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1 / 1)

苏晋眉心微凝,将木雕小人拢入袖中,起身道:“大姑娘,孤男寡女同坐一处不妥,在下先行一步。”

说罢,苏晋转身便走。

赵明檀忽的拉住他的衣摆,笑眯眯地说:“大人,以后可唤我明檀。”

苏晋脚步一顿,眸光晦暗不明。

懊恼自己方才没有将东西送出手。

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渐近,苏晋点点头,经年流转在唇齿间的两字缓缓吐出:“明檀。”随即抽出自己的衣袖,转身避开侍女们,从另一条小道离开。

直到那抹清俊的背影消失不见,赵明檀方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面对感情之事,苏晋果然内敛克制,即使对你有情,也压抑着,不逾越,不突破。

她本打算同那些喂鱼的侍女们一道离开,结果不知为何,脚步声待到临近池边时,却又不知何故远去了。

就在赵明檀诧异之际,眼前被一道阴影笼罩。

竟是平西王——周淮瑜。

周淮瑜手执金镶玉树状步摇,目光落在赵明檀莹白的小脸上,一字一顿道:“明檀,你是不喜欢这支步摇,还是不喜欢赠送步摇之人?”

赵明檀惊骇,慌乱起身,后退了几步,敛衽施礼:“臣女见过王爷,请王爷慎言,切不可拿女儿家的闺誉玩笑!臣女与王爷不熟,还请王爷莫要唤臣女闺名,依礼称呼臣女大姑娘即可。”

“玩笑?不熟?依礼?”周淮瑜晃悠着步摇,黑眸没有一丝光亮,“谁能对你玩笑?谁与你相熟?谁又与你不必依礼?”

“臣女的表姐知臣女不见,定会着急找人,臣女先行告辞!”言罢,赵明檀转身就走。

周淮瑜扬手将步摇插入赵明檀发髻,说:“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今有本王三赠金钗于佳人,聊表心意。明檀若不收,本王唯有再接再厉,三送不成,本王便送十次、百次……直到明檀被本王感动收下为止!”

赵明檀一把拔下步摇,扔在石桌上,恼怒道:“王爷,臣女直言便是。这支步摇,臣女万万不能收,王爷赠予臣女不如赠给真正对王爷倾心的女子。但臣女知道,那女子绝不可能是臣女。”

周淮瑜:“是吗?”

赵明檀道:“还请王爷将步摇收回去,臣女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周淮瑜看了一眼如弃敝屣的步摇,沉声道:“本王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退不回去的道理!步摇任君处置,是毁了,还是压箱底皆可,就是不能回到本王手上,否则,本王下回只能亲临忠恩伯府。”

说完,周淮瑜拂袖便走。

赵明檀咬了咬牙,出声道:“可我不喜欢你。”

周淮瑜停下脚步:“本王喜欢,便可。”

……

“明檀!”

赵明檀赶紧将石桌上的步摇收起来,回头道:“珊珊,瑶光。”

秦珊珊狠狠地瞪了赵明檀一眼,扭身坐在石凳上,横眉冷对,恼得捻起帕子呼呼扇风。

可见是气着了。

赵明檀以无声询问的眼神看向蒋瑶光,蒋瑶光耸耸肩,瘪嘴道:“还能怎么回事?错失了孔雀昙呗?”

她自然知道拔得头筹者乃宋清络。

赵明檀抿唇笑了笑,对秦珊珊道:“宋清络得了孔雀昙,肯定会办个赏花宴……”

蒋瑶光立马打断她:“宋清络为了株孔雀昙,都被苏晋说哭了。里子面子都没了,你觉得她明天会有心情办赏花宴?”

赵明檀:“……额,应该不太会。”

秦珊珊哼声:“难不成她办个赏花宴,我就非要赏面吗?谁稀罕!”

蒋瑶光翻了个白眼:“人家还不一定邀请你呢?”

赵明檀眯眼笑:“瑶光,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你……你们!”秦珊珊颤着手指向赵明檀和蒋瑶光,气恼不已。

赵明檀道:“珊珊,盛京虽不盛产孔雀昙,但东边的昆阳盛产啊。如果珊珊实在喜欢的紧,明檀可派人寻来,保管让珊珊日日欣赏个够。好啦,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秦珊珊将帕子甩得溜起,鬓前碎发频频撩起,冷笑着道:“气死我算了,与你又不相干。说好的帮我,待真需得你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得没影了,搁我是罗刹鬼追赶着你似的。我不过让你赋一首咏昙诗,将宋清络比对下去,赢了安南公主的孔雀昙。你赢的,自是你的,我又不会抢占了去,不过从旁多看上两眼罢了。”

赵明檀:“……”亏得自己心里素质强悍如斯。

蒋瑶光双手环胸,白眼频翻上天:“小心眼!等我娘下次移栽了孔雀昙,本县主送你成不?”

秦珊珊哼声道:“是你那公主娘亲的,你作得了主?”

