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中四皇子白璜出身不高,母妃封号楚,楚妃是女皇少年征战时的副将,当年女将军阵前杀敌飒爽,箭无虚发,但转到花团锦簇的后宫,武将难免失色。
取悦君王楚妃并不擅长,新人一年年进宫,她在宫里年纪最大,久而久之,女皇很少驾幸辰西宫。
四皇子随了楚妃,性格数一数二的豪放粗犷。
他成日舞刀弄枪,大字不认得几个,提到背书练字跑得比谁都快,在皇宫中最是没有心机。
自然不受皇宠。
跑腿的差事,却异常宠爱他。
苦差杂活:“老四,爸爸爱你。”
四皇子:“……”滚尼玛。
朱漆宫墙高耸在两侧,宫道笔直幽静,沾雪天空像吸满水的白布,寒雪天,闷在下边的人呼吸都费劲儿。
单衣贴地清雪,洒扫太监和宫女忙得一脑门汗,突然由南到北响起一阵急促脚步。
白清胧跑得急,靴底又老呲溜滑,几次眼见要亲吻大地,却被她力挽狂澜。
别说,只要表情管理到位,就能在摔与不摔边缘来回自如……
小菜一碟!
下一秒,白清胧踩到一块厚雪:“啊啊啊啊——”
身体完全失控,耳边风声呼呼狂响,她的尖叫游离在破音与不破之间,前方便是南夏公主居住的岁悠宫,四皇子一行人听见叫声,转头来看。
“四哥哥!”她声音又甜又脆。
谁能拒绝小美人的糖衣炮弹。
四皇子手快,一把捞住这只窜天猴,白清胧尚且惊魂未定,头顶就伸来一只大手。
老四旁若无人摸她脑袋。
软乎乎,嗷呜摸头杀。
温暖大手揉搓她的小脑瓜,一时看不清四哥哥长相,她咯咯笑了两下,双手捉住哥哥的手腕。
“老五走路慢点。”四皇子声音清润。
嘤好听!爱了爱了~
书中浓墨重彩描写女皇凤眸天姿,颜值能打能抗,年轻时爱慕者无数,而描写四皇子则简单些,常出现五个字。
极富男子气。
基因嘛,生的儿子能差到哪去。
白清胧满怀期待,揪住那只手,重度颜控的眼睛发亮,笑嘻嘻与哥哥四目相对。
“老五。”四皇子呼吸一滞。
他有些日子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妹妹们,五妹妹居然生得如此漂亮,少年脸颊一红,不好意思地侧过头,直男结巴:“妹妹、妹妹怪可爱的。”
五妹妹最像陛下,这眼这鼻子这嘴巴,全都长在他的审美上啊!
那边,白清胧艰难一笑:“哥哥也……颇具英雄气概……威武。”
什么鬼。
八字眉黑压压的,像两根烧火棍,老四只比五皇女大两岁,那满脸黑不溜秋的胡茬怎么回事?
虽说北方人体毛厚,但胡子长到鼻梁中间的,确定不是基因变异么。
好在一双眼睛水亮。
白清胧全程目不斜视,盯紧那双水汪汪,“四哥哥辛苦,你给苏姐姐送什么补品呀?”
“苏姐姐?”四皇子撇嘴,这下不乐意了。
白清胧:“?”
四皇子胡子一掀,连眼睛都挪开了。
他再蠢,也知热知冷,妹妹刚才叫他哥哥多亲热,原以为这天下独一份的偏爱,转头却送给敌国质子公主。
一个小国公主而已,多年被囚禁在大燕,她苏见雪也配?
四皇子醋劲汩汩冒出:“叫她姐姐,在五妹妹心里,怎么,她和我地位一样?”
白清胧当即反应过来,蔫里吧唧一苦脸,拉住四皇子袖口倒打一耙。
她闷道:“四哥哥哪里话,苏见雪比我大两岁,这不是在岁悠宫门口,我又和四哥哥站一起,叫岁悠宫的人听见,全了四哥哥面子嘛。”
老四被哄,逆毛一捋一捋被妹妹摸顺,水汪汪又转了回来。
五妹妹心里果然有我!
两人在雪里又聊了几句,白清胧仰头瞅了瞅岁悠宫,眼里掠过疑惑,把四皇子扯到一边:“四哥哥,这岁悠宫我两年没来,怎么……好破。”
也太破了叭。
岁悠宫宫门年久失修,地方又偏,漆皮斑驳一块有一块无的,不仅牌匾落灰,台阶两侧也光秃秃,竟没有一盆植物。
一个词,凄凉。
四皇子满不在乎:“谁叫南夏老皇帝不老实,女儿押在这里,每年进贡却抠里吧唧,去年还吹鼓齐赵两国攻打我们,陛下大度宽容,才赏苏见雪一个体面,每天热菜热饭送去,又没饿死她。”
热菜热饭?
意思是给口吃的,这就叫体面。
你们压榨小姑娘,人家可是女主啊。
白清胧面上却同仇敌忾:“那四哥哥,南夏这么不知好歹,干嘛还带东西给苏见雪?”
