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光线由外射了进来,来人的眉眼看得并不真切。
君合公主蹙起秀眉,不知为何心中升腾起几分不悦。
来人近了,君合公主终于看清他的面貌。
啪!茶盏落地的声音。
“你...你...你是...”
韩墨儿自行找位置坐下,微微一笑:“君合公主好久不见啊?你怎么看着...啧...有些见老呢?”
君合公主半张着嘴,眼神木木愣愣。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韩墨而大骂:“韩墨儿!你竟敢来!你竟敢来?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韩墨儿微微一笑,“我与君合公主是老相识,你只要召唤一声,墨儿自会前来看望你,何故还要用什么绵骨散。”
“你...是那韩公子?你为何女扮男装?为何会在此地?”君合公主身子有些抖,她陷害韩墨儿不止一两次,她怕韩墨儿此番是来寻仇夺命的。
“自然是...来看看你这位老朋友啊。”韩墨儿朱唇轻启,白森森的牙齿上闪着寒光。
君合公主向后退了一步,如今她被囚禁,身边半个帮手都没有,韩墨儿在大历朝的土地上想要她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你不要乱来,我告诉你我虽然被囚禁于此,但我仍是毕丹国的公主,你要是动了我,我父皇会起兵攻打大历朝的,你也会不得好死!”
君和公主色厉内荏,强撑的气势摇摇欲坠。
“是你请我来的,又不是我要来的,公主何故惧怕至此。”韩墨儿语言淡淡,拿着上位者的姿态。
“既然公主还是毕丹国国君的掌上明珠,怎么会落得如此待遇?既然你父亲把你交出来换得暂时的太平,就不会在乎你的死活!”
韩墨儿骤然语气一冷:“君合公主你我之间的仇怨是不是要清算清算了?”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胡来,我是毕丹国的公主,你是大历朝的王妃,你我之举皆代表着两国,一个不好便会引发战乱,这...也是你不想看到的吧?”
君合公主边退边说,临危之时倒也说了几句还算在理的外交辞令。
“哦?君合公主也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可能会招致两国针锋?那几年前还让那两个淫贼害我?”
韩墨儿一步步相逼,已经把君合公主逼到退无可退。
“那是我一时糊涂...对一时糊涂,你就...大人大量...别同我计较了。”
君合公主能屈能伸,脸上顿时出现祈求神色。
韩墨儿一怔,竟不知下面应该如何行事。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不怕君合公主耍横使强,却对于这样示弱求饶的样子有些无措。
顿时,韩墨儿觉得好生无趣。
她用扇子挠了挠头发,眼神四下去看。
时刻守在一旁的翠柳见了就知道自家小姐厌烦了,不想玩了。
她只得无奈地接口:“君合公主好大的脸,你那样害我家小姐,一句一时糊涂就轻飘飘地揭过?”
她端了端肩膀:“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家小姐害得有多苦,不然我们小姐也不能千里迢迢跑来找你报仇!”
翠柳架子端的十足,韩墨儿一听就乐了。
“对对,要不我也不能千里迢迢寻过来。”她附和道。
韩墨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翠柳使眼色,继续啊吓唬她!
翠柳向天翻了个白眼:“君合公主,我看你今日啊是到了死期了!”
噗,韩墨儿刚刚吞了一口茶,这下子全都喷了出来。
翠柳不说话则矣,一说话要命啊!
君合公主踉跄了一下,不过她马上稳住了心神,向韩墨儿狠厉地说道:“你们没有圣喻私自将我害死,嘉惠帝是不会饶了你的,我父皇也不会饶了你的,你这样做是会害了礼王,害了大历朝的百姓的。”
“我...”韩墨儿刚起个头就被翠柳将话截了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圣旨呢,怎么的杀你的圣旨还需给你看看啊?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晚才来要你的命吗?因为皇上和礼王觉得到时候了!”
漂亮!韩墨儿差点为翠柳鼓起掌来!
