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衾沉默下来。
元鹊也不着急,就坐在地上等着。甚至还好心情地问白琅:“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对我的毒免疫呢。”
他说到这里,有点疑惑:“我这毒,当时可是直接毒死了传承五段的人。”
听到这里,白琅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真大方啊,威力这么大的毒药,就这么用给我。”
“又不是没这个条件。”元鹊混不在意地摆手:“别客气,我手里多得很。”
白琅哽住,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招惹元鹊。当即也不卖关子,老实交代:“不知道啊,可能是我天生免疫吧?”
“你唬谁呢?”
元鹊毫不留情拆穿了白琅,“你当我是睁眼瞎吗?”
他说:“你才中毒的时候,脸色青黑,眼看就要翘辫子了。”
说到这里,他又精神起来,也不躺在地上,而是坐起身来:“不过就在毒发的时候,你面色一变,重新红润起来。就好像没中过毒一般,这是为何?”
白琅见上一个说法被拆穿,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开口:“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有机缘呗。”
“什么机缘?”
“机缘告诉你了,那还能叫机缘?”白琅知道他的毒对自己不起作用之后,说话都硬气不少:“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她站起身来,打算甩开眼前两人,回须弥间里面去。
只是元鹊显然不是个好打发的,在白琅站起身来之后,他也跟着站起来,还理直气壮道:“不告诉我就想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阴衾开口了。他抓住元鹊的手,抬头看向对方,语气平淡:“你救我娘亲,我可以喂蛇。”
听到这里的白琅一脸疑惑,“喂蛇?给它抓老鼠吃吗?”
回答她的是阴衾。
“不是,是给蛇当口粮。”
就在此时,竹叶青悄悄溜到阴衾手腕上,一双竖瞳泛着光,看起来十分满意。
而白琅只觉得离谱。
什么毛病啊…
身为传承者,如此愚钝,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上赶着作践自己。
这就是活得太轻松了想死一死吗?
虽然白琅知道阴衾是为了他的母亲,可这种愚蠢的孝道,只会让白琅发笑。
如果他真的舍身葬蛇腹,那他母亲又该如何?唯一的儿子为了救自己死掉,他当真以为他娘亲能撑得下去?
而且三空学院传承者那么多,就算元鹊不帮忙。他也可以转换目标,去求别人。只要给出足够的筹码,还有人会拒绝吗?
阴衾这种愚孝且漠视生命的行为,叫白琅格外愤怒。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阴阳怪:“你如果死了,你娘怎么办?”
“三空学院就元鹊一个传承医仙之道的人?”
“你的脑子能稍微动一动吗?”
她这话属实不好听,甚至说得上是刺耳。但是在场两人,却没一人提出反对意见。
元鹊双手抱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刚刚白琅那一番话,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而阴衾如梦初醒,茅塞顿开。当即也不坐着了,而是十分正经地对白琅鞠躬道:“谢谢你!”
白琅受此大礼,直接避开。她只觉得这阴衾实在是蠢,心中对他的不满,倒是消散了不少。
在经过白琅一番点拨之后,阴衾匆忙离开,瞧这背影,倒是看起来生气不少。
等阴衾离开之后,白琅见摆不了元鹊,当下也不纠结,直接问元鹊:“十班怎么去?”
“问我?有代价哦。”
“知道了知道了。”白琅摆手,漫不经心道:“我自己找,你别跟着我啊。”
说完之后,她也不看元鹊的反应,就自顾自地朝左前方走去。
谁料身后传来元鹊的声音:“你走错了。
行吧。
白琅冷漠转身,朝右前方走去。
“还是错了。”
白琅又换了个方向,这脚步都没踏出去呢,元鹊的声音又响起来:“蠢才蠢才。”
“我不去了!”
白琅简直要被元鹊给气得没脾气,“我前后左右全部走了个遍,就没一个方向是对的?!”
“对啊。”
元鹊笑容夸张,只见他指尖绿光一闪,令牌就从白琅腰间飞出。白琅还来不及伸手抓住,绿光就没入令牌之中,紧接着,一扇漆黑的大门凭空出现。
“走吧。”元鹊将令牌扔给了白琅,率先向里面走去:“这才是正确的路。”
等元鹊身形完全被吞噬之后,白琅脸色难看——
如果去班级都要韵力开道的话,那她要怎么去?
可如果连班级都去不了,她怎么知道相关的消息,她留在三空学院有什么用?!
