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岳歌妄分别之后,白琅一个人在虚拟间里练习了很久。练到她筋疲力尽,这才把囚仙链的使用方法,掌握了两三层。
不过也因为消耗韵力过大,她实在撑不住,便从须弥间离开,又回到了甄士涵的院子。
“咕噜噜”
天亮了,该吃饭了。
白琅想着甄士涵留给她的东西,当下也不客气,直接捏了荷包,就往门外走去。
这一出门,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她现在就知道怎么去教室,还不清楚其他地方该怎么走呢,也是使用韵力吗?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身紫衣的元鹊从天而降,手里捏着个青花瓷瓶,就直接朝白琅扔过来。
看见元鹊突然袭击,白琅一个跳跃,逃出很远。
“哟。”元鹊挑眉,看向白琅,“进步神速。”
白琅假装听不懂:“运气好而已。”
为了防止元鹊追问,白琅立即反咬一口:“我应该也没有得罪你吧,你突然朝我扔毒药干什么?”
“这不是想试试我的新品种吗?”
元鹊笑容很大,露出森然白牙:“整个三空学院里,没有一个人比你更适合了。”
“我应该庆幸吗?”
“当然。”
元鹊一边说,一边上前将滚落在地上的小瓶子给捡起来,还不忘轻轻吹掉上面的灰尘,这才揣进他的胸口处。
他脸色潮红,表情迷醉:“让我家小青的毒,在你体内流转,和你的血液融为一体,这是多么美好啊。”
一看元鹊这表情,白琅就知道他又发病了。说话也不客气,直接吐槽:“这么美好你怎么不试一试?”
“啊呀呀…”元鹊闻言,立即低落下去。他眼睫低垂,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谁知下一秒,又突然笑得纯洁无辜:“这么弱的毒,怎么可能伤害得了我呢?”
说着说着,他突然仰天长笑:“我要把我家小青培育成最厉害的毒蛇,让别人触之即死,等我杀尽天机阁的走狗之后,我就和我家小青一起长眠。”
说到这里,他显然激动不已,脸颊不住地蹭竹叶青的蛇头,“等到那时候,世界就干净了。”
白琅:“果然医者不能自医。”
看元鹊这模样,估计是没得救了。
吐槽元鹊显然是次要的,白琅看着陷入狂乱的人,十分客气地询问道:“饭堂在哪?”
被打扰的元鹊不满地看了一眼白琅,表情阴鸷,十分可怖。
在下一秒,他却掏出一瓶药罐,扔给白琅:“你替我试毒,我就告诉你。”
白琅看着朝她飞过来的药罐子,无动于衷,甚至还往右挪了一步,成功避开了药罐子。
她看着元鹊,十分无语:“你看我像傻子吗?”
“你不是吗?”
“…”
白琅抬脚就走,懒得再和这个神经病纠缠。这次元鹊倒是没有追上来,而是十分心疼地蹲在药罐子旁边,捶胸顿足,感叹白琅暴殄天物。
而白琅直接把元鹊的抱怨扔在身后,脚步轻快,在全然陌生的地界里乱撞。
刚刚似乎走过了这条路?
白琅疑惑,然后选了另一条路。
可是这模样景致,怎么越看越熟悉?
腹内饥饿感更甚,甚至叫白琅没忍住,直接一手撑在旁边的大树上,稍微休息休息。
就在她饿到失力之时,两个人影逐渐靠近,交谈的声音,也被风儿送到白琅的耳边。
“天机阁又来人了?”
这道声音虽然稚嫩,但语气沉着冷静,听着却有些耳熟。白琅伸出头,看向那两个身影。
都是熟人。
来者一高一矮,高的女子身着白袍,头上的高马尾丝带,也变成了白色,唯一不变的是她艳丽浓烈的眉眼。
而另一个女孩子,一身黑衣,背着一把破刀,脚下步伐轻快。
来者正是染香和骆绀。
她注意到了两人,那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白琅。只见染香对着白琅挥手,笑得像个小太阳:“你怎么在这里待着呀?”
“学姐好。”白琅此时已经恢复了点力气,她站起身来,对着染香笑着说道:“我其实是想去找饭吃,结果走着走着找不到路了。”
“啊?”
染香看起来有点惊讶,可立马脸上的表情又变为了然,她双手叉腰,低头看向一旁冷漠不语的骆绀:“你没告诉学妹,万通板是怎么用的?”