“太傅看苏见雪可怜,喏,请了一盒参,还给了一块狐狸皮子。”四皇子不屑地努嘴。
落魄到外人都看不惯了。
白清胧吃了一惊,书里没有细写,只说苏见雪命运孤苦,在大燕皇宫十年举步维艰,原以为是宫斗烧脑啥的,没想到竟到了缺衣少食的地步。
这么厚的雪,生重病,才给块狐狸皮御寒。
活该,难怪人家后来要灭你燕国。
可现在她任务在身,四皇子这只股,得先打发回去。
按原剧情,苏见雪常年面具不离脸,四皇子受命几次跑腿送东西,有次在窗外撞见一个脱面具的侧容,倩影模糊清绝,满室华光。
那一瞬间小鹿中箭。
不,是大黑熊中箭。
现在这个情节是不可以有的。
听完四皇子抱怨太傅多管闲事,白清胧点了点头,演技一步到位,摆出副“给的太多”神情,然后甜甜拉住四皇子。
“四哥哥,以后给南夏公主送东西的活儿,你都交给我。”
四皇子:“……?”不是才说我是你唯一小宝贝么。
骗我?
白清胧眨巴眨巴眼睛:“我替四哥哥送东西,四哥哥教我骑射,就算大皇姐他们知道了,也不好说什么,以后每天卯时我都找四哥哥学拉弓好不好?”
四皇子:“!!!”
他手一抖,激动的欺身上前握住五妹妹,十七岁少年不曾受过这般肯定,陛下瞧不上他,大臣瞧不上他,兄弟姐妹瞧不上他,只有五妹妹看到他,人一老实就容易动情。
老四呜呜想哭,红着眼撇开头,赶紧差人把东西交给五妹妹。
风雪里,四皇子屁颠屁颠带着人走了。
送别老四这只股,白清胧转头岁悠宫大门紧闭,本该成双的铜环缺了一只,没办法,她拎起另一只独眼龙,拍敲十多下,才有人应门。
老嬷嬷勾着背:“您哪宫婢女?”
白清胧:“?”
老嬷嬷看她漂亮,但只身前来,忙改口:“您哪宫姑姑?”
白清胧:“……”这奶奶是多久没出门。
解释好半天,耳背十级的老嬷嬷才迎她进门,岁悠宫外边破,里面更破,三间残片烂瓦房子寒酸,东边待客主殿,西边主人卧房。
最破的窝在墙角,逼.仄狭窄芜房,专供两个服侍奴婢居住。
苏见雪因病正在午睡,岁悠宫静悄悄的,老嬷嬷请她入主殿稍坐。
白清胧刚喝了口半热不冷的茶,搁下缺个角的茶盏,她隐约察觉外头射来两道冷光。
一大一小两个婢女对五皇女的突然造访带有敌意。
大的,是刚开门的老嬷嬷,老得鬓角衰黄,又瘦又矮。
小的,还不满十岁的丫头,眼珠黑白分明,机灵劲儿倒讨喜。
炭盆里燃着三两块劣炭,还是白清胧来了点上的,空炭篓子就摆在桌下,即使这间主殿不大,但冷风从门窗钻进来,还是很冷。
外头就更不用说。
她摇手两人进殿暖和,扫了一眼冷茶,话里关心多于责怪:“南夏公主抱恙多日,这大雪天,她又病着,热水得备好。”
老嬷嬷:“哎对对对,米缸早就空啦。”
白清胧提高声音:“公主生病要保暖,待会儿记得烧热水!”
老嬷嬷:“散布衣服也没了,都让陈管事克扣光咯。”
白清胧:“……”
这个老妖精,净在这跟她装聋作哑,心里其实明镜似的,拐着弯儿吐苦水呢。
旁边小婢女麻溜地夹起一块劣炭,当着她的面,竟装进铁罐里盖紧,嘴里嘟囔着。
“都烧光可不行,今晚如果没有炭火,公主挨冻一整夜,明天病情又会加重,我们殿穷,好不容易攒下的几块炭,公主一点热气都没沾到。”
小丫头黑眼睛又觑了她一眼。
都怪你,多费了好几块炭。
白清胧:“……”神仙都坐不住了。
外头风雪呼呼地响,她执意告辞要走,小丫头见她识相,腾出的位置又刚好烤火,便拉着老嬷嬷坐到那里,可怜巴巴搓手朝她喊道。
“五殿下关心咱们公主,何不在明晚承恩宴,亲自为公主向陈管事讨个恩赏,岁悠宫不要金银,不图山珍,只求月例不再缺斤少两。”
老嬷嬷:“那奴婢提前谢过五殿下。”
白清胧脚下一顿。
不耳背啦???
她转头而视,一大一小翻开桌上锦盒,人参没动,只拿出那张狐狸皮,眼里惊喜挡不住,相互在身上比着。
白清胧从小没受过憋,更没吃过衣食上的苦,心里不禁翻出一股酸涩。
苏见雪,就一直这样过活么。
白清胧紧了紧身上衣袍,她决定,等回到自己殿里,立刻差人送几筐好炭过来。
大步走得快,经过岁悠宫寒风乱叫的廊芜,她被冷风迎面一砸,才恍然从小婢女的话里,想起明天竟然是承恩宴。
承恩宴举国庆祝丰收,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这天百官进宫,流水似的宮宴一茬接一茬,上至王公贵族,下到三品官员,君臣同庆,热闹三日才罢休。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苏见雪虽然没有资格参加承恩宴,但在当晚,她逛御花园落下一方帕子。
绣有清蕊兰草,小字见雪。
偏生就那么巧,出来散酒的大皇女,顺手捡走了……
孽缘的开始!
必须从源头斩断。
白清胧猛地停下脚步,满耳除了冷风呼哧乱叫,只剩“不要穿成潘金莲”的执念。
她做贼似的歪头,水光娇漫的狐狸眼略略瞟向西厢房,偷帕子的心思收不住,于是屏住呼吸,微咬舌尖,躬身窜进近在咫尺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