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着古墨的锦盒放在韩墨儿面前,古墨细腻亮泽、墨香浮动,翠柳看着新鲜伸手想要去摸。
“别动。”韩墨儿制止,“老夫人送来的东西你也敢乱动?”
“怎么了?难不成她还能在其中下毒?”
韩墨儿抬眼瞧了一眼翠柳,翠柳顿时咋呼起来:“不会吧,难道这里真的有毒?这墨也不能吃,下毒做什么啊?”
翠枝将一盘蜜桔和一盘切好的水梨放在几上,说到:
“毒药也不一定是非得吃下才能中毒,也可以以气味为毒,或者一接触皮肤就中毒了。”
“我的妈啊,老夫人这么毒啊?非得要治小姐于死地啊?小姐都嫁了,替韩嫣儿挡了灾,她现在这样行事为了什么啊?”翠柳不可置信的说到。
韩墨儿拍拍翠柳的手,安抚道:“也不一定这古墨就有问题,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把它拿下去锁入库中,一定牢记此物来历,不可随便处置。”
“是。”翠枝应下,“小姐你吃点水果,老爷送来整整两筐蜜桔、一筐水梨,怕是没少花银子。“
江南运过来的水果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王公贵族哪家也不差银子,可每船上的货就那些,能够一下子买到这么多水果,韩志清一定没少花心思。
韩墨儿插起一块水梨刚想放入口中,就听曹公公在外一路边跑边喊而来:
“王妃、王妃,杂家有事求见。”
韩墨儿放下手中叉子蹙起眉,曹公公向来守礼,从来未见这种大呼小叫的时候,难道是尉迟轩又起了什么幺蛾子?
曹公公推门而入,看见桌上摆着那个锦盒和两盘水果,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
“王妃,王爷令我来将韩府送来的东西收起来。”
韩墨儿看看锦盒,想了一想便将锦盒一推:“那便有劳公公收起来吧。”
“啊,还有那些水果。”曹公公尴尬的说。
“水果王爷也要收走?”翠柳问道,“就那么馋吗?”
“咳咳咳…”曹公公咳嗽,并未有答语。
“公公,我们老爷送过来的水果挺多的,刚刚王妃还让我给王爷院子送一些过去,现在您来了正好,派个人跟我去抬一筐过去吧。”翠枝忙给翠柳打了圆场。
“这…王爷的意思是都收走。”曹公公再次说到。
“一点都不给我们留?”翠柳瞪着眼睛问。
“翠柳,不要说了,把曹公公领到小厨房,将所有水果让他派人抬走。”韩墨儿阻了翠柳的话。
“多谢王妃。”
曹公公在翠柳的怒视下退了出去,心中也颇不理解尉迟轩所为。
如果是怕人给韩墨儿传递消息,收了古墨,水果令人检查一番就可以了。
全都收走,确实有些过分了。
“小姐,礼王这也太欺负人了,那是老爷给您送来的,他为了苛待你,竟然全都收走了!”翠柳怒道。
“自我被圈禁,你见我在吃穿用度上什么时候受过苛待?”韩墨儿平静地反问。
“那…王爷为什么这么做啊?”
确如韩墨儿所言,除了限制人身自由,韩墨儿的衣食用度皆没有变化。
便连她和翠枝被关着的时候,也是顿顿两菜一汤,有鱼有肉,不曾亏待。
韩墨儿未言,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轻笑了一下,内心暗忖:
尉迟轩你戒备如此,是怕韩府的人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
既然如此便是怕我输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若赢了你除了我便一无所有。
即便你不愿与我走,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就范。
这辈子我不放手你便逃脱不开!
韩墨儿依旧练字,日夜不辍,转眼三日已过,到了上场之时。
还是在殿中,还是观者众。
君和公主怕重现上次韩墨儿弹完琴就与礼王夫妻双双把家还的事情,这次自己占了先。
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无一不是精品,只是落下的字却平平无奇,遭贱了好东西。
到韩墨儿上场,众人引颈以待。
君和公主和陆晚舟看得尤为仔细。
只见韩墨儿下笔稳健,泼墨挥毫,写了一首她祖父韩守正的五言律诗。
浊酒煮残阳,
孤舟钓大江。
千里皆血色,
唯独少酒香。
诗文大气磅礴、隽永厚重;
笔下之字方圆有度、浓淡适宜,
虽说不上铁书银钩、酣畅风流,倒也有几分古雅的意蕴,可以一观。
韩墨儿落笔之后,看了一眼君和公主和陆晚舟。
只见二人目瞪口呆,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二人神情印证了韩墨儿的一些想法,她从唇间冷哼一声,坐回原位,等待评定。
两人皆无非凡的书法造诣。
君和公主的字中规中矩,礼王妃的字初成风采,却根基不劳。
因而,此局又定了个平。
至此,两人已经比试四场,两局为平,又各有一胜一负,最终还是平手。
韩墨儿听到评定结果也无甚波澜,起身向秦怀礼福了一福便离开了。
相较于韩墨儿的平和,君和公主脸上阴云密布。
她狠狠地看了一眼陆晚舟甩袖而去。
未输比试却输了风度,让在场之人的心中有了高下之分。
曹公公为尉迟轩续了杯茶。
“王爷,宫中传来消息,此番比试判了个平局。”
“嗯,知道了。那两样东西呢?可有什么结果?”尉迟轩问道。
“那古墨确实有问题,杂家找了一个死囚令他研磨,那墨一沾水,浓香四溢,不出片刻那人就恍恍惚惚,我令他写几个字试试,笔下之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不过这毒性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刻钟那人便恢复如常,并不记得刚才自己做过什么。我将此症状写与侠医朱生寿,他说这是一种不常见的致幻剂,遇水散发浓香,吸入者会短暂失去意识,在一些边塞小国多用于拐带人口。”
“那些水果查出问题了吗?”尉迟轩声音冷肃的问道。
“那蜜桔中也被人做了手脚,不似墨中之毒来得那般迅速,但几天食用下来,会出现手抖脚抖的症状,如果食用超过二十日,朱生寿说怕是会摊在床上。”曹公公低声说到。
“可查清楚是谁动的手脚?”
尉迟轩显然动了怒,眼中闪过寒芒之色。
“水果到韩大人手上之前过手的人太多,不好查。那古墨虽能定了孟老夫人的罪,但此事怕是不好声张吧?”曹公公面有犹豫地说到。
“这几日让人盯着君和公主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尉迟轩又问。
“君和公主两日前着人劫了洛府的二公子洛梓文,应该是因为洛公子在赛马场上维护王妃痛骂了她。两方人马在西市后巷动了手,君和公主手下都是高手,但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洛公子是个出手无悔不怕死的,招招拼命,君和公主的人只想教训教训他,没想真把他怎么样,所以束手束脚,反被洛公子钻了空子,最终两方谁也没得好,都伤得不轻。”
“还有吗?”
“还有…还有就是陆晚舟回了一趟京郊的张府,咱们的人跟到门外,大白天的就没有入府探听,怕露了踪迹。”
尉迟轩沉默了许久,说到:
“派最好的探子,去君和公主住处听听她们今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