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剧情的拍摄也逐渐进入了高潮。
殷子平手里常攥着的剧本越来越薄,同时他看向易莫的眼神之中的感情也越来越复杂。
他开始分不太清徐子龙和易莫两个人,常常会不自觉地将易莫当成了徐子龙,甚至不小心喊成了那个名字。
这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这个没有架子虚心好学有礼貌还长得好看的人早就在他们心里刷了无数波好感。
没有人会讨厌一个努力的人。
但同时他们也不由开始担心起周钦的状况起来,不由去想最后一场戏之后该怎么让他早点走出来。
人毕竟是活在现实而非虚幻的电影里,要是走不出来,那就真的太惨了一些。
殷子平自己也清楚他这问题,但他暂时不打算做出改变,因为这样下来他才能用最好的状态面对高/潮的戏份。
“有没有可能……”开拍之前他忍不住问易莫,“有没有可能改一下剧本?”
易莫已经穿戴好了血包,他挑了下眉,说道:“没可能。”
“徐子龙……”殷子平顿了顿,将话吞了回去,改成了,“我知道了。”
他伸出手,指尖有些发颤:“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易莫将他抱了起来,维持着上一个镜头两人的姿势,说道:“你知道就好。”
殷子平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埋进了易莫的大衣里。
易莫也很敬业,这么冷的天,让他就这样涉水过河他也不用替身,就自己抱着殷子平过了。
这段镜头最好不重拍或补拍,所以先拍了几个两人的特写镜头之后才彻底入水的。
徐子龙抱着身受重伤的覃颗一路向前走去,这条江就是边境线,敌人追到江边就不能过来了。
但他们人不能过来,子弹却能。
一声声刺耳的枪声中,抱着覃颗的徐子龙身体颤了颤,却还是咬牙继续向前走去。
他背后中的枪伤湿濡着大衣,而那随着中弹颤抖了一下的身体更是让缩在他怀里的覃颗人不停地发抖。
终于,他们走出了射程。
终于,他们走上了岸。
徐子龙拼尽全力,将覃颗带到了一个巨石后。
这个从出镜开始就如同标枪一般的男人倒下了,覃颗爬了起来,拍了拍徐子龙的脸,又四处看了看哪里有人。
徐子龙嘴角淌着血,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之前的一切已经耗掉了他的全部生机。
“醒一醒,徐子龙,醒一醒!”
“有人吗?!有没有接应的人?!”
“需要支援!这里有人快要死了!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徐子龙!你给我活着啊!徐子龙——!”
“快来人啊!!!”
最后的声音已经破音变调了,那铺面而来令人窒息的绝望感,让整个剧组都静默着。明明过了江,却依旧孤立无援。
“你给我活下来!”覃颗睁大着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颤抖着声音道:
“徐子龙……”
“卡!”何导喊道。
随着这一声,那躺在地上了无生机的人忽然睁开了眼,抬手拍在了瞪着眼睛控制不住眼泪的殷子平脸上。
“是。”他笑着说道,“绝对不会死的。”
殷子平愣了一下,猛地俯身抱住了他。
就如同平时温柔的人生气一般。
平时情绪内敛到了极致的人,感情一旦爆发起来也是恐怖地很。
殷子平足足三天没和易莫说一句话,倒不是说别的什么,就是他自己觉得太尴尬了。
“就是正常的演戏嘛,我觉得平平这次发挥地很好哦。”系统安抚道。
殷子平眼神一触到那正在交谈的人,立刻垂了下去:“我认为已经过分了。”
“而且情绪大起大落对心脏不好。”他又补充道。
“现在已经不是之前了啊。”系统说,“平平你身体健康着呢,想怎么来怎么来都行。”
殷子平摇头,不再说话。
那边聊完了的易莫大步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最后一场戏拍完你也就杀青了。”
殷子平抱着手,“嗯”了声,说:“和您合作很愉快。”
易莫笑了声,说:“我也是。”
顿了顿,他忽然说道:“覃颗,看我。”
殷子平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了他那如同旭日一般的笑容。
“学会我这样笑了吗?”易莫问道。
殷子平别开脑袋,嘴角上扬:“学会了。”别的不说,这段时间确实有对着镜子好好练习过笑。
“那你笑一个我看看?”
“不。”殷子平拍开他的手。刚好何导也在招呼他过去,他应了声,便说道,“我先过去了。”
易莫顺势收回手,微笑着目送他奔向何导所在的方向。
看来得早点把人签过来啊……不知道沈老板那边好不好商量。
就102-21宿主现在这状态,他还真不太敢让他乱接戏拍,要是到时候彻底脱缰了怎么办?
重新拍的第二版镜头里,年事已高的覃颗脸上,多了几分与剧中徐子龙相近的笑容。
而殷子平在目视着远方保持了许久微笑后,垂下的眼睫遮去了他眼底几分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忽然明白了之前易莫喝醉了来见他时所说的那话的意思了。
□□活着的覃颗,灵魂已经死去了。自徐子龙死后,他身体里活着的是徐子龙。
《渡江》的中期拍摄已经基本完成了,殷子平也刚好回学校。
等了他许久的沈雨晟一见到他,二话不说就拉着人冲去了自己的那个小影棚。
他东西都准备好许久了,就等着人来。
影棚里面又分出来了一块放绿幕,沈雨晟让殷子平对着铺着地面做出触摸水面的动作时,殷子平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摸水面?”他问道。
“是啊,这个会后期处理一下的,你摸就是了。”沈雨晟说道。
虽然不懂对方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样的场景而要拍这样一个镜头,但殷子平还是应了下来。
触碰水面的话,手在快碰到地面的时候应该会轻柔一点吧……
“钦儿,有点表情。”沈雨晟喊道,“你带点惊讶,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不可思议的东西啊,殷子平想了想,那大概就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系统的时候了吧。
惊叹于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奇迹存在。
“over!收工啦!”沈雨晟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高兴地关了摄像机,然后从里面把卡抽了出来,“晚点我再把素材交给剪辑的那边。争取一下春季新曲。”
“这么快吗?”殷子平问。
“就差这一段镜头了。”沈雨晟嚎了声,说,“你都不知道,我之前放了你那段大提琴的视频上去之后,你粉丝都开始催我发新歌了!”
“不是挺好?”殷子平微笑着问道。
沈雨晟忽然侧过脑袋看向他,微微眯起眼,说:“钦儿啊,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太对?”
“什么不对?”
“你居然笑了!”沈雨晟喊道,“从去年和你住一起开始我就没见你笑过。”
殷子平愣了下,垂眼说:“人总是要成长的。”
确实拍戏的收获很大。
只是,他现在也不敢保证这样一条路自己到底能不能好好地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