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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大晚上上哪去??

今日是真的冷,寒风招呼到脸上,小婢女和老嬷嬷相视一眼,动作整齐划一,两人脑袋略带僵硬转向廊外的天气。

寒风异常懂事,配合地呜呼呜呼呜呼——

小婢女、老嬷嬷风中凌乱:………………

毕竟年轻,小的脑瓜转得快,小婢女最先反应过来,几步跑回芜房扛出一床棉被,就着一盏小灯,心如明镜也不点破,憋笑凑到老嬷嬷身边。

“诶别看了,走吧~”

“??你!你刚没看见公主带五皇女回来了?!”

叛徒。

老嬷嬷眼睛撂出火,笨重的身体一双小脚跺得雷响,涨红脸撸起袖子,仿佛养了多年的好白菜被野猪拱了,说时迟那时快偏头找寻墙角的木棒。

她挑出最粗的一根,鼻头一酸,想起苏见雪小时候天真无暇的模样,眼睛写满对未来的憧憬。

公主吃过的苦太多了。

老天爷不靠谱,五皇女虽说喜欢她们公主,但小姑娘的情意几天新鲜劲儿过了,往后日子怎么办,燕国和南夏相距千里,世代打仗,不是说和解就和解的。

胸口剧烈起伏,老嬷嬷眼睛斜向寝殿。

——五皇女个草包,一腔深情抵不过虎狼凶狠的兄弟姐妹,小聪明只能自保,又能够保护公主几时?

老嬷嬷:老母亲落泪,决不能放任心爱的白菜喂猪!!

她紧了紧手里木棒,气急败坏就要棒打鸳鸯,心下做好被公主训一顿的准备,一只脚已然迈向寝殿方向,忽然一只小手揪住带风的衣角。

“不妥吧。”小婢女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五皇女平日的糖衣炮/弹起了作用,小婢女吃人嘴软:“嬷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公主喜欢谁咱们管不着~”

老嬷嬷哪不知她那点出息,冷哼:“几块糕饼就骗了你们小姑娘,今天必须——”

“还有你想呀,”小婢女截断话头,凑近低声,“如今是咱们公主主动带人回来,现在冲进去怕——”

小婢女缩了缩脖子,最后声音渐弱。

下半截话大家心知肚明。

现在冲进去怕是……大概率会看见什么辣眼睛的场景。

羞羞脸。

老嬷嬷身体蓦地一愣,窜到嗓子眼的怒火哗啦退回胸腔,余火也在小婢女的下句话中消解干净。

“嘿嘿嘿,您怎么看不明白,以公主的本事,今夜五皇女哪能在上面?”

小婢女笑了笑,心叹老嬷嬷什么都好,就是在□□上面不开窍,老人家不爱学习,她就不一样,宫里的话本子都更新到第一百零三回啦。

无一例外……五皇女都在下面。

这波公主稳赚不亏。

老嬷嬷态度软下来,想通其中关节,木棒重新搁回墙角,只是眼底仍有几许忧虑。

扯过老嬷嬷袖口,小婢女亮着眼睛,悄悄拉开棉被一角,露出两只小暖炉和半袋子甜枣和肉脯。

“走叭,咱们公主的脾气说一不二,吃的我多捡了些,挨到破晓不难。”