这一番话说得十足的唬人,君合公主就算有九个胆子也会被吓得肝颤的。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翠柳的话确实刺激到了君合公主,她一推身前的翠柳就想向外面逃去。
如今的翠柳一身的武功正愁没地方用,见她袭来,挑着眉毛兴奋地出了手。
奈何君合公主如同弱鸡一般,一抓一扣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翠柳把人往地上一推,撅着嘴嘟囔了一句“不好玩”。
君合公主吓得全身乱颤,几年的羁押让她的体型有些臃肿,面容也不似原来艳丽,这样一看还真有些让人倒胃口。
韩墨儿又觉得兴趣缺缺了,她站起身来,幽幽地说道:“皇上让我九月十五之前处置了你,现在还有十日,我这人一向善良,要不就再让你多活十日,到时候我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说罢,她摆了摆手带着翠柳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徒留君合公主一人伏在地上口中魔怔一般的重复着:“十日...十日...不可能...绝不可能。”
。。。。。。
韩墨儿戏耍了一番君合公主,心中也没多少畅快。
她整整三个月没有见到尉迟轩了,脱了缰的野马此时也恋起旧巢,韩墨儿对尉迟轩的思念来的如潮水一般汹涌。
可是倒哪里去寻尉迟轩的踪迹呢?她站在人潮熙攘的街道上一时没了主意。
“驾!驾驾!”
正在出神韩墨儿忽觉身后有一道劲风冲了过来,还不待她反应,翠柳就一把将她拉到了路边,因为心急劲儿用得大了,还带翻了路旁的一个水粉摊子。
“谁呀,这么目无王法,当街纵马!”翠柳扶好韩墨儿就咋呼起来。
韩墨儿也向那马上之人看了过去,只见那策马之人竟是个女子,一身火红的劲装,高高吊起的马尾迎风飞扬,乌黑的头发衬得她面色莹白如玉,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却又充满力道,真真一个戎装红颜!
韩墨儿在看她,正巧那人在马上也回过头来,两人对视仅有一瞬,却让韩墨儿兴味大增,顿时忘了对自家王爷的涛涛思念之情。
这劲装女子太美了!柔美与刚毅,媚态与坚韧,奇异的组合到一起和谐共存,就像带刺的玫瑰,让人忍着痛也想采摘,只为嗅一嗅她的芬芳。
韩墨儿此时身穿男装,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露出了下流而贪婪的目光,要不然马上的女子怎么会对自己怒目而视?还快速地转回头去,抽了一鞭子,绝尘而去。
韩墨儿遥遥扇子,一脸求而不得的浪荡模样,最终嘱咐了翠柳赔偿了水粉摊子银子,才恋恋不舍地回了驻地。
第二天,韩墨儿离开了这个边陲小镇,启程赶赴九勾国。
她依旧一身男装,照猫画虎一般地学着沈丹珍走路说话的样子,好在韩墨儿从骨子里就不是大历朝的贵女,自然学得快、装得像,七七八八的也能唬人。
九勾国与那边陲小镇离得不远,七八天的路程就到了九勾国的国都。
这里的风俗民情与大历朝也没有明显的区别,虽然有着自己的文字和语言,但在饮食和衣饰上仅有些许的区别,看来大历朝的文化对其影响十分深远。
韩墨儿觉得有些无趣,本想一睹异域风情的她,被现实又伤了一回。
她又一次入住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盘算着如何寻找尉迟轩。
没想到在客栈中却遇到了前几日街前策马的女子。
韩墨儿在原来的世界金庸古龙之书本本不落,对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女尤为感兴趣。
今儿头一次见了一个活的怎能错过,因而她舔着脸凑了过去:“姑娘一个人?方便在下拼个桌吗?”
侠女抬头看了看她,从鼻子中哼出了一句:“不行。”
韩墨儿讪讪然地摸了摸鼻子,打着哈哈退到了自己桌子上。
“小姐,你这副德行要是被王爷看到不得剥了你的皮。”翠柳低声咋呼。
“哪副德行?”韩墨儿饮了一口热酒,觉得自己的寻夫之路实在无趣,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还瞧不上自己。
“登徒子一样。”翠柳回到。
韩墨儿往自己身上瞅瞅,低声问翠柳:“小姐我不俊吗?在妓坊不也挺受欢迎的吗?”
