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哥脸色看着也不太好,抱着大丫走得摇摇晃晃,险些摔倒,还是季大哥去接过大丫,跟在季淮后面,赶紧去找大夫。
季二嫂吃的鱼最少,所以症状最轻,除了脸色憔悴点,还能跟在后面跑。
季淮没让唐秀儿跟着过去,留下一句,“你在家待着,别跟跑。”
“好。”她乖乖听话,面对这一切也是懵住了。
季大嫂也怔住,季大哥也不在,没人跟她吵,但比起季二哥家的事情,她回过神后,看着摔得稀巴烂的鸡蛋,心疼得都要窒息了。
一边咒骂一边蹲下来捡着鸡蛋,小心翼翼把没沾到黄土的鸡蛋液倒在碗里。可季大哥力度过猛,大部分的鸡蛋液都溅在黄土中,根本没法捡起来。
“这个鸡蛋可是有用处的,要是没用处,我能不拿出来换吗?有人跟我买了这些鸡蛋,明天就要拿去给人家了。现在可倒好,我该怎么交代?!”季大嫂故意对唐秀儿说,愁眉苦脸起来。
唐秀儿并没有听她讲话,看了看众人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季二哥家摊开的房门,里面还飘来一股怪味。
这是怎么了?
季大嫂见她心不在焉,顺着她的视线也望过去,想了想,“刚刚看了,都吐了一地,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吃坏东西了?吃了什么这么严重?”唐秀儿顺着问,眼底也的确担忧。
大丫和二丫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个小丫头也很懂事。这一次都昏迷了,症状看着不轻。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我怎么知道?”季大嫂想了想,余光又瞥了她两眼,似想起什么,假装无意说,“他们家昨天不是只吃了鱼吗?”
中午她还看到季二嫂端着鱼去厨房,那条鱼就没被夹几下。对方还一脸高兴说他们家今天都挺饱的,所以不怎么吃。
她还不清楚季二嫂?肯定是心疼了,想多吃几顿。而下午又直接吃完了,怕是鱼变味,舍不得丢掉,赶着吃完。
唐秀儿迟疑了一下,轻声说,“吃鱼闹肚子了?”
“我可没说,我不知道啊。”季大嫂连连否决。
老二家宁愿难受都捂着。两口子性子沉闷,肯定是怕丢面子,她可什么都没说,都是唐秀儿说的。
季大嫂到底比唐秀儿年长许多,也从来没人教唐秀儿那些歪歪绕绕,听到季大嫂这么一说,鱼又是季淮抓的,她就害怕了。
季二嫂家吃的鱼最多,吃了两条。难道真的是鱼有问题?
季大嫂见她慌张的神色,知道她是听进去了,继续去捡摔在地上的鸡蛋,看一次心就碎一次。这笔账,等季大哥回来再跟他好好算。
另一头。
季淮抱着大丫和二丫去了村口的赤脚大夫那,对方问及吃了什么,季二哥和季二嫂两口子支支吾吾。
一会说是野菜,一会又说是野蘑菇。
据说半夜就已经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宿,但是没有办法,一家四口就疯狂喝盐水,喝了吐,吐了拉。
硬生生挺着,以为就会好了。
季二嫂给大丫和二丫夹的鱼肉最多。这不,两个孩子身体又不如他们,吐了好几趟之后,他们以为孩子睡觉了,后面发现是晕倒了,都不省人事。
“不像野菜和野蘑菇中毒啊。”赤脚大夫又看了看,仔细替她们把脉。
季二哥眼神闪了闪,刚准备出口说话,季二嫂就拦住他,找了个借口支开季淮和季大哥。先是支开季大哥,让他回去帮他们取钱,后又支开季淮,跟他说饿了,想喝白米粥,问他能不能回家煮点。
“行,我回去让秀儿煮点。”季淮知道他们有所隐瞒,也没多问,直接走了。
他们一走,季二嫂和季二哥才敢说实话。
鱼变味,他们舍不得丢,所以吃了。为此,季二哥险些没对季二嫂大打出手,一家人被折腾得够呛,都快丢了命。
“你们这是不要命了。”大夫听完,连连摇头。
知道了病症,自然就知道该开什么药。可两个丫头症状都不轻,他原本是想让季二嫂两口子把孩子送去镇上的医馆,可现在都陷入昏迷,只能先吃点药。
赤脚医生让女儿熬了草药,连给两个丫头灌了好几碗,季二哥夫妻也灌了好几碗。紧接着继续又吐又泄,一家四口都生不如死。就连季二哥站着都摇摇晃晃,眼前发黑起来。
季淮回到家,唐秀儿已经等了很久,连忙上前问,“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吗?二嫂他们怎么样了?”