“嗯。”
谁料骆绀竟然坦坦荡荡,小脸冰冷地回答道:“不是有甄士涵吗?”
“你这死孩子。”染香哭笑不得,连忙悄悄拧了一下骆绀,这才对白琅道歉道:“她人有点傻,你别介意。”
“没什么。”
白琅倒是不在意骆绀说的话,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比起别人说了什么话,白琅更想安慰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所以她又笑着请教染香:“那学姐,我应该怎么去饭堂呀?”
染香见白琅这么好说话,当下对她更加和气,“你还记得新生礼包吗?”
“新生礼包,就是那个黑布袋子吗?”
她这个问题,让骆绀微微侧耳,可还不等白琅看过去,视线又移开。
染香却点头回答道:“就是那个,里面不是有一块白玉板吗?”
“对。”
听染香这么说,白琅想起来,当时她还傻不拉叽地把白玉板放到阳光之下,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结果一点变化都没有。
现在听染香这么说,看来这白板子应该有用。
她应下染香的话之后,又聚精会神地盯着染香,等着她说下一句。
好在染香也不是个卖关子的人,她直接对白琅科普:“那块白玉板叫万通板,你只要将韵力注入其中,然后在脑海中默念你想要去的地方,就可以立即赶到。”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补充:“不过那白玉板不能去教室,只能去一些没有权限设置的公共场所。”
行吧,壁垒沟壑无处不在。
白琅无所谓地耸肩,紧接着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万通板没有带出来,现在好像有一点点迷路。”
“哼,没用。”
娇小可人的骆绀,说出的话比寒冬腊月的风还要无情。白琅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染香直接将手搭在骆绀的肩膀上,紧接着,向下一按。
骆绀本来就不高的身姿,又削了不少。她的头现在被染香控制在腰旁,板起一张小脸蛋,却不挣扎。
只是幽幽地看了一眼白琅,一双眼没有半点光亮:“真没用。”
结果直接被染香给捂住嘴。
染香脸色有点尴尬,她不停地朝白琅解释:“这死丫头吃药吃傻了,你别生气。”
“没什么的。”
这种不痛不痒的话,她已经听了许多年了。比起计较,白琅更关心肚子。她微笑着问染香:“方便学姐给我指一条路吗?我现在很饿。”
“没问题。”染香死死捂住骆绀的嘴,下巴扬起,朝她的左边方向指了一下:“你一直往你左边方向走就行了,看见岔路也不要理会,认准一个方向,一直走。”
“好。”
白琅对染香示意道:“多谢学姐了。”
“不客气。”
三人就这么挥别,白琅因为记挂着自己的五脏庙,对于刚才的事情倒不怎么上心。
毕竟这两人,一看之后就不会与她再有交集。与其对于这些人的话深思熟虑,非要琢磨出个味来,还不如尽快填饱肚子,然后再去须弥间里修行。
走着走着,树木逐渐茂盛,岔路口越来越多,叫白琅有些眼花缭乱。
不知道走了多久,白琅终于停下。
面前是两个岔路口,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而现在,她应该向正前方行走。
只是一棵巨树,横亘在路中央。这树上了年纪,直径巨大。白琅粗略地看了一眼,估摸着要十来人合抱,才能将树干拢住。
树枝遮天蔽日,一点阳光都泄不进来。
就是这棵树,堵住了白琅的路。
肚子里的响声越来越大,她看着眼前的场景,左右为难。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过去的样子呀!
难道染香戏弄她?
不至于吧?
因为过度饥饿,导致白琅现在有点烦躁。虽然她知道可以用韵力消除饥饿感,可常年饿肚子的经验,让她分外珍惜进食的快/感。
现在有条件吃东西,干嘛还要委屈自己呢?
除此之外,这林子这么大,她也不知道暗处有没有藏着人。如果她使用韵力,被别人看去,那个后果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唉…”
白琅叹气,准备靠在巨树之上。眼瞧着,手都摸到树干的纹络了,右手却在白琅的视线之下,突然消失!
她一惊,立马抽回手。
却看见自己的手完好无损,仿佛一切都是白琅的错觉。
看到这里,白琅再怎么笨也反应过来了。这颗巨树应该和学院外面的十万大山一样,都是障眼法。
只是学院外面的是十万大山,可以用来迷惑凡人。这一棵树,是打算迷惑谁呢?
