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流彩,霞光满天,暮风习习,溪水潺潺。
“那边看看!她腿上中刀,绝对跑不远!”
慕悠悠一路狂奔,发丝凌乱、衣衫破落,她背上的两道伤痕皮肉外翻,鲜血渗出大片,渐渐凝结成痂,小腿刀伤由于奔跑牵扯,伤势愈发严重。
她实在跑不动了,于是弯下腰去,用手紧紧捂住腿上的伤,还时不时扭头看看身后,确认那群杀手暂时没有追上来。
“汪!汪汪!”
慕悠悠听到远处的狗吠之声,倏地警醒起来:完了!自己就算再能跑,也抵不过那帮混蛋靠猎犬寻踪啊!怎么办?
人在这种生死攸关之际,心神越发慌乱,慕悠悠一个劲儿暗示着自己,渐渐冷静了下来,她就这样感受着身边谷风微凉,听着耳畔流水潺潺……
蓦然间,慕悠悠扭头看向了溪流,愣了一会儿后,便立即动身蹚进了潺潺流水中。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办法,涓涓溪流既可冲洗腿伤流出的血水踪迹,也可短时间内掩盖自身气息,便于安全逃亡;可是,入了秋的山中格外清冷,奔流的溪水颇有一股极寒之气,慕悠悠就这样忍受着寒流由刀伤入体,一瘸一拐,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顺着溪流而下……
夜色凄迷,秋蝉悲鸣,慕悠悠慢慢摸到了一处荒野,迎着如水月光来看,不远处有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
慕悠悠踉踉跄跄摸索着前行,直到走进破庙,才真实地瞧见了这里的断壁残垣、荒凉之景,庙门口的杂草没过腰间,纵横交错中还和着泥土的气息。
伤口处的痛感已经渐渐麻木,疲累的状态忽地笼罩着慕悠悠全身,她毫无生气地走进破庙,一头扎在破落不堪的正殿,不知不觉间卸掉了浑身的力气,小小的身子蜷曲在一片杂草席上,下意识地紧紧缩着。
慕悠悠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感觉——热!浑身都热!她脑子里渐渐响起一阵阵嗡鸣,只觉得头重千斤,再也提不起精神来。
她费尽全力深深喘了口气,双腿无力登踹着草席,将身子平躺了过来,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竟然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她龇牙拧眉,忍受着浑身的不适。
眼皮微微开合,近处一座斜躺生锈的铁佛,正好和她面对面而视,慕悠悠自嘲地笑了笑,嘟嘟囔囔地说着:“佛祖啊佛祖!纵你法力无边,也还是落魄到和我一个通缉犯挤到这么个破庙的地步!”
说着,慕悠悠双手轻轻抓起干草,然后拍在身侧,如此重复着小动作,“要不咱俩商量一下……你用佛法佑我平安渡劫,他日我定为你重塑金身,奉你为护国神佛……”
慕悠悠自顾自地念叨着,意识却越来越迷离,双眼也渐渐合上,神魂都好像将要离体,仿佛这苍凉的无边暗夜,即将吞噬掉自己这棵渺小的浮萍……
不知睡了多久,慕悠悠突然觉得闷热、难受!自己体内那把温火,好像从背上、腿上一块儿烧了起来。
“救……救命……救救我!”慕悠悠眉头紧锁着,四肢开始胡乱扒拉着身下的荒草,“救救我……菩萨姐姐救我……救救我……”
她的胡言乱语还在继续,空气中却悠悠飘进一股檀香,那缕清香沁人心脾,慕悠悠方才焦躁难安的心绪,竟然奇迹般慢慢被抚慰了。
迷蒙中,慕悠悠觉得有人在为她的腿疗伤,那人的动作极其温柔,涂的药膏滑滑的、凉凉的,又清香又舒服;渐渐的,她似乎开始格外依恋那个人……
“翻个身,我帮你处理背上的伤口。”突然间,慕悠悠耳畔传来一声温暖的话语,连带着那人轻柔的呼吸,全都扑在自己肩颈之处。
慕悠悠孩子气地一努嘴儿,左手扯着居高临下、正在审视自己的那人长发,喃喃叫着她:“菩萨姐姐……呜呜……菩萨姐姐来救我了……姐姐……”
慕悠悠只觉得自己有满腹的委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自己的母亲也没有做错,为什么她要担负着这么多,每天过着东躲西藏、流亡逃窜的生活。
若有食不果腹、衣不暖体的时候,她就要拼尽全身力气去街头村口撂地卖艺,仅凭着过往行人施舍的几个铜板,贫苦度日……
就在她嘤咛哭泣,热泪和着脸上的脏泥慢慢流下时,菩萨姐姐柔软的手掌,却已慢慢滑到了她的肩头。
“阿慕莫哭,乖一点儿,让我帮你看看背上的伤。”菩萨姐姐每说出的一个字,都是治疗慕悠悠心灵创伤的一剂良药。
说着,菩萨姐姐手上用力,将慕悠悠直接揽进了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将她外衣解下。
慕悠悠脊背上的伤口已经凝血,衣裳直接黏在了自己的伤口处,尽管这个菩萨姐姐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可那种布料扯着伤口的撕裂感,就好像是又扒了她一层皮似的。
“呜呜……疼!”慕悠悠紧紧收着双臂,突然间感到自己搂住了菩萨姐姐盈盈一握的小蛮腰。
菩萨姐姐依旧不恼不怒,只是悉心擦拭着她伤口附近的血污。
“疼不疼?”她轻声问着慕悠悠,缓缓呼出的一口气悄悄地打在了小妮子的肩头。
慕悠悠稍稍感到一丝惬意,虚弱、疲惫、慵懒地慢慢睁开了双眼……
破庙正殿采光不好,如水月华只能照到门口的那一块地方,但就是映着如此微弱的光,慕悠悠依然能够辨析出:眼前这个菩萨姐姐一定是个貌若天仙的大美人!
