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弦差点以为时间停止了,他站在时间的长廊里,耳边只有那句话来回翻转。
艾青映这么一句,显然说得全场的人都吓懵了。
主持人即便事先套过词,这话一定没套,她也愣在了台上。
只有傅真真翘起嘴角笑了起来,艾青映说完,笑着对镜头潇洒挥手:“我说完了,走了。”
他回头就走,临走时,“对了。”,他又扭头对镜头展露他的手臂,“我的多多,是个男人。”
景弦这才看到他手臂上的“多多爱我”。
脑中一热,他甩开妈妈的手,大步往前走去,越走越急,艾青映余光瞟到他的到来,不由怔愣在舞台上。
景弦紧盯着他,越走越坚定。
他要站上舞台,他也要告诉全世界,他有多么的爱这个人。
他才不怕。
他一点儿也不怕!
他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封存。
艾青映却不答应,他站在台上出出风头也就算了,他们家景弦到底是知识分子,在这个社会,还是能低调则低调。他今天高调这么一把,用云阿姨的话来说,那叫以毒攻毒,彻底治好上次吓出来的病。
他们没有其他原因,他才不要景弦明志呢。
他不知道,景弦不想明志,不是为了表达。
景弦也只是想让全世界知道他对艾青映的所有权。
景弦还没走到舞台边上,艾青映冲到镜头前,又从镜头里消失,直接跳下一米多高的舞台,众人的惊呼声中,他上去搂住冲过来的景弦。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随后,景弦便推开艾青映,想要往台上走,艾青映急道:“你别去,你别去!”
“为什么!”景弦还非要上去,两人之间扯了十来秒钟,艾青映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将景弦扛到肩膀上,大步往棚外走,走到一半,他回头,对着满场的观众愉悦笑道:“这就是我的多多。”
说完,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眼光中,在傅真真兴奋的眼神中,在云悠悠欣慰的笑容里。
他扛着使劲儿挣扎还想要冲到舞台上的景弦,走了。
傅真真笑着再度说道:“既然活动已开始,我就给大家说说我的新片子,新片将于三日后上映,这次的片子……”
傅真真开始介绍起来,然而现场观众们的心跟猫爪子挠了一样,好想知道刚刚那个“多多”本来要说什么!
他们还算好的,围坐在网络面前看直播的网友们才要崩溃了,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为什么听到的声音还在说话,现场的人惊呼又是为了什么?傅真真笑得那么兴奋又是为了什么啊???
网上为此事又闹了好几天,却再也没有人对此做回应。
如所说,他也的确只说了那么多。
且再没有在众人视野里出现过,也不知是他被封杀了呢,还是与从前一样,不爱出现在地面上?
倒是有人追到青映酒吧去听歌,反而看到过,被脸和歌声击中后,他的粉丝反而更多了。
就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打听到,那个“多多”到底是谁。
问现场看过的人,他们倒是亲眼看到的,各种描述那个“多多”到底有多帅多有气质,然而到底只是描述。他们的手机、相机非常严格地被保存在场外,谁也没拍到,那有什么用啊!
当然这些也都已是后话。
在这些后话发生之前,那天晚上,艾青映将景弦扛出录影棚,景弦委屈地都快要哭了。
艾青映把他扛到自己车里,抱着他钻进车后座,紧紧将景弦搂在怀里,先是一通狠亲。
严格说来,两人已经快半个月没见面了。
景弦本还委屈,被一吻点燃,两人抱着腻在车座里亲。
亲得气喘吁吁,景弦被艾青映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再啄着他,景弦这才再次难得委屈地说:“为什么不让我上去?我又不怕。”
“你和我不一样嘛,我脸皮厚,你要开会的!”
“开会又怎么了,我又没做错什么事,只因为我是gay,他们就不准我开会了?”景弦反问。
艾青映“哈哈”笑,非常惊喜,他没想到景弦的病真的好了。
虽说他也不知是因为这次的以毒攻毒,还是长期以来的潜移默化,但总归是好事!
他又亲亲景弦微微嘟起的嘴巴,轻声道:“我们当然不怕,可你愿意往后你出去开会,一大堆的人好奇地盯着你看吗?”
景弦想了想,他的确不害怕,可这样的场景的确很麻烦。
谁又乐意被当做猴子看了?
他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却还是不大乐意,艾青映又贴着他说:“你想说什么?现在告诉我吧?”
景弦想说“我爱你”。
可是吧,到了现在,逐渐冷静,两人又贴得这么近。
景弦忽然就不好意思说了,他“哼”了声,撇过脑袋:“我还在生气,不说了。”
艾青映再笑出声,再亲亲他,哄道:“那就不说吧,下次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景弦瞥他一眼,艾青映靠过来亲吻他的眼睛,两人又抱着滚到了一起。
录影棚本就在郊区,人少。
艾青映后来将车开到靠近田埂的地方,两人又车|震了。
景弦如今已经能够完全镇定面对,反正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两次了吧。
折腾完,两人抱着躺在一起,边听着车里艾青映唱的歌,边看着窗外天空中的星星。
景弦问起这次的事:“你什么时候和我妈妈见的面。”说完,有点不高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还特别担心呢。”
艾青映笑出声,又亲亲他,抱歉道:“前几天,阿姨去松江那边,就是我那天去你楼下给你打电话那天,然后就——”
景弦非常好奇:“那你们说什么了?我妈妈怎么就会和你一起配合?”