“咕噜…”
疑问瞬间消散,白琅忙不迭地穿过巨树,快步回院子。
再十万火急的事情,也没有吃饭重要!
白琅的身影被树吞没,却没听见树叶传来的,好似叹息一般的声音。
而远处的染香,突然一拍脑袋,对骆绀问道:“我有没有告诉她,遇见苍梧树要走左边那条路来着?”
“没有。”骆绀十分诚实:“不过都说了往左走,她应该不会蠢到去翻树吧。”
“我去看看。”
丢下这一句话之后,染香就急匆匆地离开。剩下骆绀一个人,面色不善地等在原地。
“啧,真烦。”
白琅不知道这一切,她现在正在饭堂里,大快朵颐。
左手举着大鸡腿,右手拿着筷子,不停地往自己的碗里夹菜。
可能是她过于凶悍的吃相,吓到了其他人。以白琅为中心,出现了一个中空地带。进来的人无不悄悄打量白琅,看看是什么人,居然能在拥挤的饭堂,获得一席之地。
白琅却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哼哧哼哧地吃着,只觉得幸福到极点。
吃着吃着,却听见了熟悉的名字。
“唉,听说甄士涵闭关了?”
坐在她左前方两个男弟子,开始说小话。明明声音也不是很大,都是用气音说话,却就是叫白琅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谈论的对象是甄士涵,白琅着实提不起兴趣来,还不如多吃几口饭。
她这边才低下头,另一边又开始了。
“好像是有这个说法,怎么了?你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你不知道吧,天机阁又要来人了。”
天机阁,就是元鹊想要血洗的地方吗?现在派人来了?
听到这里,白琅有了兴趣。她一点一点地啃鸡腿,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那两个学生也不知道这边有人在偷听,依旧相谈甚欢。
“对呀,据说这次派了三个最高长老过来。”
“嘶…”身着月白色校服的男人倒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怎么回事?一长长老不是还在吗?”
“一长长老是来带一班学生的,那三个长老为什么来,一点风声都没露。”
杏白色校服的男子解释道。
“应该是什么大事吧。”月白色衣裳的男子抚掌,“以前一年见到一个最高长老,都是走了大运。今年一下又来了三个,肯定有什么要紧事。”
“难怪甄士涵急匆匆闭关去了,原来是想在长老们面前表现一番,好顺利进天机阁见心上人啊。”
他俩越说越开心,却没注意到,周围人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
“呸!”一个身着奶白色衣裳的男人直接骂道,“甄士涵算什么东西,也配肖想圣女?”
他这话一出,附和之声四起,一片赞同。
“没错没错,不就是仗着自己老子是院长吗?”
“圣女如此高贵,怎么能让这种宵小之辈玷污?!”
“只是不知何日能再见圣女一面。”
…
他们叽叽喳喳的,不知不觉之间把话题扯开好远。而白琅也酒足饭饱,没心情再多呆下去。
她收拾了眼前的盘子,就准备离开。
可下一秒,她的脚步又停住。
看着眼前的景象,白琅不由头疼。她虽然知道阴衾是个不聪明的,可没想到他居然能笨到这种地步!
只见阴衾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抱着另一个姑娘的大腿,语气毫无波澜,“他们都说你医术最厉害,你救救我娘亲吧。”
女孩子显然没见过这阵仗,一张俏脸气的绯红。她不停地扒拉阴衾,可就是把人甩不掉。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竟也忍不住带了哭腔:“我都说了我不是医仙传承,你快放开我!”
“不!”阴衾这个缺心眼的死孩子,竟然将女孩子的大腿抱得更紧,一双无神的眼里眼泪啪嗒啪嗒流下:“我会给你酬劳的。”
“我真不是啊…”
女孩子慌乱四顾,在看向某一个方向之时,眼中突然发亮,她不停地招呼,语气格外恳切:“若若,你快告诉她,我不是医仙传承。”
白琅顺着女孩子招呼的方向看过去,只瞧见一个月白衣裳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不愿意看女孩子。
嘴上说出的话,却叫人寒心。
她说:“桃姬,你不是医,难不成是伏?”
