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人!”刘芸拦下了韩志清的话,“我刘芸是皇上亲封的破虏将军,不为别的,就为称号,我行事自然要守礼依规。这事不是我做的,我认不了。”
言罢,他又向门外喊了一声:“去吧陆晚舟喊来。”
“谁?!”
陆晚舟几个字一出,除了曹夫人,屋子中的人都惊了。
“陆晚舟?你的小厮是陆晚舟?”韩嫣儿一下子扑了过来,拽着刘芸衣服下摆仓皇地问道。
她动作太大,脖子上的围巾松了,露出一片青紫的痕迹。
刘芸皱了皱眉,沉声道:“正是。”
韩嫣儿一下瘫软在地上。
她忽然就明白了一切,送她情诗,送她礼物,送她玉佩根本不是小将军刘芸,而是陆晚舟!
那日在寺中的,与她云雨的也不是刘芸,而是陆晚舟。
她本以为设计了刘芸,却没想到让陆晚舟先一步设计了她!
那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昏迷前看到了一片红云,而她跌入了那个红的似血一样的怀抱。
再醒来时,她躺在客房的榻上,身子酸疼不已,枕旁放着那块玉佩,清舍空屋不见一人。
哈哈哈哈!
竟然是陆晚舟,自己最嫌弃,最瞧不上眼,曾经设计让韩墨儿嫁的陆晚舟!
韩嫣儿疯了,她狂笑不止。
“嫣儿,嫣儿,你怎么了?怎么了?你别吓唬娘啊!”孟淑娟把韩嫣儿拢在怀中,不住地安抚。
韩墨儿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这...有些...有意思啊!
与韩嫣儿私定终身之人竟然是陆晚舟!
这陆晚舟着实能耐,在全无出头之日之时,竟然设计了韩嫣儿,这个二品大员的女婿怕是非他莫属了!
韩墨儿想起曾经陆晚舟对韩嫣儿的心思,她轻蔑一笑,陆晚舟也算求仁得仁了。
陆晚舟跟着刘芸来到了韩府,但他不是贴身小厮,只能留在二门,看着马车。
如今他被请入韩府,也算故地重游,顺腿顺脚的就进了孟淑娟的院子。
他躬身进了屋子,便见一屋子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自己身上,有惊讶的,有疑惑的,也有鄙夷的。
陆晚舟心中笑了笑,是何目光他都不甚在意,他等这天等得太久了。
“晚舟见过韩大人、韩夫人、曹夫人、五公子和嫣儿表妹。”
他行的是晚生礼,并不是下人的见礼。
韩嫣儿在听到陆晚舟的叫她名字的时候,身子狠狠地抖了抖,惊惧地退到了孟淑娟的身后。
“礼王妃也在呢?”陆晚舟像是刚刚看到韩墨儿一般,“恕表哥无礼了,才看到表妹你也在。”
坐在主位的韩墨儿并不在意,随意挥了挥手笑道:“无事。陆表哥,多日不见,怎生憔悴了?”
“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陆晚舟虽然恨极了韩墨儿,但今日并不是与韩墨儿较量的时候,他无视韩墨儿语中的讥讽,假意疑惑:“五公子,让我过来何事?”
“你!陆晚舟,你怎么没有和那个劳什子公主回毕丹国,你...你现在为何...还在都城?”
孟淑娟从韩嫣儿的表情中或多或少的也猜出了点什么,不过她宁愿相信是自己多心了,这个陆晚舟与韩嫣儿并无半点关系。
“韩夫人,毕丹国虽好,但毕竟这里是我的家乡,故土难离啊,再说...这里还有晚舟割舍不下的人啊。”
陆晚舟将黏腻的目光送到韩嫣儿身上,却见那窈窕身影又往后躲了一躲。
他并不在意,去看刘芸。
刘芸不知陆晚舟与韩府还有亲属关系,一时觉得脑子中乱呼呼的,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清了一下嗓子,开口问道:“陆...兄,这个玉佩你可认得?”
陆晚舟从他手中接过玉佩,看了一下面色大变,神情又有惊讶又有羞赧。
他看了看躲在人后韩嫣儿,才犹豫地回答:“回五公子,这是在下的玉佩,这玉佩怎么在你手中?”
“放屁!”孟淑娟气得跳脚,“陆晚舟你缺德玩意,竟然连同外人来陷害我们韩府!陷害嫣儿!”
