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满满的嗓音温婉悦耳,一段解释性的话语如同讲故事般娓娓道来。
听的人不知不觉便入了迷,仿佛能看见乔满满是怎样用双手一点点将一间普通的民房变成现在这样雅致舒适的所在。
最后一句打趣,直接引来军属们的笑声和惊叹。
“原来一个咸菜坛子也能变得这么好看!”
“满满妹子不说,我根本看不出来这是我那个破咸菜坛子。现在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嘛!我当时买坛子时为了图便宜,特地挑了个坛身不规整的,让老板给我抹去一半价钱。后来坛口破了,我想扔掉,正好被满满妹子看到,便被她要了去。”
“真是心灵手巧啊!还有那块地毯,我原以为指不定花多少钱买的呢,结果竟是用碎布条一点点编出来的。这么说,咱们也能编这样的毯子!”
乔满满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如果大家想学,我可以教,很简单的。还有那几个蒲团,其实用的材料更不值钱,就是用晒干的玉米苞叶编成的。如果不想编这么厚的蒲团,也可以编成垫子。用旧用脏也不会心疼,直接扔掉,等第二年玉米成熟的时候还可以再编新的。”
“啊,原来苞叶还能做出这么好看的东西来,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要不说满满妹子心灵手巧嘛,就说这木台、亭子、水池,咱们能想出来吗?”
“不愧是大学生,懂得东西就是多!”
冯政委也由衷赞叹道:“你这一手变废为宝的本事实在厉害,这新居不但改造得漂亮别致,还做到了节省成本、旧物循环利用。我认为这个方法值得推广,既能改善大家的生活,也能让咱们军属院变得更漂亮!对了,刚才是谁说要把这里拆掉的?”
冯政委的声音陡然一变,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神也随之变得犀利起来。
一直跟在后面,企图做隐形人的后勤人员这时不得不满脸冷汗地站出来,“政委,是我不了解情况,做事太过冒进。”
冯政委又背起手,慢悠悠道:“你先前说是接到了举报过来的,那是什么时候接到的举报?”
“就我来这里之前。”
冯政委沉吟着,“看来这位举报人不简单啊,能让你不做任何调查就直接认定是这位小同志的错,跟我说说,这位举报人是谁?”
后勤人员脸上的冷汗愈发细密,他白着脸,嘴里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政委,这个举报人,他就是……就是个普通群众。”
“是你自己说,还是想让我找其他人来说?”冯政委的语气中不知不觉多了一份压力。
一军政委与一军司令级别一样,平起平坐,只不过一个主抓军事作战工作,一个主抓政治思想工作。被冯政委这个军区一把手如此施压,这位后勤人员再也抗不住压力,终于磕磕巴巴把举报人的名字说了出来,“是、是冷瑶。”
冷瑶早在冯政委询问举报人的时候就已经慌了神。
程慧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别怕,冷静。”
冯政委的视线锁住冷瑶,声音微冷,“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老冷的女儿吧。年初来军区工作时私自占了别人房子给自己作宿舍的人也是你吧?”
冷瑶缩着头躲在程慧身后,头顶的太阳很大,可她的后背却开始发冷,听见冯政委众目睽睽之下将以前的事揪出来质问她,一时间又难堪又害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
程慧这下也不淡定了,她脸上的尬笑几乎已经维持不住,“其实,那件事也不能怪冷瑶,是下面办事的人看人下菜碟,我们冷瑶并不知情的。”
后勤人员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慧,见程慧连一眼都没有给他,面容上不由闪过一抹恨意,“冷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那一次明明是你们亮出了身份,逼我把房子分配给冷瑶,这次也是你们母女让我给乔满满一点教训!”
“你胡说!我没有!我明明是说乔满满这次改造房屋花费不菲,已经远远超出她丈夫以及她父亲所能支持的能力!”
乔满满的眼神彻底冰冷,原来冷瑶不止想把她和乔家拖下水,甚至连林中南她也不放过。
乔满满冷冷地将程慧和冷瑶由上至下仔细打量一遍,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语气轻松中透着讥讽,“那要让你失望了,我这所房子上上下下的所有花费加起来甚至还及不上冷夫人脚上那双鞋的零头。”
随着乔满满的话,冯政委和众人的视线集中在程慧的脚上。
程慧的脸登时变了颜色,连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话不能乱说,这就是一双普通的鞋!”