“我当然…”
那个叫桃姬的女孩子,原本焦急的脸上沉凝下来,眼色阴鸷:“你这个手段,可不怎么高明啊。”
这一幕落到白琅的眼里,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事态为何如此发展。
就在她疑惑不已的时候,讨论声又响起来。
“我当初就觉得这个桃姬有点蠢,不相信自己的哥哥,竟然和别人走得如此近。”
“倒是不能怪她,她哥哥那样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这倒也是。”
“只是你看现在轻信了别人,倒惹上这么个大麻烦。”
“那混小子是谁呀,就不害怕桃姬她哥吗?”
“新来的学生,莽得很,第一天就暴露了自己的传承之道。”
“他居然没有被收拾掉?”
“最近大事情这么多,谁有精力管他呀?而且传承之道都暴露,被收拾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这倒是。”
…
白琅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听出来了,这是一个关于信任和背叛的故事。
只是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死死抱住桃姬大腿的阴衾再次开口:“你救救我的母亲吧!”
桃姬眉毛微微上挑,刚才还温柔小意的女孩子消失,变得张艳刁蛮。这模样瞧着,分明有些眼熟。
白琅只听她不带感情,对阴衾开口:“我有条件。”
一听桃姬改口,阴衾立马收住眼泪,“什么条件?”
桃姬抬眼,看向了那个叫若若的女孩子:“朝她动手,逼出她的韵力。”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灿烂一笑:“至于她的命,就留给其他传承者收吧。”
几乎是这句话才落下,下一秒阴衾就好似幽魂一般,窜到了若若的面前。他也不顾及着对方是女孩子,直接一拳打在若若的肚子上。
若若被打得呕了一口血,弄脏了她月白色的校服。她怨恨地盯着桃姬,一字一句道:“你死心吧,我是不会用韵力的。”
“是吗?”桃姬语气平淡,波澜不惊,越看越眼熟。
只抛下两个字之后,桃姬就没再说话。反倒是阴衾,语气平淡地问桃姬:“需不需要我直接杀了她?”
听到这句话的若若,状若疯癫,“你不能杀我,我和你不是一个传承道!”
“哦。”阴衾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他的指尖褐色的韵力聚集,带着恐怖的力量,落在若若眼底。
她现在受伤颇为严重,行动受阻。也不知道这个愣头青怎么回事,才入学就这么强,丝毫不输于其他二班学生。
现如今,这个怪人还用了韵力,要想接下或者躲开这一招,她也只能用韵力,否则她必死无疑!
可如果她用韵力躲开这一招,那她的传承道就会暴露在所有人眼下,依旧是必死无疑!
这个桃姬,手段挺厉害。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若若必死的时候,她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反应。
她朝着桃姬下跪了!
没有反抗,直接下跪。白琅看见不少围观之人的眼神,透露出鄙夷之色来。
可这些视线,显然影响不了若若。
月白色的校服血泥混杂,不见半丝气度。而原本还姑且称得上漂亮的女孩,被血和泪染花了整张脸。
她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朝桃姬磕头。
“求求你,放了我。”
“桃桃,是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我不该…啊!!”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惨叫给取代。在她身后,一条水桶粗的竹叶青,此时只露出了一个头,正不停地吐蛇信子。
竹叶青头顶上坐着的人,不是元鹊又是谁?!
元鹊一出场,周围的人纷纷作鸟兽散。一刻也不敢停留,生害怕被这大魔头给看见。
没过多久,场内就只剩下五人。
白琅赫然在列。
见人都跑走之后,她慢吞吞地,在众人的视线之下,又去夹了三个鸡腿。
一边吃一边吆喝:“你们继续,别管我。”
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场的所有人真的没有在意她。桃姬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元鹊,双唇颤抖,欲言又止。
最后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哥…”
只是她的呼喊,没人回应。元鹊坐在蛇脑袋之上,仿佛根本没看见桃姬这么一号人。他右手托腮,打量着阴衾:“你过来,我救你母亲。”
“真的?”阴衾闻言,立马松手,朝元鹊走过去。白琅瞧着,只觉得阴衾这副模样,和曾经在镇子里看见的黑白灰大狗很相似。
只是那大狗有狼的血脉,模样还挺俊俏。至于阴衾,只剩傻了。
等阴衾走到元鹊身边之后,元鹊这才抬眼,看向瘫倒在地的若若。
阴森一笑。
“姑娘,有点眼熟啊…”
“不…不…”
若若看着笑得扭曲的元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一点一点地往后挪动,想要逃离出元鹊的视线范围内。
她一边后退一边求情:“桃桃…救救我…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桃姬见元鹊却不理她,眼角沁出泪水,对着若若怒吼道:“你刚刚难道不是在把我往死里逼吗?”