外头白雪覆地,冰冻三尺,屋楞上掉下的冰块亮晶晶碎在台阶前,风雪里一老一少挤在被子里,甜枣含在嘴里融出丝丝甜意。

————

————

燕国的宫灯造型多是瑞兽,薄绿纱罩笼在烛火外,取色更偏冷,透出的光似九月末地上霜,不寒却泠然。

上官君耀打灯笼走在宫道上,雪在鞋底发出沙沙碎裂声。

夜深,几个拿扫把的太监趴在地上清理雪渍,男人露出的手腕沾了雪,再细看,白绒倏地融化了。

是很冷。

关在这的日子不好过。

雪形状似鹅毛,他在南夏不曾见过这样大的雪,说不上新奇,更有点讨厌,脚踩进绵厚的雪,隆起的脚尖湿寒,不耐寒的鞋袜被冷意包裹。

不喜欢冷涩压抑的北方,尤其极北的燕国。

可是没办法,苏见雪在这里。

莫说雪。

死,也要来的。

上官君耀回到各国使者居住的明台殿,低头卸了雪毡,单眼皮薄薄敛下,黑白分明的眼珠清澈,下颌线流畅柔和,白肤像常年晒不到阳光。

他不说话的时候像尊贵瓷,脆弱阴柔。

靠近左眼角位置有颗极小的泪痣,夹雪的风吹过,稍微闭眼,痣落在睫毛覆下的阴影里,仿佛噙着泪。

上官君耀生的柔美,男生女相,五官没有男子的僵硬感,却又比寻常女子深刻几分。

回殿后,骨感白瘦的手指取出箧中玉箫,院里种有新开的白梅,他叫小厮倒上燕国独有的冰茶,携杯赏雪吹箫。

呜咽的箫声孤独悠长。

世间真懂乐律的人少之又少,凡夫俗子畏惧他尊贵的身份,不管吹什么曲,笑还是哭,翻来覆去都说公子高技。

一曲萧未完,苏宓彤已经站在身后了。

方才赏冰宴进行到一半,上官君耀突然不辞而别,像是有意躲着她,尽管苏宓彤很快跟出去,但前方除了空荡荡的花园,只有冰冷的风呼在脸上。

她是公主,上官君耀是臣,这种行为无疑是越矩的,何况他们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月光投在地上,多了抹影子。

上官君耀皱眉。

他含着玉萧回头,三公主静静盯着这边,白皙的半张脸凝着寒霜,上官君耀顿时停下口,再没有吹箫的兴致。

果然,苏宓彤开口就是压抑怒火的质问。

她问的理所当然:“你去见她了?”

上官君耀:“是。”

苏宓彤冷笑:“很好。”

上官君耀侧眸,淡漠:“所以呢?”

男人漫不经心的回复,解释的话一句没有,苏宓彤忍无可忍,挥手打掉上官君耀手里的玉箫。

温润泛光的玉箫跌进雪里,发出沉闷回声。

苏宓彤即使知道,上官君耀视音律为生命,自己的份量远比不上一只玉箫,但她做了就是做了。

这些年,光是听外人说起上官君耀和苏见雪儿时的情谊,她都厌了,烦了。

苏见雪和上官君耀,不就是一起跟大伶官学过几个月音律,大伶官都死多少年了,当年的一点同门情谊还能剩多少。

然而这次出使燕国,上官君耀连上九道请命奏折,皇帝不批,他可以长跪在殿外几宿。

既专情,又薄情。

只是薄情的对象是三公主。

苏宓彤敢爱敢恨,盯着不屑冷漠的上官君耀,心道自己乃南夏最得宠的三公主,与上官家的婚事是父皇亲口许诺的!

与北方女子相比,南夏女子晚婚,大户人家通常要等女儿十七岁才张罗婚事,而苏宓彤不同,早在十三岁由母妃做主暗许了上官府。

上官府百年清贵名门,出过三任丞相,两朝尚书,一位太师。

到上官君耀这辈人丁不旺,但他身为尚书独子也争气,十五岁考取头甲探花,短短五年从执礼官升迁为御史郎。

旁人挑不出一点错的男人。

两人的婚事虽没有公之于众,但上官家早在皇帝面前表示,君耀今生攀上三公主是几世求得的福气,公主垂青,犬子一定呵护终生。

然而,从来没有人问过上官君耀的意思。

白梅上的雪重重压弯花蕊,苏宓彤拦在院里,僵直身体,不让步,上官君耀绕过她去捡玉箫,蹲下拂去玉箫上的雪屑,萧尾断了一角。

他眼里流露出心疼。

掀开披风细细包住,上官君耀不看苏宓彤落泪的脸,经过时,稍一顿步,坚定留下一句话。

“回南夏,我会向皇上陈情,请为三公主另觅佳婿。”

“你敢!”

苏宓彤回头,眼里有恨,说出的话像支收不回的箭,狠狠刺入男人心头,“真是物以类聚,苏见雪不人不妖,以前别人告诉我老尚书的夫人是妖物我还不信——”

“是,我娘是妖,又如何。”

上官君耀那股倨傲的劲向外发散,站在雪里,眼睛仿佛蒙上一层极淡的蓝,幽幽惑人。

事实如此,他和他的母亲一样。

狐狸精。

半妖。

————

————

换过六桶水,白清胧却越来越热,柔软的身体泡在水中,一下一下窜出细小电流。

手抚过的地方,烫得吓人。

她无措的手臂软软贴在浴桶木壁,水面飘着一层细纱,纱布沾了水,湿棉帛与皮肤挨紧,薄质的遮羞物半透泛亮。

静谧的偏殿,月光斜斜穿过缝隙落在地面,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突然,帘幕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喘息。

“嗯——”

冒头的声音羞怯,却很快消失。

“如何?”

