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被告知即将要为人父,自是高兴的一刻也不愿离开合芳苑半步,时刻守在周婉然的身边,他盯着她还未有半点凸起的肚子,自是不由自主的露出温柔的笑。
“王爷,皇上急召您入宫。”
顾谨彦正陪周婉然用午膳,信仁便走进来禀报。
他本是打算这一日都在合芳苑陪着她,自是把所有的事物都交给了旁人打点,可怎奈何是皇上宣召,他不得不去。
周婉然看出了王爷的心思,她不是那种任性且目光短浅的小女人,自知皇上传召耽误不得,于是便起身从柜中拿出了一件袍子递给采青。
而自己则为顾谨彦宽衣,为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婉儿,本王想留下来陪你。”
幽深的眸子是从没有过的孩子气,他低头看着为他系着领口周婉然,心中便是更加的不舍,没遇到她之前,他无心没爱,爱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他前行路上的羁绊。
可在遇到她之后,他才发觉他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荒唐可笑,如今的他心里永远是满的,热的,如此才算是活着。
“婉儿。”
某王爷十分不舍的又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周婉然见着他似是撒娇的模样,不禁有些怀疑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杀伐决断,睿智冷静的王爷了吗。
白皙的小手一颗一颗的为他系着扣子,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停止任何动作。
“女子怀胎十月,奴婢这才不过一月而已,难道王爷要抛弃所有的事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陪着奴婢到临盆吗”
周婉然话语虽温柔但句句透露着坚定。
“再者说,奴婢只不过是一小小的妾室,承蒙王爷抬爱有了王爷第一个孩子,若因此而另王爷无心辅佐皇上,无心处理公务,若皇上知道定会惹得龙颜大怒,到时便是婉儿最大的罪过了。”
当初南下她已经惹怒了皇上,还犯下了一次欺君的大罪,她之所以还能活着不过是她的侥幸。
如今她一妾室怀有身孕,本就变成了众矢之的,若王爷又因她而无心处理国事,那她可真的要成红颜祸水,罪该至死了。
周婉然话中的精髓,顾谨彦自然听的出来,是他一时高兴冲昏了头脑,他怎会令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众矢之的,他自是该为她打点周旋好一切,护她周全才是。
“婉儿,若我不是王爷,我们一家三口都是普通百姓人家该有多好?”
温柔的唇十分不舍的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王爷若不是王爷,那婉儿又怎会与王爷相遇呢。”
周婉然紧紧的依偎在顾谨彦的怀里,那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声传进她的耳朵,自是也走进了她的心里。
某王爷恋恋不舍的离开合芳苑,两个时辰后回来却是拖着一脸的疲惫去了书房。
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回府便直奔合芳苑,回到书房后他让信仁等在外面,自己则是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王妃得知王爷在书房,便带着她早已准备了不知多少日都未派上用场的参汤去了书房,可从她踏进书房到离开,顾谨彦都未正眼看她一眼,也未同她说一句话,即便是她同顾谨彦讲话,他也不语。
如此一盆冷水彻底将她心中的希望之火浇灭,曾柔只好将那碗刚熬好的参汤放到他的书案上,失落离开。
她嫁进王府这么这么久,王爷从未像今日这般冷落于她,她虽自知王爷心里从未有过她的位置,也自知王爷喜欢周侍妾,可她也从未奢求过王爷会宠她爱她,她只不过是希望王爷还和从前一般,对她相敬如宾便好。
可如今王爷夜夜留宿合芳苑,如今周侍妾怀有身孕,王爷更是连话都懒于同她讲,如此她这王妃当的也是可悲。
想到如此,她不知为何,心便开始刀割般的疼,即便她出嫁前便早已料到今日,她却还是接受不了。
“小姐,小姐”
张嬷嬷见着王妃脸色发白,十分担忧。
曾柔捂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嬷嬷我没事。”
曾柔说完,想了想便转过身又向着王爷的书房往回走。
张嬷嬷不知王妃为何好端端的又回去,只好小跑的跟过去。
曾柔走进前院书房后,她并未进去,见着房门紧闭,她走到守在外面的信仁跟前。
“王妃。”信仁十分恭敬的行礼。
曾柔点点头,面色十分不好的看着信仁。
红唇轻启,她自是在心里下了极大的狠心,“去合芳苑请周侍妾过来,王爷心情不佳,或许……”她神情闪过落寞。
“或许只有她能解王爷宽心。”
她交代完便是头也不回的径直回了雅阁。
这一路上她都在告诉自己,她是曾柔,她是王妃,她不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更不是侧室妾室。
自古正室皆如此,人前风光便必定有人后的悲凉与落寞,她享尽了她身为王妃,王爷给予她一切的荣华富贵,可却独独得不到王爷的心,想来这便是王妃的命吧。
顾谨彦走后,周婉然便觉得浑身乏力,躺在床上睡着了,信仁来时她才睡醒。
得知王爷从皇宫回来后便一个人在书房,周婉然觉着王爷怕是遇到了些麻烦,才会一个人在书房许久也不出来。
同信仁来到书房后,周婉然便看到了书案上那碗纹丝未动的参汤。
此刻顾谨彦正坐在一旁十分疲乏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并未察觉有人进来。
“王爷为何不去塌上休息,这椅子怎能解乏。”
王爷是习武之人,寻常她便是走到门外他已然察觉,可今日她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可他却还丝毫不知。
突然间的话另顾谨彦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他日思夜想的面孔。
“你怎么来了?”见到周婉然,他便是一脸的沉闷全部烟消云散。
她有孕在身,他自是不希望因为旁的事而给她带来烦恼,她本该在合芳苑好好歇息的。
“我若不来,王爷是打算一辈子都呆在书房了是吗?”