她说:“枉我这么信任你,对你推心置腹。”
“结果呢,你就这么对我!”
她看着若若,笑出泪来:“我说你蠢,你还是真的蠢。”
“你只要告诉这个人,你是医仙传承,让他帮忙杀了我不就好了吗?”桃姬擦掉眼泪,笑得恣意张扬:“教了你这么久你都不会,看来你真的只适合去死。”
说到这里,她又轻轻拨弄自己的指甲,笑得挑衅:“你也是伏吧。”
听到这句话的若若,抖如筛糠:“不…我不是…”
“我说呢。”桃姬轻笑:“早知道,就不该从…救下你。”
她挑眼,眼波流转:“反正你这条命都是我救回来的,那我拿走,应该也不要紧吧。”
“别杀我…”若若不停地磕头,声音凄惨:“桃桃你最温柔了…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不对哦。”
桃姬眯起眼,却不敢看竹叶青头顶之人。而是偏头,看向一旁大快朵颐的白琅。
她说:“我背弃信仰,心思歹毒。”
“不——!!”
紫色的韵力穿透若若的身体,猩红的血洒了一地。桃姬的手里,握着一个通体洁白的珠子,上面还有紫色暗纹。
“呵,果然是伏。”
桃姬笑得癫狂,只见她手收紧,手中的珠子,就化作粉末,从她指尖泄出。
而血泊中的若若,右胸口则缺了一块!
只留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若若看着桃姬手里的东西,恨到发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元丹没了我可怎么活?!”
桃姬冷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嗝~”
白琅揉揉肚子,好像没看见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将面前的餐盘收拾干净之后,这才像老大爷散步一般,慢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后面的三人还在交谈,而她已经不想再听。
走了许久之后,她才停下来。
“呕——”
血液的腥臭仿佛还萦绕鼻尖,胃里却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刚刚吃进去的食物,只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又立马被吐了出来。
这就是传承者的世界吗?
那个叫若若的女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羞辱,被挖元丹,毫无尊严可言。而她是功是过,是否该死,却不是白琅这个局外人说了算。
当白琅性命被威胁的时候,她愤怒且怨恨。可当她成为旁观者之后,又事不关己。
说到底,白琅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可这么一想,在她记忆里,恭维沈老头子的那一群人,模样也变得模糊起来。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说到底,无非是为了活下去,或者说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现在的白琅,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原来,恶心的不是传承者,而是私欲啊…
白琅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之后,就准备将地上的污渍给清理干净。谁料等她看过去到时候,那一滩污秽物早已不见。
传承者的世界,总是要多出许多便利的吧。
白琅笑笑,找到厕所,将自己封闭起来。等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她这才悄悄使用韵力,将自己传回了房间。
回房间之后,她片刻都不停留,去了须弥间。
练武场被召唤而出,囚仙链入手。
白琅一个跳跃,站到了梅花桩之间。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她更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做实力为尊。
只要你实力够强,就算是自私自利,那也能够活下去。
众人向往的三空学院,现在对白琅来说,好似装满恶鬼的深渊。只要稍不注意,就会丢掉小命。
而传承者之间,充满算计。虚伪的笑容下面,计划的却是怎么杀掉对方。这样一对比下来,白琅竟然意料之外的,感觉到元鹊和阴衾的可爱之处来。
元鹊虽然恶,但他恶的光明正大,不藏着掖着,明明白白告诉对方,我要杀你。
而阴衾虽然在之前和白琅有过不愉快,可都是因为蠢。蠢的天真,蠢的单纯。可这两点,在这里却又弥足珍贵。
他们没有戴着假面,用最真实的一面,面对众人。
白琅也想,可白琅不能。
“啪!”