坐在幕后的苏见雪故作淡定,生怕话一出口,便暴露了掩藏在心底的情绪,她隔着帘幕尽力放低语调:“你还好吗?”

空荡的寝殿,传来低低的回音。

“还好。”撑着木壁,白清胧仍旧嘴硬。

苏见雪:“哦。”

她的心却早不控制,复杂的情绪裹着血液疯狂跳动,仿佛溺在浴桶难熬低喘的是自己。

指尖捏的泛白,下一刻苏见雪垂眸。

冰冷的面具褪去伪装,听着白清胧的药/性发作无意识的呓语,殷红的唇瓣微微一抿,整颗心高高悬起。

苏见雪知道自己不该看。

有些东西看了,一生都无法忘记。

今晚的绮丽并不是她该得的。

然而不看,则一生遗憾。

平生第一次这般纠结,失控的心脏疯狂搏动,苏见雪仰起头,端起桌上冷掉的茶水,只喝了一口,舌尖到舌根的温热流入腹中。

清凉的薄荷茶都浇灭不了心里的热。

“哗——哗——哗。”

浴桶周围的地砖被打湿了,漫出的水花点点浇在冷涩砖面,昏暗的寝殿只亮着一盏灯,淡黄,浅莹,万物似乎蜷缩在黑暗。

白清胧的手臂破水而出,失力地抱住浴桶木壁。

微张的唇,不可抑制的一下一下喘气,没多久她又没入水中,雪白长颈浸在水里拼命吸取一点点微弱的清凉,柔软乌亮的发丝缕缕散开,水草似的无力缠绕在水纹里。

水,根本解决不了燥热。

她站起,抬头抹去脸颊上的水珠,清凉的空气入肺。

呼吸压着,除了忍受只有忍受,折磨渐渐加深,白清胧白皙如玉的侧脸娇红一片,本能的感到难为情,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辜且潮热。

对于这般情况,她没有应对的经验。

浸在水里的肌肤仍然热痒湿黏,怎么都不舒服,热气嗡嗡一股一股冲击着大脑。

不解热,白清胧又换了一桶水。

慌慌张张跳进桶,静置许久的热气再度遇上冷水,陌生冷感碰撞,压抑许久的声音再咬不住,白清胧低低叫了一声。

“啊。”溜出的声儿奇怪,立刻阖上牙关。

“如何?”苏见雪眸色一动,抓紧茶盏。

“你、你先出去。”

白清胧扯过一件绸衣搭在肩头,少女的曲线在帘幕上落了影儿,如凌雪的白桃花般含苞待放,黑暗与光影勾勒出诱人春色。

屏风外传来渐远的脚步声。

白清胧失神的工夫,寝殿的门栓突然落下,铜环与锁扣相合,发出“啪啦”的脆响。

这一声,像电一样击在白清胧的心尖。

心想苏见雪没有出去吗?

所以……关门的意思不言而喻。

谁都没有说话,沉默罩住两颗跳动的心,殿内唯一的灯被苏见雪轻轻吹灭。

轻薄的雪花落在屋顶化开,迂回的水线一滴滴汇聚低流而下,月光融进雪的身体里,柔柔静谧,滴滴答答的水声传入耳膜。

苏见雪安静脱下鞋袜。

她天生异香,解开的衣裙裹挟一股独特体香徐徐散开,香气像经冬不曾凋谢的绿荷,清凉,细腻,混一点点冰片甜味,泠泠馥郁勾人。

她走到梳妆台一侧,低眉,指尖穿过漫长的静谧,悄然取下挽在头上的发簪。

连平日睡觉不摘的圆白玉石耳环,也搁在桌面。

“去榻上。”苏见雪说。

白清胧抱着双臂紧张极了,但仍赤足走过去,绸质的月白色薄衣柔滑不听话,有一下,没一下揉擦肌肤,衣料似有若无的撩拨激起主人的战栗。

黑暗里,被子抵住发烫的双颊。

白清胧直觉苏见雪不会落井下石,而在帮她,被子顶在头上,害怕的小鹿不假思索抱住枕头蜷缩成一团。

沉默并没有延续多久。

昏暗中,一股香气从背后温柔袭来,两条光滑白嫩的手臂贴着肩膀抱住她。

静谧的夜,压抑在嘴边的疑问说不出口,白清胧听见心跳肆无忌惮跃起。

“忍一下。”苏见雪拿枕头垫在她腰后,柔声哄,“手放开。”

