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1 / 1)

第三十九章

这一晚,顾谨彦守在周婉然的身边,一夜未睡,直到第二日辰时,莫陀端着汤药走进来。

“快把这碗药喂周丫头喝下吧。”

顾谨彦小心翼翼的接过汤药,见着莫陀面容憔悴的样子,“莫陀神医配制解药一夜未睡,如今解药以调配出来,您该回房去歇息才是。”

莫陀笑了笑,“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我定要亲自看着周丫头和采青姑娘把药喝下去,我才放心。”

莫陀见着周婉然把药喝的干净后,又给周婉然把了把脉,观察片刻并无异样后他才离开。

采青的毒比周婉然深,莫陀便先去的采青那里,让信仁把解药为采青服下,如今两人都以服用了解药,他悬着的心便也可放下一半,剩下的那一半要等一个时辰之后,见到药效才方能知晓。

“周丫头用药一个时辰之后,若这解药解毒她便会苏醒,若这解药未解毒,她便会毫无变化,一直这样昏迷下去。”

顾谨彦知道莫陀只是说了片面,他并未说这最坏的结果会如何。

若这毒未解,毒素便会侵蚀骨髓,到时候婉儿不只是昏迷,而是在毒素的侵蚀下失去生命。

一个时辰若换作平时,只不过是一日之中的短暂时光,可今日,这一个时辰却变得如此的缓慢。

它折磨着所有人的心神,寄托着所有人的期待。

解药喂下去后,顾谨彦就这么守在周婉然身边,寸步不离。

他不知道她能否苏醒,但他知道的是,他希望她能够醒过来。

“婉儿,为夫要和你说一个秘密,你要不要醒来听?”

他拖着疲惫的倦容,但脸上仍挂着一丝笑,他希望她一会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他不是满脸忧愁,而是愉悦开心的。

床上的小人儿安静的没有一丝回应。

顾谨彦握起她的小手,又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他并没有因为她没有回应而变得沉默。

他话中略带打趣的继续说道:“我这一生从未将秘密讲给过任何人听,就连母妃也未猜透过我,你是第一个让我愿意敞开心扉的人,你难道就真的不想醒来听听我的秘密吗?”

他说完,大手拂过她明显又见消瘦的脸颊,嘴角勾起宠溺的笑。

“初次见你时,你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了一般,我本以为你和其他的大家闺秀一样,是个柔柔弱弱的性子,可没想到你虽身子弱不禁风,可骨子里却还是个侠女的性格,那日你见大哥的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便不顾自己的安慰的出手相救那女子,那般的机智勇敢,如此这般的大家闺秀,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顾谨彦津津有味的回忆起与周婉然初次见面的点点滴滴,不禁嘴角上扬,眸子中是藏不住的温柔与喜悦。

“记得那日你与萧敬然隔墙对诗,将自己比做那秋日盛开的花,看似你是在激励自己,可其实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你对自己命运的无法掌握和无可奈何,你可知那时我听到你的话后,心中的难过?我与你都何尝不是权利斗争中的一颗棋子,在这挣脱不开的漩涡洪流中,我们能剩下的只有无奈。”

顾谨彦的出生,只是他母妃为了在后宫站稳脚跟的一颗棋子罢了,而在父皇的眼中也只有大皇子而从没有他,即便他三岁便熟读四书五经,八岁便熟背孙子兵法,十岁文章便已超越了当年的状元。

他自小便文武双全,样样精通,但即便是这样,他却还是仍然入不得父皇的眼,在父皇的眼里他只有顾谨由一个儿子,即便他从小便顽劣不堪,长大后只知吃喝玩乐暴虐残忍,但他仍然还是喜欢。

“我从小便知道我只不过是母妃用来讨好父皇的一个工具,她不得父皇宠爱便觉是我这工具没有讨得父皇欢心,而我从小也知道父皇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只喜欢我大哥,可我为了能让母妃高兴,为了能让父皇看我一眼,我日夜勤学苦读,学习各种各样的本事,只为了能在合适的机会上展现在父皇面前,能让他因有我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可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从没因为我的优秀而感到骄傲过,反到是因为我在朝廷的势力逐渐增加,而变得开始有所忌惮。”

说到这里顾谨彦不禁觉得可笑,“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就算我权倾朝野我又怎么可能会和他作对?”

这次皇上派顾谨彦来江南彻查贪官一案,目的就是为了一箭双雕,既削弱了大宰相在朝廷的势力,同时也是挑起了他与大宰相之间的正斗。

他巴不得他们打的火热,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顾谨彦苦笑,“婉儿,你说我们的命运是不是很相似?我们都是被亲人遗弃的人。”

这么多年,顾谨彦从未说过这些,他将这些伤痛深深的藏在心底,有些时候,你从不触及伤痛,便可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从未经历过这些。

但直到那日他看到周婉然,见着她身形消瘦的模样,得知她竟是周大人的嫡女,却被送来王府沦为眼线,他顿时觉得感同身受。

他曾记得他儿时因为父皇许久不见母妃而因此迁怒于他,他被母妃罚跪三日,他三日滴水未进,当时的模样就如同初进王府时的周婉然不无两样。

顾谨彦看着床上沉睡的小人儿,他的眸子一刻都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

“婉儿,从我十八岁娶曾柔入府,二十岁娶兰芷如和白静嫣入府,我的婚姻都是我母妃一手操办的,我从不知道爱一个人到底是何感受,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你,你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都牵动着我的心,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爱。”

以他的性子,若是无事,他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今日周婉然生死未知,他怕他若不说,以后就来不及了。

“婉儿,活过来,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没做,未来我们还有很多的时光相守,我不许你就这么离开,婉儿,答应我,你一定要活过来,一定要!”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他说到最后已经开始哽咽,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有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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