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在外堂里传进一阵吵闹声,千益堂做事严谨,极少与人产生纠纷,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等了一会儿,吵闹声也没停,不过三人大致听到了事情缘由,并且闹事之人非得见老板才肯住嘴。
苏隐放下手中的茶杯,“看来事情有些棘手,还是我亲自去处理吧。”
“苏隐,不过是几个泼皮无赖,对他们不用太过客气。”余嫤祎一边斟茶道。
苏隐露出温和的笑,“我明白。”
待苏隐坐着轮椅出了内堂,梁玉皱了皱眉,“老板,梁玉不解,以你的医术要治好苏隐的腿应当很容易,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彻底根治他的腿?这不是我肯不肯的问题,苏隐不想让我给他彻底治好,他心中有心结解不开,我也无能为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只能等他自己将执念化开。到时候如果他想,我随时都可以帮他治好。”
“我明白了。”梁玉垂目,只是眉宇间有些愁绪还是散不开。
余嫤祎笑笑,“梁玉,苏隐在努力克服自己的心魔,你也一样要加油啊!”
梁玉愣了愣,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又松了开,“是。”
“好了,天色已晚,我也差不多该回青云阁了。”
梁玉点了点头。
余嫤祎说完,又听见了外堂的动静,于是打消偷偷出去的念头,打算从正门出去。
正要踏出内堂的门,她就听见一道有些尖锐的男子的声音骂道:“你胡说,这寻阳草既然是你家卖出去的,现在出了人命,就该你们负责!狗屁的数一数二的大药房,一个瘸子开的药店,我呸!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赔偿,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余嫤祎听到那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骂苏隐是瘸子的时候不可抑制地涌起怒火,用别人的缺陷来辱骂别人的人最可耻!摘起一片叶子,猛的朝矮胖男子飞去,那个男子的嘴角处被剌开一条两个指节长的伤口,顿时血流不止。
男人惨叫一声,捂住脸上的伤,还不住地骂:“是谁,是谁敢伤老子!”
余嫤祎阴沉着脸刚要迈出脚,外面就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是我。”
矮胖男子怒不可遏,转过身正要开口骂,却看见是几个身穿顾府家族服装的家仆,带头的是顾府的管家顾严。
矮胖男子一下怂了,脑门溢满密密麻麻的虚汗,也顾不得脸上的伤了,“顾、顾管家,您怎么……”
顾严扫了一眼地上七窍流血的尸体,“王三,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耍横?”
“顾管家,不,顾爷,您误会了,是这样的,前两日我弟弟王四在这千益堂买了寻阳草,结果回去吃了之后就开始浑身发烫七窍流血,不一会儿就没了气息,这药都吃死人了,您说千益堂该不该负责?”
说完,王三朝着跪在王四尸体旁边的妇女使了使眼色,妇女马上哭叫道:“是啊顾爷,我相公人好好的没什么毛病,就是吃了药之后才出的事,肯定是这药有什么问题才害死了我相公。我家就我相公做主,如今我相公没了,剩下我一个女人该怎么过活啊!”
“说什么没毛病,没毛病还需要吃这药?”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一声嗤笑,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众所周知,寻阳草主要是用来壮阳的,用来做什么的就不必明说了。
王四的媳妇一时哑口无言,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胡说,我相公是个正常男人!”
“哦,既然你相公正常,那就是你需求太过喽!谁不知道你整天嫌弃王四这不好那不好,一个正常男人也该被你骂痿了。”中年妇女嘲讽道,同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哄笑。
“你……你欺人太甚……”王四媳妇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却讲不过中年妇女。
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苏隐才道:“王四的寻阳草是在这里买的不错,但是他明显没有按照我写的剂量服用,寻阳草阳火太旺,我方才已经检查过了,王四是剂量过多导致的七窍流血而亡,在买药的时候,我已经嘱咐过一定要按剂量服用,现在出了事也不是我千益堂该承担的责任。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请仵作查明死因,看我苏某说的是不是事实。”
“王三,谁不知道你是这一片是混混流氓,你又一向和王四不和,现在王四死了,你怎么会好心帮他,恐怕是为了坑人家的赔偿费吧。”一个壮汉道。
“关你什么事,你少血口喷人!”王三心虚道。
“王三,之前你在这坊间干的龌蹉事我不想管,可苏老板的是我们顾府的朋友,你如今撒泼都撒到我们顾府头上了,想过会有什么下场吗?”顾严满是威严道。这下王三彻底慌了,他听人说千益堂在都城刚开没什么势力才敢过来勒索赔偿,谁知道竟然和顾府有关,“顾爷,我……我也是……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狗眼不识泰山,求您绕过小人这一回……”
王三跪在地上求饶,瑟瑟发抖,顾府虽是商贾人家,可连皇室都要让它三分,他今日损了顾府的面子,顾府如何能放过他?
“你该求的人不是我。”顾严道。
王三反应过来,赶紧爬到苏隐面前,甚至想抱他的大腿,不过被店员挡住了。
“老板,您大人大量,饶小人这一次,小人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苏隐皱了皱眉,只道:“与你们有关的人不准再踏入千益堂半步。”
“谢谢,谢谢老板……”
“还有,今日给千益堂造成的损失也尽数赔偿,否则这都城你也别呆了!”顾严补充道。
“是,是……”
“快滚!”
王三和王四媳妇将王四的尸体搬走之后人群也散了。
苏隐对着顾严作揖道:“多谢。”
“苏老板不必客气,千益堂和顾府合作多年,况且你们还对我家家主有恩,自是应该报答。如今在顾府的地盘上,顾府定不会让人小瞧了千益堂。既然麻烦已经解决了,那在下就告退了。”
在顾严走之前,余嫤祎从门内出来,对顾严无声地说了句“谢谢”,顾严恭敬地作个揖,然后带人走了。
余嫤祎对着苏隐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后出了千益堂。
梁玉用余嫤祎给他的药隐去脸上的胎记,从内堂走了出来,千益堂也到关门时间了,店员将大门关上。
“老板她……”梁玉吐出几个字又停住,“她好像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苏隐同样担忧,“是啊……”
有了傍晚这一出,千益堂背后有顾府支持一事自然瞒不住,不过也不必瞒着,这样一来千益堂行事会方便得多,特别是在余嫤祎不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