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儿不理面色愈发不佳的韩琼儿,转身又给皇后娘娘施了一礼。
“皇后娘娘,王爷曾向我立誓,不立侧妃,不纳妾侍,今生今世只娶我一人,风雨一路,白首同心。立誓之时,他三指向天,让我信他。我爱他信他,不曾有过半点怀疑。但,如果他哪天真的失言了,我一定会离他而去,今生今世,三生三世绝不相见!”
字字句句砸在面前二人心上!
真的会有男子三指向天立誓今生只爱一人吗?真的会有女子只因夫君凉薄就毅然离去,生死不见吗?
若是放在...尉迟轩和韩墨儿身上,好像真的有可能。
半晌,皇后娘娘轻轻一叹:“都下去吧,本宫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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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两日,尉迟轩归来,夫妻俩腻乎了半晌,韩墨儿才想起皇后娘娘要给他纳妾的事。
“那日我把话说得决绝,怕是将皇后娘娘得罪透了。”
“得罪她的是我,自打我力主将二皇子羁于皇家别院,她就恨上我了。”
“我知是如此,才觉得即便伏低做小也不能消减她心头之恨,反正都得罪了,不差这一回了。”
“连累你了,墨儿。”尉迟轩面有愧色。
“说什么呢,还记不记得我入府第二天便同你的话?”
“嗯?”
“夫妻一体啊,王爷要是骂人我就帮腔,要是打人我就递家伙,要是偷东西我就帮你打掩护。反正我永远在你身边支持你。”
韩墨儿眼中有光,射进了尉迟轩的眸中。
尉迟轩想到了二人刚刚成亲之时,当时他害怕有关女人的一切,对韩墨儿戒心深重,却又抵挡不了韩墨儿对自己的吸引,怕着,爱着,别扭着。
一直是韩墨儿在自己身旁不离不弃,哄着他,拉着他,惯着他。
他忽然眼睛有些酸涩,用额头抵住韩墨儿,倾尽所有的温柔:“墨儿,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放弃你?”韩墨儿惊诧,“你是大历朝第一美男欸,我傻了才会放弃你。”
“你!”
旖旎的气氛全无!
“韩墨儿,你还真是女山匪,只为了...本王的皮相?!”
尉迟轩咬牙切齿。
那还为了什么?你别扭的性子?冷淡的态度?挑毛拣刺的脾气?
“啊,也不全是”韩墨儿谨慎而言,“还为了...孩子会像你,也好看。”
“韩墨儿!”
“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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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用鸡毛蒜皮撑了起来。
齐子睿回都城领赏受封,由六品左采铁晋升为四品工部侍郎兼领左采铁一职。
沈丹珍诊出孕像,一天吃三顿吐六顿,被孩子折腾得只剩半条命。
韩志清下衙后就守在沈丹珍身边侍候,有言官参他宠妾灭妻,但折子递上去就被尉迟轩压了下来,此后便再无那些没眼色的言官往枪口上撞了。
韩嫣儿住着两进的院子,吃穿用度降了不知几个等级。
陆晚舟口上说自己为他国密探,实际上无所事事。
手上没有几两银子,整日不是回忆他在毕丹国的荣光,就是催韩嫣儿回娘家求韩志清,给他铺路子寻个官职。
韩嫣儿心中怨恨,但也不能丢下他不管,便硬着头皮去求韩志清。
韩志清却没应,一则他不愿为陆晚舟筹谋,二则他也真拉不下脸去求人。
韩嫣儿最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人,嗤笑了一声便回了家。
陆晚舟一听她无功而返,当即变脸,说酸话甩脸子,新婚的那点温情荡然无存。
韩嫣儿自然要闹,陆晚舟发泄过后也清醒过来,他还指望韩府的照拂,不能与韩嫣儿闹得过僵,自然又是哄又是逗,赔了三日不是才将韩嫣儿哄好。
此后韩嫣儿被陆晚舟逼着又去了几次韩府,韩志清看着垂泪的女儿痛心不已,只得舍了一直自持的清高,去求了同僚。
可陆晚舟实在风评太差,所求之人都以各种理由推脱,弄得韩志清那些日子头都要插到裤子中了。
最终,韩志清豁出老脸,好歹给陆晚舟在礼部谋了一个六品散官,虽然没什么前途,倒也有几分油水,养家绝不成问题。
可陆晚舟心早就大了,欲壑难填。
他是赴过御宴,与超品的大员们饮过酒吃过茶的,曾几何时那些人也是要敬他三分的。
如今一个小小六品官怎能如了他的意。
“嫣儿,你再去求求父亲,我不怕官职低微,但要有前途才行,这个礼部的差使,便是做一辈子,也无出头之日啊。”
陆晚舟端着一碗八珍鱼汤一脸谄媚。
“要求你自己去求,我可不去了。父亲那个人,平日里连个朋友都没有,能求来一个六品官已经是极限了。再说,你又不指望着在大历朝出人头地,以后不是要回毕丹国吗?不是毕丹国还给你留着二品大员的位置呢吗?”