囚仙链抽散架一个又一个的梅花桩,而数之不尽的梅花桩又前仆后继地围上来,瞬息之中将白琅淹没。
她好像不知疲惫,一次又一次地将梅花桩抽飞,击打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旁的钦原打着哈欠,十分困倦地问道:“你受什么刺激了?这都打了几个时辰了,你不累我听着都累了。”
和之前一样,白琅并没有回答它。
回答它的,只有接连不断的拍打声。
就在白琅沉浸于修炼,短暂地将自己的思绪从刚刚的事件中转移的时候,须弥间来人了。
在白琅感受到的瞬间,她立马收回囚仙链,演武场也恢复了原样。看见白琅的反应,钦原转头,一双黑溜溜的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白琅站定,对钦原解释:“岳歌妄来了。”
当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岳歌妄就出现在她和钦原的面前。
岳歌妄看起来很开心,眼里的笑意装都装不住。她的眼睛好像最澄澈的湖面,所有情绪暴露无遗。
出人意料的,她的好情绪竟然感染到了白琅。
白琅看着岳歌妄,竟带着笑意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玩啊。”岳歌妄心情很好,动作就自由不少。她双手背在身后,跳到钦原的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钦原丑不拉几的大脑袋:“小黑鸟,你是不是长胖了。”
感觉受到侮辱的钦原十分不满,直接拿屁股对着岳歌妄。
岳歌妄见状,笑得更开心。她也不再继续逗钦原,而是笑眯眯地看向白琅:“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呀?”
“好。”
白琅没有犹豫,直接席地而坐。岳歌妄见此,歪着头,站在原地看了白琅许久,这才慢慢吞吞挪过来。
她蹲下,神色认真地打量地面:“地也可以直接坐吗?”
“不然呢?”白琅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地不是用来坐的,是用来干什么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岳歌妄,欢天喜地地坐下,叫白琅搞不懂,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岳歌妄坐下之后,直接问白琅:“你心情不好?”
白琅一哂,继而反问,“很明显吗?”
“有一点。”岳歌妄偏头看白琅,一双眼满满都是白琅的模样,她声音里写满了疑惑:“遇见了不开心的事情吗?”
“还好…”
白琅其实不打算说出来,毕竟这些事情,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只是她看着岳歌妄专注的视线,舌头却不由自主地绕了个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交代出去了。
她说:“今天有一个人,差点死在了我的眼前。我没有替她说话,甚至不为她的死亡,感到难过。”
说到这里,白琅轻叹一口气:“可我曾经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却怨恨着旁观者。”
“我变成了我怨恨的人。”
白琅把话说出口之后,只觉得心情不再那么沉重。只是对于自己的厌弃,却不见减少。直到那道轻轻柔柔的声音,飘到她的耳边。
“这样啊…”
岳歌妄语气轻松,说出的话也很温柔,“阿琅当时为什么会面临死亡呢?”
注意到岳歌妄称呼地变化,白琅却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她只是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告诉岳歌妄真相——
要告诉她,是因为打算偷窃,所以自己才面临死亡威胁吗?
白琅第一次觉得,这件事情竟然如此难以开口。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岳歌妄先说话了:“阿琅没事就好。”
听着女孩子笑盈盈的声音,白琅更加难堪。她只觉得自己好似尘埃,而女孩子就像天边皓月,两人天差地别。
可是,低贱卑微如蝼蚁的白琅,才是真正的她啊…
所以白琅闭眼,十分艰难地开口道:“我是因为偷东西,所以差点死掉。”
她说:“剑仙之土大旱,我实在找不到吃的了。再不吃东西,我会死掉的。”
虽然这个解释听起来极其无力,可岳歌妄却真挚地开口道:“这是不对的行为哦。”
白琅低下头,羞愧不已:“我知道…”
就在她莫名低落地时候,她听见岳歌妄带笑的声音:“可阿琅是为了活下去。”
白琅抬眼,对上岳歌妄的琉璃双色眸。
只见眼前人笑眼弯弯,好似天边新月。她语气认真,极大程度上安抚了白琅的心。她说:“我知道阿琅是个善良的人。”
不等白琅反应,岳歌妄又问:“那今天阿琅遇见的人,是无辜的吗?”
“应该也不是…”
白琅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切,犹豫开口:“她似乎想要杀掉她的好朋友。”
这句话落下之后,只看见方才还安安静静的岳歌妄变了脸色,她俏脸沉下来,冷哼一声:“那这种人,死有余辜。”
她继而转头,十分认真地看向白琅:“我是最珍惜伙伴的,不会和她一样…”
说着说着,她意识到自己说远了,又立马拉回来,一张脸通红地继续分析:“阿琅说的那个人,她伤害了别人,就应该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可是…”白琅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这么冷血了。”
岳歌妄却疑惑起来,“不为没必要的人伤心,不是很好吗?”