“其实你误会了阿姨的意思,阿姨说,当时……”艾青映一通解释,景弦越听越沉默,艾青映则也将他抱得更紧,“所以你不用担心了,也不要生叔叔阿姨的气。”
景弦也伸手紧紧搂住艾青映,轻声道:“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是没想到会这样。”
艾青映点头,也轻声道:“我妈妈和我说‘对不起’时,我也没有想到。”他将自己的脸贴紧景弦的脸,“多多,我特别能理解你。”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家庭模式,与父母的相处模式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这一点上,却又是极其的相似。
景弦叹气:“是啊,心里有很多情绪。”
“爸爸妈妈肯定是希望我们好的。”
“嗯。”
两人没再说话,艾青映知道景弦还需要缓缓,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景弦才又问他:“那你这次这样,是你的主意吗?”
艾青映笑了:“是阿姨的主意。”
“啊……”景弦非常吃惊。
“那狗仔盯上我了么,昨晚我发现我又上网了,还连带上了你,我就特别害怕你又陷入原先的情绪里,吓得给阿姨打电话,瞎说了很多办法。最后阿姨说,我们俩没有错,既然没有错,就该让全世界都知道。”
“……”
“昨天夜里,我,我妈,还有阿姨三个人在微信上连视频开会,商量这件事来着,开到半夜呢。”艾青映说着,不由笑出声。
景弦想象那个场景,跟着也笑了。
“阿姨说,以毒攻毒。上次没能近近地陪着你,这次陪着。”艾青映说完,低头看他,笑道,“似乎有用了?”
景弦笑着闭上眼,将头埋进艾青映的怀中。
景弦再问:“这次闹这么大,万一你被封杀了怎么办,现在不允许这么高调的。”
“嗨,封杀就封杀呗。我本来也不想上台表演,哪怕真要封杀到地心里,真不让唱了,我就唱给你听好了。”艾青映说着说着,也认真了,“我小的时候是靠着音乐的陪伴,熬过来的,我的确喜欢唱歌,每次非常伤心时,我就想,没关系,我还可以给我自己唱歌听啊。”
说着,艾青映再低头看景弦:“现在我长大了。”
景弦睁开眼,艾青映笑:“我长大了,再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有你陪我啊。不论我唱什么歌,还有你听啊!那我就够了。”
景弦翻到他身上,去吻他。
是的,他会一直听他唱歌,一直一直。
十来天不见,两人恨不得就连在一起不分了,车也不想开,依然搂在一起窝在车里。
景弦的爸爸快回来了,事情已到如今地步,两家人免不了要见面。
艾青映想先去拜访景弦的爸爸,他有些紧张,景弦笑道:“我爸爸这个人是很好相处的,性格很好,对了,悄悄告诉你一件事……”
尽管是在只有两个人的车里,景弦还是小声说话,把他爸爸向妈妈求婚的事告诉艾青映。
“!!!”艾青映顿时激动了,“叔叔也太牛逼了吧!!”
“噗。”景弦现在想到还要笑,却也不得不承认,“我也没有想到我爸爸还有这面呢,我成长的过程中,我妈妈比较严肃,反而我爸爸的性格是比较淡然、随意那种,堪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万万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艾青映瞄了眼景弦,见他一脸向往,不由问道:“你也很喜欢这种吗?!”
“喜欢啊,是个人都喜欢吧。没有谁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将爱意告诉全世界吧?”景弦回眸看他,眼神柔软,“谢谢你,我今天真的太幸福了。”
这样就够了吗?
艾青映琢磨着,他也得给景弦弄点什么啊,只是他们俩毕竟是gay,不符社会主流,景弦又是那种工作,没法效仿叔叔了,还有什么其他法子呢?
景弦已经又问起他的事来:“你的爸爸妈妈呢?什么时候可以结婚?”
“谁知道呢。”艾青映无奈,“懒得搭理他们俩,幼稚不幼稚。”
景弦则有些后悔:“到时候怎么和你妈妈打招呼啊……她是不是知道那些事?”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你妈妈知道我瞎误会,还生她的气,会不会生我的气?”
“她比我还奇葩,才不会生气呢。”
景弦泄气:“可是她真的太年轻了,我今天又见到本人,还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你以前见过她??”
景弦这才把当初博物馆的一面之缘告诉他,艾青映这才明白:“难怪我妈也说你眼熟。”
“我也没想到我妈妈和你妈妈竟然是认识的。”
“还是cp名哦!”
“噗。”景弦再笑,又有点不好意思,“这么说长辈,不太好吧?”
“嗨!她们俩现在没准正手拉手地也说着我们俩呢!”
“是啊,又欣慰又担忧吧?”景弦是认真说的。
“算了吧,肯定在猜我们是在车|震!捂嘴偷笑吧!”
景弦气得坐起来就将他一通“揍”,直“揍”得他连连求饶。
当晚,两人的家长都没打电话过来,显然是不想打扰他们。
天快亮时,看不到星星了,艾青映开着车与景弦回松江。
两人一起洗澡,出来后,艾青映去给他烤土司片,景弦到阳台上给出版社的编辑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景弦礼貌道:“你好,我想在那本书的扉页上加一句话。”
“好啊!景老师您请说!是什么?”
“是——”
景弦抬头看了看天边朝阳,将那句话大大方方地告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