“我不。”

她们是什么关系,这样做明摆会吃亏。

“手放开,我可以……”苏见雪竟然有些结巴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

低头想了很久,白清胧再抬起头时,鼻音有丝重:“想帮我可以,除非,你脱掉面具让我看。”

逆着月光,苏见雪静静端详白清胧,狭小空间充斥清冷的香气,白清胧看不清苏见雪的脸色,只感到对面的呼吸一下下撞到脸颊。

热的,非常热。

毫无预兆,苏见雪忽然压过来,长长的睫毛贴在她脸上,细密的尾端挠脸微微痒,唇缠上她的唇,有点烫。

两人都是第一回,动作生疏笨拙,起初还不会换气。

久吻的水声低回。

……

巫山笼在薄薄的流云间,莹白光影倒映湖面,山中小鱼相互追逐,两座孤独的山峰相望相依。

湿寒的世间,两个飘摇在雨中的旅人彼此依偎在一起。

雨不停,风不止,然而如今走在雨里,寒冷的雨水变作温热的风,风儿轻轻抚着脸,一辈子和对方这样,旅途再不寂寞。

呼吸终于渐缓。

白清胧很快睡着,苏见雪靠在旁边凝视端详,嘴角轻轻勾出笑,贴心扯过被子为白清胧捻好,思绪翻飞,红蔓再次漫上脸颊。

她俯身亲吻白清胧的耳垂。

四更时,穿好衣服的苏见雪已然坐在大殿,炭火在盆中烧着,一只红色毛发的动物从窗户里爬进。

是狐狸。

它明目张胆跳到地上,仰头望向大殿中的人。

“见雪。”狐狸蹲到炭炉边,火红色的尾巴圈在身前取暖。

而苏见雪撑着下巴,没有抬头,对狐狸口说人言毫无惊讶,夜风透过窗户轻轻扫过烛台,灯火晃了一下,她只继续翻动桌上的书。

“上官君耀,你与约定时辰迟来一刻。”苏见雪的声音听上去不悦。

在骨子里,她就算再落魄,与上官君耀仍是君臣关系,君臣之间,无论出自什么理由,臣子也不可犯上爽约。

“抱歉。”狐狸化成阴柔俊美的男人,低眉敛唇,走到苏见雪面前求饶,“城东玉箫店的老板不在,我跑到城西,这才生生浪费了两个时辰。”

“雪沫把皮毛都沾湿了呢。”男人语气里竟有一丝撒娇和讨好。

狐狸这种动物最看人脸色,对待恶人龇牙咧嘴,对待喜欢的人,则收起利爪翻出肚皮,恨不得钻进对方怀里求摸求抱抱。

男狐狸精亦然。

“不需要解释。”置若罔闻,苏见雪阖上书,推书到桌角再不说话。

上官君耀自知理亏,低头望向苏见雪桌上的书,是天境宗的口诀仙本,巴掌大的小册子折痕颇多,苏见雪虽然被囚禁在燕宫,但显然仍像过去那样努力。

上官君耀微微一笑。

记忆里,他与苏见雪相识在四岁,那年南夏国按照惯例大办琼花宫宴,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挤满宫殿,大人场面应酬无趣,他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甩掉奶娘,一路小跑却很快迷失方向。

仲夏,御花园的荷花池清香扑面,他汗湿了衣襟,兜兜转转跑进荷花苑,远远看见一个仙子般的小姑娘坐在浮桥上玩花。

小姑娘银色面具贴脸,软薄耳朵在阳光下白皙透亮,耳廓的小绒毛度上一圈金黄,白衣青裙如幻境仙人,乌色墨发简单挽了一只髻,回头看见他,手指抵在唇间笑了一下。

“嘘,荷花都睡了,你别惊醒它们。”