她语气轻柔,却好像少了几分感情:“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听岳歌妄这么说,白琅说不惊讶是假的。她原以为岳歌妄是个活泼天真的少女,可居然会说出如此沧桑无情的话来。
就在这时,白琅脑海中浮现了昨天看见的场景——
岳歌妄右胸之前,那血淋淋的大洞。
那个位置,分明和若若身上的伤痕一样!
岳歌妄的元丹也被人掏了吗?!
想到这里,白琅也不再继续纠结今天的事情,而是转移视线,看向了岳歌妄。
现在她的一身白裙,脸色红润,呼吸平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看着眼前乖巧的岳歌妄,白琅再次天人交战。
掺不掺和岳歌妄的事情?
她凭空出现,降落在白琅的身边。她好像是一个谜团,神秘迷人却又危险至极,而她们之间的交集,也就局限于须弥间内。
她俩好像是心有灵犀,对彼此真实的情况,闭口不提,只是简单知晓了名字,就好了。
想来是以后也不会再见吧。
可白琅就是莫名其妙地,对她带有好感。这好感来得蹊跷,让白琅生不出抗拒之心。
岳歌妄见白琅久久不回神,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忧起来。她右手在白琅眼前挥了挥,紧张询问:“你没事吧?怎么盯着我看呀?”
白琅抬眼,四目相对。
琉璃双色瞳依旧纯净,一点杂质都没有,叫白琅一眼就能望穿。
这种丝毫不会隐藏自己心事的人,没有一点韵力的人,能有什么危险呢?
而且这双眼,让白琅想靠近。
想到这里,她再次看向岳歌妄:“你有没有觉得,身边有什么不对劲?”
一听白琅问她身边的事情,岳歌妄表情平静,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愁,笑容无懈可击:“没有,我过得很好。”
看岳歌妄这模样,白琅越加肯定岳歌妄身份不简单。只是再不简单,她也要说。
“你为什么不能修炼?”
“不知道。”岳歌妄轻微颔首,仪态万千:“或许是我天赋不行,没得到传承者的青睐吧。”
这句话,她几乎是在片刻就说出口,不带任何思考。
就好像是,重复了千万次一般。
被自己的猜想惊到,白琅又试探着问:“你有元丹吗?”
“当然没有。”
“是一直没有吗?”
似乎被白琅的追问给弄不开心了,岳歌妄微微蹙眉,眉宇之间都带着一丝不满。可还不等怒气凝聚,又消散无踪。
她轻轻开口,似乎不曾烦躁过:“一直没有。”
“那…”
岳歌妄似乎有些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开门见山,反问白琅:“阿琅究竟想问些什么呢?”
“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回答的。”
“行吧。”听岳歌妄这么说,白琅也不再兜圈子,直接扔出重磅炸弹:“你曾经有元丹你知道吗?”
疑惑,不解,以及震惊浮上岳歌妄的脸庞。可每一种情绪都没有施展的空间,就消散无踪。
最后只留下一个温和的岳歌妄,温温柔柔地回答道:“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呢?”
“就是…我看见了…”
白琅没有过多解释这件事,反倒催促岳歌妄:“你要不要回去告诉你家里人,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岳歌妄思考了一下,又笑着摇头:“算了,他们都很忙。”
看岳歌妄的反应,白琅只觉得越来越奇怪。
按道理来说,一个人被告知自己曾经有元丹,怎么都会先震惊,再不可置信,再反复求证,最后再愤怒不已才对。
为什么岳歌妄这么安静地就接受了一切?
就算她不相信白琅,那也应该表达出愤怒来啊。而绝不可能是笑眯眯地,和白琅说她家里人很忙。
这样的岳歌妄虽然美好,可就像是一个不会生气的玩具…
叫白琅不由自主地感到揪心。
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她把生气的本能,都给丢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琅日记二:
呜呜呜岳歌妄好惨呜呜呜又惨又漂亮看得我心好痛感谢在2021-04-0617:33:40~2021-04-0807:1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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