越想越烦躁,白琅索性不想了。
在今晚,她一定要去须弥间。问问钦原,她应该怎么修行才行!
别的不说,总得有韵力让她去想去的地方吧。
“唉…”
白琅叹了一口气,还是跟在元鹊的身后,进了漆黑的大门。
一道白光闪过,白琅就到了一处全新的地界。
这里看起来应当是一座荒山,寸草不生,在嶙峋的地面之上,只有九个蒲团,天地一色,竟叫白琅不知道交界线在哪里。
而此时的元鹊,一脸冷漠地走过去,将最前方的蒲团一脚踹翻。之后才笑眯眯地对白琅客气道:“随便坐,别客气。”
白琅看着蒲团,有些疑惑:“这个班里人都这么少的吗?”
“是啊。”
元鹊背后是焦褐色的土地,他赤脚站在上面,倒不失为一道风景线。
他说:“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两种人是极少的。”
“哪两种人?”
“这第一种人…”元鹊说着,伸出食指比划道:“就是天姿聪颖,修行比吃饭还要简单的绝世天才。”
听元鹊这么说,白琅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汪尧和圣徽。整个大陆只有这两人是天选者,他们该是多惊艳绝伦啊…
谁料下一秒,她就听见元鹊恶意满满的声音:“甄士涵就是这第一种人。”
“啧…”白琅十分嫌弃地啧了一声,直接绕过话题:“那第二种人呢?”
“第二种人嘛…”元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大概就是天赋奇差,就算进了三空学院,任凭他们付出千百倍地努力,也做不了传承者的那种人吧。”
要不是白琅自己勉强算半个天选者,她一定会以为元鹊看破了她的伪装,知道她只是个凡人了。
好在,钦原给了她无限底气。
不自觉地松一口气之后,白琅这才好奇地打量这里,“这里的学生,都是这种类型?”
元鹊却没直接回答她,而是笑着反问:“你看我是吗?”
“不是。”
他是因为杀了其他传承道的人,才被送到这里来的。
“所以…”白琅若有所思:“这班级里的人,都杀了其他传承道的人?”
元鹊又反问:“你杀了人吗?”
白琅:“没有…”
“那不就对了。”元鹊这时候,才笑着解释:“这个十班,照其他班级的人来说,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其他人认为,来十班就是不求上进。”
白琅不解道:“为什么?”
“在三空学院的学生,学满五年之后,将依照各自的班级,去不同的地方。”元鹊道:“一班的人,就进入天机阁,求仙问道。二班到九班,就被派往五大仙土,镇守一方土地。”
“只有十班的人,无所事事,谁都不愿意要。”
说着说着,他又笑了:“不过还有一种人,会自愿来这里。”
“什么人?”
说着说着,元鹊倒是说出一个白琅熟悉的名字来。
“你知道江风吗?”
“江风?”白琅反问:“你怎么也知道他?”
反倒是元鹊鄙夷道:“知道他很奇怪吗?他一剑破万道,同传承段内难有敌手,甚至他靠一己之力,直接将天机阁的一木长老斩于剑下。”
说到这里,元鹊还不忘补充,“那一木长老,是当初最有望突破七段,晋升八段的绝世天才。”
“只可惜,遇上了江风。”
白琅没想到,那沉默寡言不近人情的男人竟然这么厉害,居然直接杀了传承七段的人。
她这边还在思索呢,就听见元鹊可惜的声音:“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没有。死了一个最高长老,想来天机阁也不会放过他。”
听元鹊这么说,倒叫白琅想起她和江风初遇的场景了。只是江风对她有恩,现在这个档口问出口,恐怕会惹元鹊生疑,所以她没有发问,而是问了一个近来经常听见的东西。
“天机阁又是什么?”
“你是哪个山沟沟里来的,居然连天机阁都不知道…”元鹊看着白琅这样,笑得阴森:“倒是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说:“什么圣女终日伺奉人圣雕像,只求人圣仁慈,保护民间风调雨顺之类的假故事,数不胜数。”
“实际啊,都是一群披着白袍的刽子手。看起来圣洁,实际最龌/龊阴暗。”
见元鹊这样,白琅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既然天机阁如此不堪,为何三空学院里的尖子生,还愿意去这种地方呢?
白琅还在疯狂思考的时候,听见了元鹊嗜血的声音。
“总有一天,我要屠尽天机阁众人,以祭…”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