她线条优美的心形脸皮肤万分娇嫩,下颌处棱角分明,则更让她具有英武之姿……唔,被这么一个菩萨姐姐抱在怀里的感觉,可真是妙不可言!
“呃……”慕悠悠的脑子里正在跑马,思绪早不知飞到了哪里,好在背上金疮药贴合伤口的痛感,及时将她的思想拉回了现实。
下意识地,慕悠悠身体轻轻一颤,整个人蹭着菩萨姐姐的怀抱往上一蹿,好巧不巧就将下颌直接卡在了人家的肩窝处。
菩萨姐姐淡淡的体香真好闻呀!
慕悠悠在视线迷离中会心一笑,小脸儿紧紧贴着菩萨姐姐的侧颜轻轻一蹭……
菩萨姐姐替她包好伤口后,就要把这个小人儿从身上解下,谁料慕悠悠就是死活都不肯松手,一直依恋地环抱着姐姐精细的腰肢。
“下来,趴好,休息。”菩萨姐姐一边说着,一边将慕悠悠从自己身上解下来。
只是慕悠悠的臂弯一直勾着人家的腰,两人如此攀扯间,慕悠悠倾身后仰,眼看伤口就要压在草席上;菩萨姐姐好像怕慕悠悠再扯动伤口,于是立即俯身伸手,将手掌垫在了慕悠悠的身下,免得她伤口被压,又要疼得挤出几滴眼泪。
慕悠悠的头脑瞬间清醒几分,她努力抬着眼皮,想要尽力看清菩萨姐姐的脸,可是那该死的微弱光线,完全无法穿透姐姐如瀑的长发,照亮她的娇颜。
“夜黑风高,荒山破庙,仅我两人在此,你这么扯着我伏在身上,想干什么?”菩萨姐姐盯着愣神的慕悠悠,而后俯下身来,故意将脸避开慕悠悠正面,直对着身下姑娘颈间呼着气息。
那句问话清冷中透着魅惑,字字都在挠扯着慕悠悠的心房,就像怀里揣着只兔儿,一通儿乱跳不停歇。
慕悠悠被菩萨姐姐搞得有些意乱情迷,只觉得自己小脸儿忽地烧了起来,她下意识松开了手,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想要等大人不究过往。
光线太暗,慕悠悠虽无法看清,但她听到了菩萨姐姐一声轻笑,心中的不安这才慢慢纾解。
“你乖乖在这儿睡会儿,我去给你找些吃的。”菩萨姐姐拉开了和慕悠悠之间的距离,勾起右手食指,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庞,温柔地对她讲道。
“嗯。”慕悠悠连连点头应着,轻轻含着下唇,紧紧注视着菩萨姐姐。
慕悠悠还在依恋人家的温暖,菩萨姐姐却已将手缓缓抽回,紧接着坐起身;突如而来的冷气抚在慕悠悠脸上,她毫无安全感地打了个冷战,然后一把扯住即将站起身的菩萨姐姐。
只不过,慕悠悠这次未能抓住菩萨姐姐的手,而是直接扯住了人家的衣袖,她这么突然用力一拉,菩萨姐姐的衣衫领口裂开,一下子露出了光滑白皙的右肩。
一缕月辉打在菩萨姐姐的肩上,将她肩颈处那枚青绿色小山印记照得格外清晰,小山印记下方还有两颗红痣,一颗圆形,一颗月牙。
慕悠悠意识到什么,突然松开了手,“对不起对不起!菩萨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菩萨姐姐回过头来,看着她连连摆手认错的模样,忽地轻罩住口,侧脸一笑,“无碍,你且好好休息,我寻到食物便回。”
慕悠悠舒了口气,抿着唇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目送着她的菩萨姐姐整理好雪白的衣衫,然后转身走出了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