韩嫣儿咄咄逼人,惹得陆晚舟黑了脸。
他将鱼汤往桌子上一掷:“没有官职,怎么完成公主交代的任务,完成不了任务,怎么回到毕丹国任职?嫣儿,你就不能替我想想?替我们今后想想?”
韩嫣儿被他的歪理说得一怔,反应了一会才厉声回道:“难道你完成任务只能通过我去求父亲,父亲在去求别人?如果我没有嫁给你呢?你要怎么完成公主给你的任务?”
陆晚舟一僵,伶俐的口舌也一时找不到言辞去回答,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说了句:“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夫唱妇随懂不懂?”
说罢,便出了屋子,带着自己的小厮离府而去。
韩嫣儿被生生气哭,砸了一屋子的东西也没有泄愤。
“夫人,夫人,别砸了。您着砸的都是自己的嫁妆啊。”
陪嫁丫头拦着韩嫣儿哭哭唧唧地不让她在砸东西。
可不是吗!
韩嫣儿定睛一看,这屋子中哪一件东西不是自己从韩府带来的?他陆晚舟空手套白狼,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
“呜呜呜”韩嫣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放声大哭。
。。。。。。
陆晚舟一晚上没有回来。
韩嫣儿面上装得不在意,心中却惴惴不安。
男子一晚上不归家能去哪里?
韩嫣儿不敢细想,一眼一眼地瞄着大门。
过了午时,陆晚舟才醉醺醺地回来。
进了屋往床上一倒,扯了被倒头就睡。
韩嫣儿哪能让他如意:“你去哪了?”
“......”
无人回复。
“你说啊,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韩嫣儿掀了被子,向床上人怒喊。
“你喊什么!”陆晚舟跳起来抢过被子又盖在了身上,“我去哪里轮得着你管?”
“为什么我不能管?我是你的夫人!”
“夫人?”陆晚舟面朝里嗤笑了一声,“我说你是夫人你就是夫人,我说你不是,你屁都不是一个。”
“你说什么!”韩嫣儿不可置信的问道,“陆晚舟你说什么?你当初设计我,陷害我,求着我嫁给你,你说你离了我活不了,你...都忘了吗!?”
“你如今...如今怎么能这么说我,怎么能用这样粗鄙之言说我!”
“你够了没有!”陆晚舟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要是在聒噪,比这难听的话有的是,你想不想听?”
“你!你!”韩嫣儿被气得浑身发抖。
刚刚嫁给陆晚舟的最初一两个月,陆晚舟对她极尽温柔,蜜意柔情不绝,羞人的情话不断,像是一生所求不过一人一样。
热烈多情,英俊温柔的陆晚舟迷了韩嫣儿心智,她有些自得,也恍惚生出了几分满意,觉得嫁给这样一个视自己如珍宝的男子也算幸事一桩。
恃宠而骄的韩嫣儿从来都是需要哄的,哪里听过今日这般刺耳难听的话。
她全身打着颤,似是从不认识陆晚舟一样,睁大着眼睛震惊的看着他。
“真他妈烦,连好好睡一觉都不能,好,你不走我走!”
陆晚舟翻身下床,笈着鞋走出了正房,往厢房去了。
韩嫣儿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陆晚舟的背影,她默默地留着泪。
泪眼朦胧中,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真的完了!
