归宿。
你说你要为罗辰死?他算哪根葱?值得你这样难过?
我恨不得他永远消失,这样你就不会再伤心了。
我虽不能拥有你,但也绝不能让你这样自毁。
“再也不要做傻事了。”
许哲森低着头,轻轻握着林文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