……

当年相逢美如画,上官君耀每次想起,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跳,这一跳,就是好多好多年。

狐狸天生爱晒太阳,爱香,爱干燥,爱看美貌的小姑娘,也爱骗人,还爱一心一意牵挂某个人。

像他娘亲爱他爹爹,爱到神魂俱灭,爱到天雷盖顶,爱到忘记了自己只是一只无法与天道抗衡的弱小狐狸。

可那又如何。

爱了就是爱了,爱了就不后悔。

深情的毛病,上官君耀源自母亲一族,在他这里继续发扬光大。

两人一别多年,一个远在北地燕国,一个困在边陲南夏,上官君耀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再见的情景,苏见雪有多高了?还是不喜欢吃甜?会不会像他那样睡不着时彻夜吹箫?

会不会也想过他呢?

好不容易争取到出使燕国的机会,上官君耀一眼认出苏见雪,长大的苏见雪已然不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姑娘,而他也不再是无暇无忧的贵公子。

狐狸的直觉,苏见雪想利用他,许诺只要上官君耀帮助她回到南夏,凡是她有的,一切可以交换,即使是一生厮守。

一生厮守,听起来那么诱人。

他信了。

狐狸想要相信什么事的时候,再虚假再缥缈,也会自己骗自己。

如今苏见雪就在坐他面前,狐狸敏锐的嗅觉,让上官君耀从她身上闻见属于别人的味道,但他不敢多问,没有身份,没有资格追问什么。

殿外雪落声入耳,苏见雪似是有丝疲惫:“过去不用解释,你往后不要再迟到就好。”

上官君耀的眉目舒展,笑了笑温言:“你还是像从前那般努力,以前学习弹奏箜篌的时——”

“我不记得了。”苏见雪指尖点在桌面,硬生生打断他的回忆,口气冷淡,“你随我来。”

天色灰蒙蒙泛蓝,时间不多,苏见雪堪堪起身,端着一笼灯带他走到寝殿门前,门内灯火俱灭,大门紧紧关着。

上官君耀刚要推门被苏见雪阻止。

“谁让你推门的?”语气跌破冰点,“你站到廊下去。”

苏见雪的眼神几乎蓄着兽类独有的危险警示,上官君耀一时愣在原地,缓了一会,才乖乖站到台阶下面。

叹了口气,苏见雪抬手正要进殿,突然又僵在门前,几次抬手又几次放下。

她不能进去。

她……现在还不配。

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当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保护,就不要表露一丝一毫。

苏见雪又想起一件事。

五岁的时候,正是小孩咿咿呀呀学语的年纪,母妃见苏见雪一个人寂寞,而别的公主皇子成伴玩耍偏不叫她,那些人忌惮苏见雪的身份不敢亲近,整个皇宫就苏见雪没有玩伴。

善良的母妃不忍,因为自己身体孱弱又不能常常陪伴,便唤人抱来一只狸花猫。

狸花猫可爱圆胖,被宫人用绳子拴在廊下,苏见雪经常坐在回廊上,抱在狸花猫跟它说话玩闹,一晃几个月,狸花猫越来越乖顺听话,经常拿圆脑袋主动蹭她的手。

直到有一天,苏见雪鼓起勇气放开绳子,狸花猫灵活跳上宫墙,从此再也没回来。

她哭的好伤心,问了嬷嬷,又问了母妃,她们都给出同样的答案。

被绳子拴着,被束缚着,任何时候所表现的爱并不真实。

——“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才能判断它是不是真心喜欢你。”

狸花猫不爱她。

而受过药的白清胧呢?

清醒之后,会不会不爱她,甚至后悔厌恶,一走了之。

毕竟她不人不妖,落魄,冷情,一无所有。

苏见雪垂眸,乌亮长发散在背后如同瀑布,转身走下台阶,面对上官君耀,她突然有些哽咽问:“我听说,狐狸一族能够抹去人的记忆。”

上官君耀心中闪过疑虑,但点头:“嗯,是有的。”

半晌,苏见雪再次开口,幽黄的笼灯照着侧影,带着丝美丽又落寞的惨淡。

似自嘲,闭眼迫不得已低叹,苦涩在舌尖融化。

“好,请帮我抹去门内之人……昨晚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为什么别家太太的小天使都是表白大大,我的,就是大兄弟老铁的叫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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