。。。。。。。
此后,陆晚舟走马上任,六品的乌纱帽也忍着不屑戴在了头上。
那次吵闹过后,韩嫣儿一直冷着陆晚舟,心中却企盼这他能如以往一般来哄哄自己。
可是左等陆晚舟不来,右等陆晚舟不至,最后陆晚舟没等来,却等来一个姨娘!
“陆晚舟!”韩嫣儿红着眼质问,“我过门不到四个月,你就纳了一个姨娘回来?你还是不是人?懂不懂礼义廉耻?”
陆晚舟不知在那里带了一身酒气回来:“礼义廉耻?你懂?你懂你待字闺中的时候和别的男人私会?还他妈写情诗,你那些情诗是想着谁写出来的?刘芸还是礼王?”
韩嫣儿颤栗着:“陆晚舟!”
“我说错了吗?你心里装着的人不是礼王?呵呵,礼王得不到又开始算计刘芸,为了上位都他妈和别人睡了,你还好意思和我说礼义廉耻?”
“陆晚舟,我那是跟你...”
“跟我睡的?”陆晚舟又打了一个酒嗝,他挑着眼皮一笑,将不屑和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我要不是迷昏你,你能跟我睡?你要是知道是我,不得怎么觉得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哈。”
大笑的陆晚舟忽然收了笑,眼睛一立:“韩嫣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陆夫人的头衔你就安生在这院子里待着,你要再妄想管我的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你的官职还是我父亲谋来的,你不能这样对我!”韩嫣儿大喊,她只有这最后一点依仗了。
“官职?一个六品官,在都城屁都不是一个,我去任职是给你韩府面子。”
“你就不怕我让父亲把你的这个官职收回来?”
“收吧。”陆晚舟呵呵一笑,“你去同你父亲说,只要你不怕你今后的日子难过就去说!一个六品官,谁稀罕啊。”
“我...我要和你合离!”韩嫣儿大喊。
“合离,你休想,要离也是休妻。”
陆晚舟吊着眼睛说道:“不过,你要是离开这院子,原来你和你娘做得那些腌臜事可就瞒不住了,我看谁还能要你?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这流言也会一直跟着你!除非你舍得你这条性命不要,不然啊,啧啧,解脱不了。”
韩嫣儿脚下一软,退后了两步,她扶住桌子才堪堪没有摔倒。
此时的韩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连泪都流不出来,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空,身体就像是一个躯壳,而另一个自己正站在对面嘲笑自己。
你的富贵呢?你的前程呢?你的尊荣呢?你的礼王呢?
“啊!”
韩嫣儿一头扎在地上,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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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固缘节近在眼前。
尉迟轩的礼物已经准备妥当,只是这份礼物他左瞧不入眼,又瞧看不上,觉得一不精美华贵,二不巧夺天工,有些上不得台面。
只是固缘节时间已近,不由得他再做一件礼物,只能从自己做得四五件饰品中矬子里面拔大个,选一个最好的将就了。
万事尽善尽美的尉迟轩心情不爽,随着节日一日日临近,这种不爽越来越加剧。
这日他在宫中与嘉惠帝叙事,解决了要事后,兄弟二人吃茶闲聊。
与尉迟轩聊天是项技术活,活不好的话容易冷场。
总不好一直让嘉惠帝寻话题起头聊天,善解人意的张公公适时的插了两句嘴。
“皇上,您着内务府做得朱钗今个儿送过来了,您过过目?也请礼王帮着参详参详?”
嘉惠帝一怔,心忖这老家伙存心想惹尉迟轩不悦,他最不耐烦这些事情,保准儿起身就走?
谁料尉迟轩非但没表现出半分不悦,还斜了捧着匣子的小内侍一眼。
嘉惠帝觉得新鲜,招手让人将朱钗端了上来。
“内务府的手艺也就是如此了,翻不出什么花样,年年后宫这些妃嫔盼着过固缘节,有什么好盼的,这些朱钗什么时候要没有?”
“朱钗是什么时候要都有,不过这不是皇上亲手送的吗?意义大有不同。”张公公笑嘻嘻地奉承着。
“拿去给礼王看看,看有没有能入眼的,挑几只给礼王妃带回去。”
小内侍们捧着匣子到了尉迟轩面前,尉迟轩挑起眼皮,装作不在意地往里面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