“韩夫人,您这话晚舟就不明白了,我何时陷害了韩府和嫣儿?”
“这玉佩明明就是他的,”孟淑娟手指刘芸,“与你有半文钱关系?你就是帮你的主子顶缸的!他不想认便让你来认!”
陆晚舟故作焦急:“韩夫人,什么认不认的?能把话说清楚一点吗?”
“母亲是说与嫣儿妹妹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的是小将军刘芸。”韩墨儿实在看不了如此磨磨唧唧的情景,爽文吗,推进得快。
“他们两人...嫣儿,你不是说要与我双宿双栖,此生不离不弃吗?”陆晚舟看着韩嫣儿一脸幽怨。
“呸,谁与你会与你双宿双栖,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在都城中混不下去,都给人当小厮去了。”孟淑娟插着腰叫骂,此时除了她华贵的衣饰还像个大家主母,其他与乡野泼妇并无二致。
“我...现在确实身处窘境,但我待嫣儿的心自始至终都是挚诚的啊,嫣儿,你说句话,难道你忘了你给我写的那些信了吗?”
“前日你给我的信我...还带着呢,你说要与我天长地久不分离的。”
陆晚舟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一把被沉着脸蹙着眉的韩志清抢了过去。
他抽出信纸,只看了两眼手便颤抖了起来。
瞬间粉红色的信笺被碾碎,一个响亮地巴掌落到韩嫣儿的脸上。
“孽畜!你竟然...竟然敢与外男...私通!”
韩嫣儿捂着脸不住的摇头,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呜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爷!”孟淑娟护住韩嫣儿,“你搞搞清楚,这陆晚舟联合着将军府欺辱咱们呢!你不戳穿他们的谎言,你打嫣儿干什么?”
“不管是刘芸,还是陆晚舟,韩嫣儿都私通了外男!难道不应该打吗,我看不但要打,还要打死,我们韩府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子女!”
“打啊,打啊,来啊,你连我一起也打死,反正你看我们娘俩早就不顺眼了!”
孟淑娟撒泼耍赖不分场合,气得韩志清直捧心窝。
韩墨儿坐得腰疼,她叹了一口气,这戏看得着实冗长,看来还是得自己出手。
“母亲、父亲你们先别恼,也别气,解决当下是关键,不如将那来往送信的丫鬟拘来,问问是谁给他的信不就得了。”
“不用!不用那么麻烦!”孟淑娟鼻孔喷着火跳了出来。
“嫣儿和刘小将军在善缘寺见过面,嫣儿回来说,刘小将军的手臂上长了一颗痣。”
“母亲!”韩嫣儿惊叫着去捂孟淑娟的嘴。
她那日与刘芸见面时头极晕,没看清他的面目,却在云雨之时恍惚看到了一直撑在她脸侧的手臂上好像有一颗黑痣。
事后回到韩府,由于羞怯她本没有将此事宣之于口,但昨日她们母女二人制定战略,将事情的发展走向都假设了一遍,连最不堪的将军府拒不认账都考虑了进去,在想破解之道时,韩嫣儿红着脸将小将军手臂上应有黑痣一事告诉了孟淑娟,当时孟淑娟兴奋极了,大有胜券在握之势。
因而便有了如今一幕,韩嫣儿死得心都有了。
“黑痣?”曹夫人脸上藏不住兴奋,“这可是一个好证据。”
“来来,芸儿,让韩大人、韩夫人看看你手臂上可有那颗他们心心念念的黑痣。”
说着便亲自动手将刘芸的衣袖向上拂去。
刘芸臊得慌,但也无法,只能这样自证清白。
两只手臂都看了,哪里有一颗小痣,白白嫩嫩的皮肤还挺好。
曹夫人笑呵呵地坐回椅子,看着孟淑娟一脸诧异的表情,挑着高音说道:“现在就请陆公子亮亮相吧。”
陆晚舟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不住抽涕的韩嫣儿,极其为难的缓慢拉起袖子。
在上臂内侧的皮肤上一颗明显的黑痣露了出来。
“啊!”孟淑娟翻了一个白眼晕了过去。
“母亲!”韩嫣儿扶住了倒地的孟淑娟。
曹夫人看着狼狈相拥的母女俩,讥讽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日啊我真是开了眼界了。”
“都看到手臂上的痣了,难不成连那不齿之事都做了?”曹夫人啧啧了两声,“怪不得一再提及善缘寺,看来那里是春宵一度之地啊。”
韩志清此时全身打颤,听了此言更是死的心都有了。
他指着陆晚舟:“你们...你们可坏了礼法?行了那...苟且之事?”