翠柳一撇嘴:“那哪是欢迎你啊,那是欢迎你的银子。你看看现在你将皮肤也弄黑了,眼睛也画窄了,眉毛像个粗虫子一样,哪里俊俏啊。”
韩墨儿哼了一声,心中默默回怼,这是二十一世纪韩国欧巴的俊美,你会欣赏什么!
九勾国的夜晚倒是比小镇热闹许多,韩墨儿带着翠柳胡乱游逛,过了亥时才回到驿馆。
打了洗澡水韩墨儿打算沐浴,刚要解衣,她忽然觉得身后似有还无刮过了一阵微风。
门窗紧闭,何处来风?
韩墨儿赶紧将外衣系好,猛然回头却愕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把利刃。
寒光反射在木桶的水波中,星星点点的亮白一片。
“别动!”一个女人的声音。
韩墨儿一下子就听出是今天不待见自己的侠女,她心中一惊,能躲过翠柳简单,但要躲过自己带的护卫无声无息地闯入她的房中,这侠女的武功着实不是一般的高超。
她将声音调整为略略清哑的男生:“姑娘,你这是何意?”
“别说话。”侠女压低了声音。
韩墨儿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侠女竖着耳朵在听外面的动静,忽然她手中一紧,韩墨儿的脖子上有了几分痛感。
“躲人?”韩墨儿小声地问道,“从窗子翻出去?”
身后人没回,看来是行不通。
蓦地,韩墨儿感觉侠女的身子又僵直了几分,看来她要躲得人越来越近了。
韩墨儿抬手握住了侠女持着利刃的手,在她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指了指木桶。
侠女考虑了一瞬,最终咬了咬下唇抬脚轻轻地迈到了木桶之中。
她双目似怒似羞,脸上还有万般委屈。
韩墨儿忽然又感到一阵凉风轻轻吹来,她顾不得那么多,将侠女漂亮的脑袋一把摁在了水中,自己则脱了外衣跨入水中。
屏风上似有一个黑影闪过,韩墨儿在木桶中半蹲了下去。
她和侠女紧紧贴着,能感觉到她微微发热的体温。
韩墨儿吹起来口哨,调子极其浪荡。
她貌似轻松,实则眼观六路,觉得屏风上那黑影又来回略了两次,之后便没有声息了。
韩墨儿的口哨一直没停,又过了须臾,她好像再次感到微风吹来,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应该是走了吧?
这时她才想到身后的水中还有一人,这么久没换气,莫不是憋死了吧!
她快速地起身,从水里捞出了侠女,侠女脸蛋再漂亮,现在也像是一个水鬼。
还未等韩墨儿言语,侠女便一个巴掌兜头扇了过来!
手力之强劲,让韩墨儿觉得自己的一侧牙齿怕是要保不住了。
女侠利落地出了木桶,快步走到窗前,轻推窗子脚下一点飞身而出,消失在浓重地夜色之中。
韩墨儿穿着一身湿淋淋的里衣傻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一边揉着脸颊一边暗忖:唯女人与漂亮女人难养也。
几天的男装生涯,全然已经让她忘了自己也是女人,而且是都城第一美女。
。。。。。。
韩墨儿郁闷了半晚,早上又在翠柳的惊叫声中醒来,她头痛牙也痛,捂着耳朵无奈地说道:“翠柳别叫了,我昨晚被人甩了一巴掌,你说得对,登徒子不能当。”
翠柳问东问西,最终搞明白了原委,她怨自家小姐,更恨那个劳什子女侠,起誓发愿下次若被她碰上,定要为韩墨儿讨回公道。
话不经说,转眼韩墨儿就与女侠再次相遇。
九勾国也设有类似于大历朝衙门一样的机构,百姓有了冤屈或纷争在此公断,有罪的下狱,无罪的释放,天理昭昭。
这日衙署门前围了一堆九勾国百姓,韩墨儿寻不到夫君,便无事乱晃,见人多便驻足看起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