蒋瑶光:“……”

“豁,郁结于心,小心这么好看的脸蛋起褶子。”赵明檀眯了眯眼,伸手去挠秦珊珊咯吱窝,秦珊珊最怕痒,又恼又气地躲避赵明檀作乱的手,花容失色。

“不行,本县主也忍不住了。”

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秦珊珊,蒋瑶光哈哈大笑地加入战局。赵明檀担心步摇掉出来,便顺势停了手。

蒋瑶光可不是赵明檀这种软绵绵的挠痒痒方式,不消片刻,秦珊珊就缴械投降。

秦珊珊笑得眼泪流出:“要死啦,饶了我吧。”

蒋瑶光拍拍手:“哼,小样。”

几人整理好微乱的衣物鬓钗。

秦珊珊恼怒地盯着赵明檀和蒋瑶光,抚了抚云鬓,说:“讨厌,一个两个的都作践我!真当我是小气量的人,是为着没赢得孔雀昙不痛快?”

说着,又瞪了一眼赵明檀。

赵明檀揉揉鼻子:“不是为这啊?”那就是为着苏晋将秦珊珊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诗作贬低得一文不值。

蒋瑶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因为苏晋抨击你的诗而恼吧?嗐,我当啥事呢,就连作诗最好的宋清络也被苏晋呛哭了呢,好歹你没哭出两大井眼泪出来,可见对你已是口下留情。”

反正,蒋瑶光不懂欣赏诗词歌赋,在她看来,感觉每个人作的诗都差不多,品味不出好赖。

秦珊珊跺了跺脚:“你!”

赵明檀托腮道:“珊珊,他如何点评的?”

秦珊珊扭腰坐下,说:“哼,你的那位能说什么中听的话?我可算是长见识了,头一回听说不以诗词优点论长,倒以诗词缺点的多少论高低……”

蒋瑶光插嘴道:“语言空泛,不凝练,不押韵,连市井打油诗都不如。”

秦珊珊道:“怎么就不押韵了,还不是被苏晋犀利的点评给吓到了,忘了打的腹稿。”连宋清络都被说哭了,吓得她更是怀疑自己。

蒋瑶光哼唧道:“你还不算最惨,赵明溪才是最惨的,就她那首诗被苏晋抨击的一无是处,你是连打油诗都比不上,而她那是连诗都称不上。你就知足罢!”

秦珊珊扁扁嘴,忽的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赵明檀:“无端的,你怎么跑这儿躲清静来了?你在的话,我们这位首辅大人可不得留几分薄面?”

蒋瑶光也一脸好奇地转向赵明檀:“对啊,老实交代,干什么坏事来了?”

那一声清润低哑的‘明檀’似萦绕在心尖,赵明檀捂了捂染上浅晕的脸颊,咕哝道:“人多,嫌闷。”

蒋瑶光‘咦’了一声,说:“可我好像看到苏晋也来后院了,你们没碰到吗?”

秦珊珊甩了甩帕子:“我说呢,原是搁这儿绊住了。”

蒋瑶光煞有介事地点头:“私会情郎,私相授受也。”

赵明檀:“……”

脑海里的旖/旎,烟消云散。

连带平西王带给她的惶恐不安,也有所冲淡。

但留着那支步摇总归不妥当,自己心里憋闷不说,周淮瑜甚至可能再送其它东西,说不定钗环臂钏一类的首饰接踵而至。

可她又不能用前两次那种间接的方式送还到他手上,周淮瑜是上过战场拼杀的将军,行事直接,若真惹怒了他,不管不顾地现于人前台面上,不是给她和苏晋的婚事横生波折吗?

哎!

赵明檀单手支颚,重重地叹了口气。

苏晋啊苏晋,你的聘礼都快在库房生霉了吧?

香柳侍茶时,看到桌边的金镶玉树状步摇,一惊:“这支步摇又……又回来了?”

赵明檀犯愁地点头:“该如何处置?”

香柳不知这支步摇内里的缘故,大致猜测应是赵明檀不喜欢的人所送之物,还是那种泼皮赖货,死乞白赖地用尽各种手段非要姑娘收下,退都退不回去的。

香柳犹豫了一下,回道:“不如拿到远处扔了,谁捡了就给谁。要不就拿去金银首饰铺子融了,免得碍姑娘的眼。”

赵明檀黛眉紧蹙:“不论如何处置,总归算是我收了此物。”

就在犯难时,二房的赵明玉过来了。

“檀妹妹,近日可好?这段时日忙着绣花,精进女工,也不得空找妹妹玩耍叙话,这不刚绣完得空了,才有时间到妹妹这儿坐坐。”

以往,赵明檀会经常召集家中小姐妹聚会玩耍,联络姐妹感情。而今,她才不愿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她虽不怨赵明玉袖手旁观,但要拿赵明玉继续当姐姐,却是再也办不到了。

赵明檀抬了抬眸,不咸不淡地说:“堂姐精进手艺是正事,日后得夫君喜欢,得婆家看重。”大周朝的夫君一般看重女工刺绣。,这也是择选良妻的一项标准。

赵明玉拿眼神使唤了一下身后的婢女,将她新绣的手帕递给赵明檀:“檀妹妹,我也给你绣了张帕子,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真真应了檀妹妹的纯洁无瑕。”

就是去赏荷才会遭了赵明溪的道儿,赵明檀再看荷花也没那么喜欢,莫如路边的野花好看。

赵明檀吩咐香柳将帕子收起来,说:“有劳堂姐费眼了。”

转眼瞥见赵明玉的目光落在那支步摇上,赵明檀灵机一动,拿起金镶玉树状步摇,遂递给赵明玉:“堂姐,礼尚往来,明檀没甚回赠堂姐,便将这支步摇送给堂姐罢。这支步摇我戴着有些不相衬,堂姐戴着定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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