“还在看,先熬点白粥送过去吧。”季淮回。
唐秀儿拿着米跟着他到厨房,在他身后拧着眉头小声说,“会不会是吃鱼吃坏肚子了?二嫂家吃得最多,吃了两条。”
季淮:“那是四个人吃两条,我们家虽然只有一条,我吃了大半,怎么什么情况都没有?”
唐秀儿原本还在担心,一听他这么说,一颗心也放下来,“也是。你一个人就吃了一条。也没事啊。”
“新鲜的鱼吃了肯定没毛病,要是闹了肚子,肯定有别的原因。”他接着话。
她觉得他说的对,也没多问,继续生火烧粥。
季大哥从季二哥屋内的柜子里拿了钱,刚要去赤脚大夫那里,季大嫂就出现了,她从季大哥口中得知老二两口子没说原因。
她清楚季二嫂的性子,一定是嫌丢人,又知道胆小的唐秀儿一定会对季淮,于是就故意告诉季大哥,“老二家是不是吃了坏的鱼中毒了?秀儿刚刚都在说呢。”
“吃了坏的鱼?”季大哥侧头看她。
“可不是嘛,他们找季淮换了两条鱼,没舍得吃,留到晚上坏了,舍不得丢就吃了,可不就闹成这个样子?”季大嫂解释,那语气,就好像这些话全都是唐秀儿讲的一样。
“老二家也真是,坏了还吃,这是不要命了?”季大哥摇摇头,拿着钱又赶去了。
季大哥和季二哥走得还比较近,这一次的事件不算小,大丫和二丫都险些没命,他赶过去之后,肯定就是臭骂一顿。
老二两口子比他们还节省,尤其是季二嫂,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更是被季大哥骂了一顿。
大丫和二丫被灌了几次药,最后又发起烧,硬生生折腾了半条命。
要不是赤脚大夫还算有点医术,这一次两个孩子就去见阎王了。
连续几天的昏迷,都不敢接回家,就在赤脚大夫家的柴火间里躺着,两夫妻在那里守,期间都不知道几次大打出手。
两人瘦了一圈,面容无比憔悴,最后简直都水火不容。
大丫和二丫也是命大,花光了两口子的积蓄,救了回来。但两个小丫头变得骨瘦如柴,也是病恹恹的。
自那以后,老二夫妻感情不和,一家四口大变样。
这还不是重点,唐秀儿心疼两个丫头,为此还特意给她们送了几个鸡蛋,地里的菜也可以吃了,她摘了一点送过去。
可季二嫂对她很有敌意,不是冷着脸,就是寒着声拒绝,一副窝火又怨恨的样子。
唐秀儿一头雾水,她哪里惹到季二嫂了?
真的想不明白,她连续想了几天晚上,都想不出来。季淮见她翻来覆去不睡,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低沉的声音在夜里响起,“你安稳点,闹什么呢?”
她原本想说没什么,但是这段时间又与他相处不错,感情有了一定提升,她在他怀中仰头,“二嫂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什么时候有过好心情?”季淮反问,“不是一直都是一张死鱼脸?”
