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儿斜倚在地上,翘起二郎腿,拎着壶又倒了一口酒在口中:
“我跟你们说,还有更好的呢,你们听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大儒们听得目瞪口呆,口中叹着不成句的“啊”“哦”“好”之音。
思绪跟着韩墨儿乱驰,一会东一会西,也甘之如饴。
正这个时候,一人轻轻俯下身,将韩墨儿抱了起来。
谈性正浓的韩墨儿一怔,偏过头去看抱着自己的人。
是…尉迟轩。
顿时她忘了刚才自己所言,直直的看着离她极近的这个男子:“尉迟轩。”她小声的叫。
“嗯。”尉迟轩淡淡地应。
“喝酒吗?”醉了的韩墨儿问。
尉迟轩深深的看着她,未答。
“我们回家。”他说。
“回家?”韩墨儿反应了一下,绽出一个笑容,眼角似揉了胭脂一般的红,“好。”
“抱紧。”尉迟轩说到。
韩墨儿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又说了一个好。
天地之中,千百人之前,似乎只剩他二人一般。
无人能够惊扰那一方脉脉情愫,没人能将两人交缠的目光分开。
人们讶异的发现礼王身上冷峻冰寒的积雪全都融化了。
奔过山川,漫向春深。
今日之后,谁人能说礼王无情?
尉迟轩抱着韩墨儿走下高台,众人自觉分开一条道路。
即将要离开场地的时候,却听到君和公主在高台上疯狂的大喊:
“韩墨儿!你输了!那些诗都是你找人代写的,你这个无耻小人!你这个骗子!骗子!”
君和公主癫狂至此,与尉迟轩这个人的归属已无关系。
她输了,她从一开局就输了。
输得溃不成军、颜面扫地、风度全无。
输了自己的尊宠,也输了毕丹国的颜面。
因而,时至如今,这场比试已经背离了她的初衷。
从赢得一个人变成了必须拾起脸面,必须挣回国威!
她不能认输,她要反败为胜,她要将自己从耻辱柱上解下来,将韩墨儿钉死在上面。
尉迟轩听到叫喊声,脚步未停,只冰冷的留下一句:
“王妃口中诗文,天下谁人能代?”
片刻静默之后,数声错落而起:
“无人!”
“无人!”
“无人能代!”
“无人出其右!”
隆非国使者,文坛泰斗幽幽一叹:“老朽终其所学,怕是也不能望其项背啊。”
“你!你回来,回来,我没有输,我们接着比,呜呜快回来!”
君和公主已然崩溃,哭嚎着不依不饶,殊不知自己已是众人眼中的小丑,上演着独角闹剧。
毕丹国的秦禾大人实在看不过去,着人将哭闹不休的君和公主拉了下来塞回车中,带了回去。
一场闹剧落幕,人去楼空,尘土归位。
至此,一代传奇王妃横空出世。
在今后的数十年岁月中,在大历朝的历史中。
留下了一段不朽的华篇。
次日晌午十分,韩墨儿才悠悠转醒。
她将手挡在刺目的阳光前迷蒙地问了句:“几时了?”
守在外屋的翠枝、翠柳忙进了里间。
“午时了,小姐你头疼不疼?现在饿不饿?”翠枝将韩墨儿扶坐起来答道。
翠柳递过来一杯温茶:“小姐喝点水润润嗓子。”
韩墨儿睡意惺忪地接过茶杯,喝了几口之后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
“我与君和公主的比试赢了吗?”
“最后也没说谁输谁赢,但大家都认为是您赢了,小姐你可真厉害,那么好的诗文张口就来,把那些白胡子老头都镇住了!”
韩墨儿听着觉得臊得慌,用中华五千年文化瑰宝吊打人家,赢了也不甚光彩。
她赶紧止住了翠柳的话:“快别说了,去给我打水洗澡,这一身的酒气。”
翠枝和翠柳刚要去忙,却又被韩墨儿叫住:“等等,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韩墨儿记忆中似乎有些隐约朦胧、滑不留手的印象,影影抄抄有尉迟轩的身影。
翠枝、翠柳互相看了一眼,站着不说话。
韩墨儿奇怪的问道:“说啊,我昨天怎么回来的,我就记得那宦官启了第四坛酒,酒很棉柔甘洌,口感极佳,之后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唉,小姐还是不知道为好,我们去打水了。”翠柳面露不虞地叹了口气。
“回来,快…说,我是怎么回府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韩墨儿有些惴惴,活了两世,算上这次她只醉过两次。
上次还是在原来的世界,十岁的韩子伊偷喝了一瓶老白干。
然后还能规规矩矩的去上学。
只是一节课举了三十多次手,向大家介绍了三十多次自己叫做“韩子伊”。
直到老师将她的妈妈请来学校,她才放过教室中的同学。
转而向她妈伸出手:“妈,我叫韩子伊,很高兴认识你。”
回忆实在难堪,所以韩墨儿十分担心自己昨日有出格的举动,贻笑大方而不自知。
“小姐,你喝醉了,是被礼王抱回来的。”翠枝答道。
“被尉迟轩抱回来的?”
韩墨儿睁大双眼,怯懦的继续追问,“然…然后呢?”
“小姐你就别问了,我都替你害臊。”翠柳挥挥手,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
听到此言,韩墨儿真正怕了起来。
难道自己酒后乱性,做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举动?
壁咚?强吻?上下其手?
韩墨儿不敢往下想,弱弱地问道:“那王爷有什么反应?”
“王爷,”翠柳嗤之以鼻。
“王爷的反应更是没眼看,你叫一声他就答一声,啧啧。”
“叫…一声?”韩墨儿话音都颤了。
“对啊,自打礼王抱着小姐你,你就一声一声的叫尉迟轩尉迟轩,你叫一声王爷便应一声嗯,你再叫一声,他就再应一声嗯,在呢,哎呀,整整一路,我在马车外面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翠柳揉揉耳朵,似乎还在为其鸣不平。
“就是叫名字?”韩墨儿忽然活了过来。
“对啊,一遍一遍地叫王爷的名字。”
韩墨儿长舒了口气,将被子往头上一蒙。
幽幽地说了声:“可吓死我了。”
翠柳实在不理解自家小姐,撇撇嘴角转身去准备洗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