“普通?”乔满满唇边的讽意更浓,“如果你把一双产自法国巴黎、价值是冷副司令半年工资的鞋子称之为普通品,那我倒是把您看得太低了。”
冯政委的神色严肃起来,说出口的话仿佛带着利刃,“一双鞋子就是一个高级军官半年的工资,我不敢想象你平常的生活该有多奢侈!你们等着政治部的传唤吧。”
政治部三个字就像一道闷雷般在程慧和冷瑶的耳旁炸开,她们脑中甚至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不!”程慧嘶吼一声,“冯政委,你不要听信乔满满的话,她在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自有政治部的人来评判。”冯政委轻飘飘落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要带着自己的警卫员离开。
离开前,忽又问了乔满满一句,“你是谁家的家属?”
“我是林中南的家属。”
冯政委笑了,“原来是那个小子啊!他不错,你也很不错!”
程慧看着冯政委背手离去的背影,像失去了全身力气般,跌坐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京郊军区的杨司令快要荣退了,作为副司令的冷国刚一直惦记着这个职位,私下里没少运作,当然也少不了对于冯政委的拉拢,毕竟以后如果真到了那个位置上,是要和这位政委共同工作的。
可是冯政委已经与杨司令互相搭档配合多年,并不是个能轻易撼动的,冷国刚本想徐徐图之,可是今天她把这一切都毁了……
想到冷国刚得知政治部即将要审查他们一家,再想到冷国刚一直以来的筹谋恐怕就要落空,程慧就止不住冷汗直流,打起哆嗦来。
冷瑶像一头阴狠的孤狼一般,恨恨地盯着乔满满,“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
乔满满的眉眼间全是清冷的冰霜,“到底谁才是害人精,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如果不是你一再来找我的麻烦,又偏偏形不正坐不端,今天也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你害了你的家人,不是我。”
“你给我闭嘴!”冷瑶拒绝面对的事实真相就这样被乔满满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
“要闭嘴的是你,现在,你们赶紧离开我的家!”乔满满从旁边捡起一把扫帚。
“冷瑶,但凡你还要点脸,就快些走。”与冷瑶相识多年也斗了多年的韩璐也冷起面孔,做出一副驱赶姿态。
阙玥、杨远帆、成维良各自拾起工具,大有如果不走就动手驱逐的架势。
有心想要上前撕扯的冷瑶瑟缩了几下眼神,胆怯了,费力搀起一旁还在瘫坐着发抖的程慧,色厉内荏地留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刚走出院门,冷国刚急哧带喘地赶了过来。
“爸。”冷瑶扶着程慧,觑着冷国刚的脸色,颤着音叫了一声。
“混账!”冷国刚手起巴掌落,照着冷瑶的脸就挥了过去。
冷瑶尖叫一声,躲避不及,被冷国刚一耳光打偏了头,连带站立失衡,与程慧一同跌倒在地。
程慧这才如梦初醒,看到冷国刚像抓得救命稻草一般跪着扑上前去,“老冷,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
冷国刚怒视着面前的女人,怒气更甚,以同样的力道又挥出一巴掌,“叫你少出去张扬,少在外面给我惹事,你倒好,屡次私借我的名义满足私欲、耀武扬威,生怕我冷国刚死得不够快是吧?”
“不是的,不是的……”程慧捂着脸摇着头,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乔满满懒得看他们一家的家庭内部纠纷,对还在自家院内看热闹的军属们说:“我们要打扫卫生了,不方便继续留大家在这里,有时间我教大家怎么用废旧材料做一些实用的东西。”
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耽误了人家很长时间了,皆纷纷不好意思地道别。
冷国刚发泄完,深深看一眼院子里的乔满满,也一路吆喝推搡着程慧和冷瑶离开了。
美丽的小院终于重新恢复了宁静。
阙玥一屁股坐在小亭子下的轮胎椅中,抱怨道:“真是晦气,一上午的时间都浪费在那种人身上。”
“可不就是。”韩璐也坐下来,用手扇着风,“以前我只是看不惯冷瑶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想到她现在变得越来越离谱,像条咬人的狗,专盯着满满不放。”
“好了,不谈她。今天新居落成有大家的一份功劳,今天我请大家吃好吃的。”乔满满笑着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