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走后不久,季父也过来了,不仅他过来了,季大姑也匆匆赶过来。
季小姑把情况一说,季父先是一愣,而后说了一句,“简直是胡扯,这些年,我缺他吃还是缺他穿了?”
“还心理疾病,我看是吃饱了撑着!”
大多数人对于心理疾病了解不够,觉得那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季父说完又骂了好几句。
“你还说!”季奶奶实在忍不住,“他妈才死多久你就把许梅带回家了?这些年,你真真正正管过他吗?还为人父,他不认你,我觉得没错!”
季父被自己亲妈吼住,或许是提及季淮生母,脸色也不太自然起来,“他现在换了什么号码?把号码给我,我来说。”
“没有他的号码,他换号了,只有他现在交往的女朋友的,还是他同学给我的。”季小姑回他。
季父把宋璇的电话号码要了过去,但是拨打不进去,不管怎么拨,都是忙线,大骂道,“从哪里找的女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看来是把他拉入了黑名单,以后还想进他季家大门?
季小姑昨天还打得进去,她赶紧又试了一下,发现自己也打不进去,这些彻底慌了。
他们不知道季淮住的详细地址,没有联系号码,相当于找不到了。
“他回来的时候怎么说?”季大姑也觉得季淮不是闹着玩玩。
“就不想再回来,现在整个人情况很糟糕,医生说以后可能要靠药物治疗。”季小姑忧心仲仲。
“隔壁小区那个不就是抑郁症就跳楼了吗?医生还说他有什么狂躁症,会打人。”季奶奶哭得稀里哗啦。
“他说谎!”季父还是不信。
“行了,小淮说不说谎都不想和你再有牵扯,与其在这里骂他,不如想想你那个好妻子又做了什么。”季大姑性子强硬一些,冷着声,“自从她嫁进来这个家什么时候安宁过?小淮现在也不想见到你,不想管他你就走,让我们也安生一点!”
季父心虚,也没再说话。
“要不要带他去医院看看?”季小姑又提议,说完又很愁,“现在也联系不到他,他根本不想回来。”
季大姑又接着出口,“结不结婚不重要,先治病吧。”
“我还是希望他结婚的,明男,做人不能这么绝,你宁愿去给兰心那个小的买房,还是许梅怂恿,都不愿意给小淮买套房给他结婚。”季奶奶哭着指责季父,“你别忘了,当初他妈死的时候还有赔偿金的,你这么做,还有良心吗?”
“我也没说买,谁我也都没说要买,他妈那点赔偿金才多少?现在一套房多少?”季父又为自己开脱。
“十几年前,一套房多少万?他妈的赔偿金能买一套小二居,现在一套小二居至少四五百万,你拿着他妈的赔偿金去搞工程,垫款做了城南那个项目,让你翻身,不然你能走到今天?现在你这样算账,也就算给自己听了。”季大姑说话素来犀利,以前没事,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现在出事了,她们只要帮季淮,自己良心才可能安一点。
说白了,也是为了自己,反正出钱的不是自己,又看不惯许梅母女。
季父动了几次嘴,无法反驳。
他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生活物质上,许梅或许会克扣,但他没有。到底是他儿子,顶多选择性忽视他被欺负罢了。
“他是你儿子,许梅打着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你没钱了她还能呆在这里?”季奶奶神色十分悲痛,对于那个许梅,是真的不喜。
只要对一个人升起不满了,之前的新帐旧帐都一起翻,许梅能翻的旧帐太多了,季小姑都忍不住,“小淮他妈在的时候,妈生病她就没日没夜伺候,替你孝敬爸妈,许梅呢?爸这次都快没命了,她心疼钱,吵闹了几回了?那点钱还不如她买几个包的钱,哥,爸妈生你养你,你现在都这么拎不清了吗?”
她的这番话到底是触动了季父,让他想起前妻的好,许梅最近又是骂他爸又是让买房买车,难免有点对比,“房子我肯定要给他买的,我能缺他吗?”
实际上,季淮如果求他要婚房,四五百万给他付个首付,他还是会给。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几人的脸上才缓和了一点,接下来就是找到季淮,她们想带他再去医院看看,可惜都联系不上人。
季淮压根不想见他们,这让季父也急起来了,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说没就没了,难免忐忑,原先说给季淮准备了五百万首付,现在都升到了七百万。
季小姑也想方设法去找季淮,还想通过电话加微信,但是宋璇那边好像设定了电话号码不能加,完全找不到人。
一个月,两个月,期间季淮回过两次,都是挑了季奶奶去买菜的时候,只有季爷爷一个人在家,他和以前一样给两老买了很多营养品,放下东西闲聊一会就借着公司忙的借口走了,家里人又不敢告诉季爷爷,怕他接受不了,让他拦着季淮,也没拦住。
反正季淮就是铁了心不想过多联系季家,让人越想越害怕,季爷爷还跟他说季父要给他买房子,结果季淮没有犹豫就说不要,不想要季明男的任何东西。
季父一听,整个人不好受了,好歹是唯一的儿子,也不是全无感情,最近家里几人轮番上阵,可谓把他仅存的那点父爱,又勾了起来。
许梅最近又闹着房子,他一听就烦,心底也越来越燥。
而另一头。
季淮和宋璇的关系突飞猛进,他最近情绪好了很多,她带他又去复诊了,医生说他自我干预很好,要继续保持好心情。
宋璇很开心,当天晚两人去吃小龙虾,还吃了不少烧烤,没吃完的季淮让人打包。
“打包回去放冰箱明天吃?”她问。
“对啊,明天周末。”季淮点头。
“你以前不是说这样很不新鲜,还不好吃啊?”她瘪了瘪嘴,他的家境比她好一些,所以在金钱方面也是大手大脚花钱。
“我要存钱。”季淮付了帐,一手拎着袋子,然后另一只手去拉她的手,轻声道,“我要存钱的。”
宋璇霎那间,突然有一种紧张感,想到他最近精打细算的行为,“你干嘛突然想存钱了?”