唐秀儿原本都不敢说季二嫂任何不好的话,他说出来的话都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无奈之后摇头,“不是,她好像对我有意见?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你的错觉吧?”他闭着眼,也没多想。
她知道他偏袒他哥嫂,闷闷出口,“万一不是我的错觉呢?”
“那就不用理她,还得供着她?你是我媳妇儿,又不是丫鬟。”季淮也没睁眼,许是困了,说出来的话还拖着声。
唐秀儿这些年一直在当丫鬟,她如今还觉得自己比季大嫂和季二嫂低一个档次,季淮又偏向他们,她更不敢吭声。
听他这么说,她忍不住小声说,“今天二嫂还叫我帮她洗了两件衣裳,也帮她浇了两桶水。不过这些都不是大事,主要是她....”
“她自己没手?”季淮一下就睁眼了,直接沉下脸,提高声调,“你还怀着孩子,本来就该少干活,她什么意思?”
大半夜的,他说话声音不低,唐秀儿怕他们听到她告状,小手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
这些事她以前都干,哪怕她嫁给季淮,两人还是会有意无意使唤她。以前她只要闲着,季母也会让她去帮两人干活。
季母去世,她怀孕后,两人就很少指使她干活了,可是季二嫂最近频繁让她干活,而且都是黑着脸,好似她犯了什么大错。
“有什么好小声的?”季淮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在手心没松开,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手,“她把你当什么了?你是我媳妇儿,还怀着孩子,她没手没脚要让你干活?”
她没想到他这么偏袒她,那点小不舒服直接消散了。
“你这是不顾孩子了?别人叫你干活你就干?你是不是笨蛋?我说了多少次,少干点活,有空你就多休息,你听进去了吗?”季淮又转过来骂她。
她乖乖被训,却不觉得委屈。
“回答我。”他拔高声调。
唐秀儿:“....可是二嫂都开口了。”
“我也开口了,我让你好好休养!”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来,轻斥着,“你还浇了两桶水,要是累着了,伤着了怎么办?孩子如果有事,你又怎么办?她没脑子,你跟着没脑子?”
她彻底没敢讲话。
哪有那么严重?村里的女人怀了孩子,都在地里干活到分娩的那天。但她又有点害怕,害怕孩子出事。
季淮气得胸腔剧烈起伏,她窝在他怀里,感受得十分明显,大气都不敢喘了,只能更靠近他怀里,让他消消火。
缓了好一会,她才敢小声说,“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不敢了。”她连忙改口,心虚得揪住他胸口的里衣,再次重复,更加轻声,“真的不敢了。”
她的声线软糯,带着服软,季淮的火气又像被一盆凉水浇下来。怕吓到她,深吸了两口气,耐心说,“你还怀着孩子,要帮也是她们帮你的忙。”
唐秀儿回答得快:“嗯。”
“你是我媳妇儿,不是他们的谁,照顾自己和孩子。”季淮说得语重心长。
她心底被触动,也顾不得矜持,伸手就去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娘说,要让着大嫂和二嫂。”
以前是让她帮忙,后来成亲后是说让着点。
“你和娘过日子还是和我过日子?”季淮气得不行。
唐秀儿:“和你。”
季淮特别严肃认真:“我不要你让着,让你帮忙的事直接拒绝。若是她们欺负你,那我就替你撑腰,哪有让你干活的理?你不清楚自己有身子?”
她鼻尖酸酸,抱他的手又紧了两分。下一刻他也回抱了他,一股安全感袭来,他微微低头,语气也缓了,“不要被她们使唤,我们家的活,我都尽可能多干,就是怕你累着,你还要去赶着干活?”
“错了。”她说着又在他胸口蹭了蹭。
这个动作倒是让季淮顺毛了,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认错倒是快,没有下次。”
她用力点头。
他也没再多说:“早些睡吧,明日我要早起去采蘑菇,遇上野兔,打一只回来给你炒着吃。”
唐秀儿抱着他,在他怀里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