此刻周婉然并未顾忌顾谨彦是否会不悦,她自是想什么便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只有如此她才会在王爷的口中问出些什么,否则他便是要一个人担下所有。
见着王爷被她质问的不吭声,周婉然便趁热打铁。
“是皇上与王爷说了些什么吗?”
顾谨彦未语,可周婉然就是有一种直觉,觉得此事与大皇子有关。
“王爷不说,便是还在忌惮着婉儿的身份,害怕婉儿会与大宰相串通对付王爷对不?”
周婉然说着撅起小嘴,脸上挂满了不悦。
幽深的眸子见着那小人儿如此,便是十分的无奈。
他抓住那小人儿的手,细声细语,“我何时忌惮过你了?”
周婉然继续撅嘴,“王爷有心事不同我讲,便就是忌惮我。”
周婉然有孕,太医说她体虚,胎像不稳,不可有情绪,如此她假装生气,顾谨彦顾及她的身体,便只好乖乖招供。
原来皇上召顾谨入宫,是有意想放大皇子出狱,让顾谨彦同大宰相一起在朝堂上启奏,朝堂之上分有宰相一党和敛王一党。
若大宰相和敛王一同启奏上表,自是朝堂之上所有文武百官便不会有一人站出反对,如此皇上便可将他的宝贝儿子救出,心愿达成了。
当初大皇子在朝堂上参奏顾谨彦,自是招招步步都想置他于死地,如今皇上让他连同和大宰相一起救出大皇子,顾谨彦自是不愿,可若如此他刚在皇上心里树立起兄友弟恭的形象就会崩塌,那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便全部白费。
周婉然始终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如此偏爱大皇子,而对王爷如此冷漠。
若说他是生性冷漠之人,可他对大皇子的态度却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爱,可同样都是他的儿子,他对大皇子是毫无保留的爱,可对王爷却是极尽吝啬,有时甚至到了冷血的地步。
“王爷,还记得大宰相派人送来的那封书信吗?”周婉然忽然想起。
顾谨彦自然知道,大宰相命周婉然杀了王妃,嫁祸给兰侧妃,让曾兰两家互生嫌隙,同时又斩断他的左膀右臂。
“王爷,我们可以制造王妃假死的假象,让王府内乱,如此王爷便可有理由推迟为大皇子求情之事,同时也可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暂时先将大皇子之事放下。”
“这招缓兵之计的确是个好办,但兰侧妃刚被王爷禁闭,恐怕兰将军不会愿意来演这出戏。”
萧敬然从外面走进来,他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脑袋简直就是一本活兵法,可兵法也会有算错的时候,兰将军早已得知女儿被罚,囚禁在了兰阁。
此刻他只因理亏才迟迟未上门理论,这时若让他同王爷一同演戏,除非王爷肯将兰侧妃放出来,些许还会有转机。
“兰氏伤婉儿在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她。”
顾谨彦自是心意已决,绝不会动摇。
萧敬然白了白眼,“死到临头还逞能。”
顾谨彦冷冷横了他一眼。
“兰侧妃的性子恐怕担不得这事,大宰相让我去害王妃,所以这件事凶手本就是我,与兰侧妃无关,况且依着兰侧妃的性子,奴婢有更适合她的角色给她。”
周婉然早就盘算好了她要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一来兰侧妃性子鲁莽,的确不是好人选,二来这件事是欺君之罪,应越少人越好,三来要想制造王府大乱,还要依靠着兰侧妃大闹天宫的性子才能完成,所以她们三人各司其职,缺一不可。
“你有孕在身,本王怎可让你犯险!”
若周婉然以妾室的身份,揽下杀害王妃的罪名,那她便是真的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得而诛之。
“王爷可会让婉儿受伤?”
顾谨彦回答,“自然不会。”
周婉然笑道,“既然如此,婉儿有王爷保护,为何不可做这个假的杀人凶手?”
周婉然本就是个执拗的脾气,况且她自知只有此法,才能够拖延时间,让王爷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去早朝。
大皇子一出狱,下一步皇上便会立他为太子,顾谨彦临出宫时,皇上问他“若立顾谨由为太子,他可会尽心辅佐?”
顾谨彦自是只能说:“长幼有序,自会尽力辅佐。”
可若真有一日大皇子登基,到那时怕是没有辅佐,有的便只是骨肉相残,血流成河。
“明日一早我便将周婉然秘密接到萧府,王爷无需担心。”
萧景然自是也觉得周婉然这方法可行,便提议周婉然的安危由他来护,顾谨彦还是放心不下,但怎奈何拗不过这小女人倔强的性子。
“王爷不同意我的办法,那便是有更好的办法了?”
顾谨彦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才会如此,他若是有更好的办法还何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了。
见着顾谨彦不做声,周婉然走到他的跟前说道:“奴婢知道王爷是在担忧奴婢的安危,可萧敬然方才不是说了,明日一早便接我去萧府,我不会有事的,可若明日王爷上了朝,皇上放出了悯王,到那时不单单是王爷,奴婢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还有整个王府都会受到威胁,王爷到那时便是晚了,我们何不先下手为强。”
周婉然此番冒险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她知道将自己推出去有多么的危险,可若不这样做,那未来的日子也一样是陷阱重重,既如此那为何不赌一把,就赌他们的孩子可以平安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