他侧头对她笑,特别认真道,“因为在想和你的未来啊,我准备打算跳槽了,找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
宋璇都不知道回什么好,她之前说过,等他好一点,她就要离开,可是现在,两人都没吵过架,他脾气也好了不少,像热恋一样,她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说分手?
但是未来,其实还有好多未知。
她也不打算深入说这个话题,反问他,“那你投简历了吗?”
“这两天要投,有个学长给我介绍了他们公司,待遇还算好,一万七,比现在这个好一点,加班有补贴,能面试上最好了。”季淮这么说。
“那很好啊。”她鼓励他,但其实也没抱着多大希望,因为之前他也经常抱怨工作辛苦,想要辞职,但是每一次都说说,被她压着去面试都很不耐烦,觉得是她破坏了他的心情。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低估了季淮的耐力,短短两天,他投了很多家简历,不断在面试,在复盘整理,真的决定要跳槽了。
她都不免惊讶。
最后当然就是他成功跳槽,工资比预期还要高一点,一万八,下个星期入职。
宋璇真心为他高兴,当天晚还发现他在桌子前记录着什么,走过去一看,他在记账,本子上写得乱七八糟,涂涂画画的。
见她过来,季淮原先第一反应是合上本子,后来发现这样不妥,也就大大方方让她看了,还出口道,“以前的工资都花完了,这两个月剩了一点。”
不多,才一万多一点。
“我自己也没多少存款,又不会笑你,你存钱比我快得多。”宋璇坐在他身边,她一开始进医院的时候,还有一年的试用期,工资都没多少,才转正不到两年。
她们这种工作,属于越老越吃香。
季淮被夸,心情不错,“等我去新公司那边了,会存得更快。”
“前天你交房租了对吗?我还没把钱转给你,我现在转你。”宋璇说着站起来,要去拿手机,他们住在一起,租金都是一人一半,生活花销也是差不多一人一半,她每个月也得花给四五千,要么就转给季淮,他来支付。
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捞回来了,坐在了他腿上,季淮双手环着她,“不用了,你留着吧,谁存都一样。”
宋璇坚持。
闻言,季淮沉默了,神色有些落寞,“你不想欠我的对吗?”
听他这么说,她还是有点慌的,的确是不知道会不会分开,不想扯这些账,如实道,“其实我没想那么远。”
活在当下,就是她现在的心态,的的确确也是舍不得他。
“那你别想啊。”他说着凑过去亲她,“你什么都不要想。”
宋璇心底无声叹气,季淮都想了,她怎么可能不想?尤其是对她越来越好,就让人越发多想。
她一定是疯了,无奈把头埋在他怀里,又开口问,“你跳槽新公司压力会不会很大?这样对你不好。”
医生说他情况正在好转,要继续保持。
“这个公司最近压力也不见得小,工作分散我的注意,更没心思想那么多。”季淮揉了揉她的头,宽慰道,“别担心了,我这病和工作压力大不大没关系。”
“你自己多关心一点你的身体,觉得不对劲了要告诉我。”宋璇还是挺担心的。
“好。”他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宋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尤其是面对他温柔的神情,实在难以逃脱,揪着他的衣角,脱口而出,“你说,丁克真的可行吗?”
话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都惊了。
这是她对季淮的妥协,他说过,可以结婚,不生孩子。
“国外有好多人丁克,你不觉得孩子是很大的一笔投资,回报可以说非常小吗?而且不确定太多了,对母体伤害也很大,利大于弊,还会浪费很多精力,有这个时间,可以去旅游,去做提升自己,不受牵绊,其实孩子并不能陪你走完一生,伴侣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季淮也说出自己的想法,随后又道,“但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有些人觉得是血脉传承,有了牵挂,虽然我觉得那是感动自己。”
“你想想,孩子养大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般都是父母向孩子输出....”他说到一半,又停住了,“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些,璇璇,我不会把我的思想强加在你身上,也不会给你洗脑,你可以选择你想过的生活。”
“那你别规划什么未来啊。”宋璇反驳,她现在也跟着瞎想。
季淮没有立刻接话,好一会才道,“我只是在给我自己争取,你懂吗?无论你选不选择我,我都要努力的。”
她轻轻哼了一声,又把头埋到他怀里装死了。
讨厌的大坏蛋。
“明天不上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季淮转移了话题。
“番茄鸡蛋面。”她没抬头,话语闷闷说。
“恩。”他又抱着她看了一下他的记账本,还出声道,“我以前都没想过要有一个未来的保障,是要好好规划的。”
宋璇瘪嘴,然后她被他抱到床上去了。
某人去洗澡,洗完澡出来还顺便帮她把衣服洗了,宋璇睡在床上,看着他在晒衣服,突然觉得他还挺好的。
爱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了,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吵一吵,闹一闹,等到下次如胶似漆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处在蜜罐里,和他在一起也挺好。
忙完之后,季淮关灯上床。
最近两人都挺闹,避/孕的措施她完全不需要担心,季淮比她还怕,生怕有疏忽,所以她也断了劝说他要孩子的念头。
过后估计要变成:要么丁克结婚,要么她狠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