陆晚舟一下子跪在韩志清面前,朗声而言:“韩大人,我与嫣儿自同游张府之时便互相生了爱慕之心,此生晚生非她不娶,嫣儿也说过非我不嫁,求您...求您成全我们吧!”
“我没有!我没有!没有!没有!”韩嫣儿已经疯了,她歇斯底里地疯狂否认。
“嫣儿,现在不是羞怯的时候,咱们一同求求你父亲、母亲吧!”
陆晚舟一句话就掌控了大局,韩墨儿挑挑眉,第一次给他喝了声彩。
“呵呵。”刚刚一直被折辱的曹夫人哪能放过如此良机,她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韩大人,我看两个孩子情比金坚,不如成全他们吧,不要让他们整日不明不白的苟且,可能哪天啊孩子就生出来了,你韩大人不声不响地就做了外祖父了。”
韩志清一屁股颓坐在椅子上,已然不能主持大局。
此时,韩墨儿站了起来,向曹夫人微微施了一礼。
曹夫人大惊,赶紧将韩墨儿拉了起来:“礼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啊,您这是折煞我啊。”
“此一礼是替母亲给曹夫人赔罪,她...哎!”
韩墨儿摇摇头,一副不知如何言表之态。
“礼王妃,她是她,你是你,我还不糊涂,这账还是能算清楚的。”
“今日让曹夫人和小将军受委屈了,改日礼王府一定登门致歉,就请曹夫人您消消气,发发慈悲,饶了我母亲这一次吧。”
曹夫人看了一眼还在翻白眼的孟淑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转头就笑意盈盈地同韩墨儿说道:“礼王妃不容易啊,有这样一个母亲与妹妹,罢了,便看在礼王妃的面子上,这事啊,就算了。”
“曹夫人深明大义,令人敬佩!只是今日之事毕竟是我韩府家丑...”
曹夫人拉起礼王妃的手拍了拍:“将军府与礼王府都为皇亲,礼王妃放心,今天这事我和我儿定然不会外扬。”
“那就谢过曹夫人和小将军了。”
曹夫人又看看乱糟糟地屋子,她扬声说道:“韩夫人,今日之事能够善了你应多谢礼王妃,不然就凭你这样胡乱给将军府扣帽子,胡乱折辱我儿,我定不饶你!”
曹夫人带着刘芸阔步走了,留下一屋子乱糟糟韩府人。
乳母掐着人中将背过气的孟淑娟唤醒,刚刚转醒的她便要咧嘴大哭,被韩志清一声怒吼吓了回去。
“闭嘴!我看今日谁再敢哭嚎一声,即刻拖出去打死!”
“来人,将孟淑娟,韩嫣儿关入祠堂,谁都不得探望!”
韩志清真是气急了,他转而又对陆晚舟说道:“你!不但坑害墨儿,如今又来害嫣儿,你之奸佞我已看清,我的女儿就算打死也不会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陆晚舟一愣,姨母说这个韩志清向来软弱,如今为何态度如此强硬?
他想开口解释,可并无人理会。
“让张姨娘过来!”韩志清向小厮吩咐。
不多时,张姨娘战战兢兢地进了屋子,一进屋她便觉得这屋子中的气氛太不寻常。
她小心翼翼地刚要施礼便被韩志清拦下:“张姨娘,这个人你可认识?”
张清华看看韩志清手指的人惊诧道:“晚舟,你怎么在这?”
“张姨娘,这可是你的外甥陆晚舟?”
“啊...是。”
“他与韩嫣儿私下来往之事你可知晓?”韩志清咄咄逼人。
“啊?他们私下来往?我不知不知,我一点也不知道!最近我都不出院子的,老爷你要明鉴啊!”
张清华一听韩志清的话,就知道此事十分严重,她赶紧撇干净瓜葛,将头摇头得像拨浪鼓一样。
“如若今日之事查明你也参与其中,三十个板子是少不了的了,然后送到庄子上看起来,永不得回韩府。”
“如果此事与你无关,你若还想留在韩府就要断了与张家的关系,所有张家亲朋不许再见,这样的亲眷我韩府绝不来往!”
“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