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季淮一大早就来顾澜所在的住处,生怕自己被掉了队。
李姨得知他是顾澜的上司,不敢怠慢,也给他准备了一份早餐,还给他拿了牛奶,说道,“牛奶是新鲜的,今天早上才送过来。”
“谢谢李姨。”他一点都不客气,抬起来就喝了半杯,看向顾澜,“味道不错,你也多喝点。”
顾澜正在吃三明治,没理他,吃了两口后,慢条斯理抬起自己桌上的牛奶,尝了一口。
李姨拿出干净的纸箱,正在捣鼓着,先把蛋放在一边,又把特产放进去,季淮看到她又放进去两瓶,疑惑问,“那两瓶是什么?”
“这个啊?”李姨举起手中的瓶子,“这些是野蜂蜜,我特意让人从家里寄过来给邵医生的,他们医生看病要不断说话,嗓子会不好,得多喝点蜂蜜水。”
季淮了然点点头,没一会,也清了清嗓子。
顾澜柳眉一拧,睨了他一眼。
“咳。”季淮拿起桌上的牛奶,一口喝完。
“季先生嗓子也不好啊?”李姨扭头,看向他问。
“没有。”季淮先否认,而后模棱两可说,“最近开会也有点多,经常一两个小时,公司里比较忙。”
“要多运动,多喝水。”李姨又像一个长辈一样叮嘱,她一辈子操心惯了,又去厨房,要给季淮拿蜂蜜。
“李姨,您别忙活,他不喝。”顾澜替他回绝。
野蜂蜜有没有效果她不知道,但李姨觉得深山里的东西,就算没效果也很滋补,但从科学上来说,没那么补也没那么神奇。
“我挺喜欢喝蜂蜜水。”季淮笑着回。
“他喜欢喝就喝呀,喝了对身体多好。”李姨态度热情去了厨房,把蜂蜜拿出来,随后又在找纸袋子要给他装起来。
顾澜就站在他身边,唇角下拉,伸手揪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后一揪。
喝个头!
季淮脸色未变,用力往前走。
顾澜手指不断攥紧,拽着他越来越多的衣角,手上愈发用力,咬着牙提醒,“吃甜食衰老得快!”
他侧头撇了眼她的手,大手覆上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抿唇笑,“没事,我不怕,你美就行。”
“季先生。”李姨提着纸袋子走出来。
季淮赶紧上前双手接过,连连道谢,最后还接受了李姨给他的特产,对方又见他接受特产太热情太高兴,还给他送了三十个鸡蛋。
他照单全收,左手提右手拿的。
臭不要脸!
顾澜:“....”
出门时,季淮一直在和李姨聊天,把对方逗得笑眯眼,去车库的时候,他还贴心给李姨开车门,“您慢点。”
关车门后,顾澜望着他,又瞅了两眼他手上的特产,一阵无语,“你做什么呢?”
堂堂季氏总裁缺这点东西?
“凭什么邵航有?我就没有?”季淮还较真了。
顾澜:“?”
他深邃清冽的黑眸又直勾勾望着她,“只能我有他没有。”
“....”
幼不幼稚?三岁小孩吗?
*
恒洋医院。
“医生,我的腰经常酸,手术后小腿也经常疼。”
“还有啊...”
....
邵航一边听着,一边在电脑上打字。
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第一时间就拿起手机就接,“顾小姐。”
十几分钟后,李姨出现在门口。
“你的身子好了吧?”邵航起身,往她那头走,又冲顾澜笑了笑。
“好了。”李姨也上前,说给他带了特产。
“你也太客气了,这是我们该做的。”邵航笑着,还未说完话,就看着拎着一个纸箱走上前的季淮,笑意收敛两分。
“这是李姨的心意。”季淮说着走进来,把纸箱放在桌子上,话落,还伸出手自我介绍,“季淮。”
“邵航。”邵航也伸手。
他调查顾澜资料的时候就知道这位,比起自己,季淮就是上帝的宠儿。季郎之前的老婆全都没生下孩子,张月清运气好生了他,一举就坐稳了豪门太太的位置。
季郎死后,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季淮,名正言顺,没人抢也没人争,季家人丁稀少,他如今是一人独揽大权。
季淮在和邵航握手的时候,只是虚握了一下,很快笑着收回,邵航眉头又紧蹙起来。
“箱子里有特产和蜜蜂,还有土鸡蛋,味道很不错。”季淮还特意加上这一句。
同为男人,邵航自然知道季淮在宣誓主权,他脸色没忍住难看几分,余光看了顾澜一眼,极力挤出一抹笑,对着李姨又说,“我建议您再做一次复查,拍片看看恢复情况,我带您去。”
等免费复查了,顾澜又欠他一个人情,改天想请她吃饭。
结果季淮动作比他快,三言两语就让李姨先去,他拿着单子去交费。
“我去交。”顾澜没让季淮去。
“一起去。”季淮站在门口,见她走出来,当着邵航的面虚扶了下她肩膀,动作亲昵自然,回头对邵航说,“麻烦邵医生带李姨先去,我们很快回来。”
邵航薄唇紧珉,神色收敛,目光又落在李姨身上。
走廊上。
刚走两步,顾澜甩开季淮搭在她肩上的手,“拿开。”
季淮:“这么凶?我可是帮了你。”
“帮我?”她嘴边一阵极轻的嗤笑,不想理会他,快步往下走。
两人已经到了缴费处,顾澜在前,他排在后。
季淮看到邵航和李姨走在长廊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他们,他身子往前倾,在她耳后道,“怎么不是帮?我牺牲自己当挡箭牌。邵航的意思还不明显啊?难道你愿意卷入邵家的战争?当邵家以后很可能会被离婚的三少奶奶?老公看起来斯斯文文,实际上不顶事没地位。你愿意,我都不同意!”
“养小三小四小五是邵家祖传技能!”
“你别忘了...”
....
他还没说完,顾澜不耐烦转身,两人倏然离得很近很近,她都能看到他修长的睫毛,微微一怔,季淮那双黑眸染上笑意,他的身子又微微往前倾,好像要亲她。
她的瞳孔一缩,情急之下,抬手就捂住他的嘴,狠狠瞪着他,还一脸心虚看向周围,“你疯了?!”
幸好他们在最后,没人看。
脸还要不要了?
尾音刚落,只见他笑意徒然深了,紧接着,她的手心传来一阵濡湿和轻痒,像划过一股电流,由手心那处为中心,快速席卷全身。
猛地收回手的同时,她大脑一片空白,胸口开始剧烈起伏,软绵绵无力的手紧握成拳,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上,“你指定有点毛病!”
她想抬手掐死他!
邵航听不到两人讲话,顾澜还背对着他,只见她对季淮动作亲密,季淮还一脸宠溺看着她,两人好像感情很好。
见此,他的眉头愈发拧紧。
轮到顾澜时,她把单子给了医生,交费时,季淮把付款码伸过去,“扫我的。”
付款好后,顾澜拿起付款单子就转身走,没理会她。
季淮也跟上去了,替自己辩解,“怎么还生气了?你突然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我就....也没想到你会生气,我做错了?”
听起来很无辜。
顾澜止住脚步,一时气结,“你最好别再惹我!”
如果不是他突然凑过来,她以为他要亲,怎么会捂住他的嘴?
气炸了。
季淮深思,颇为认真在回忆,“我哪惹了?你自己突然那么对我,我以为...”
“闭嘴!”她挤出两个字,闭着眼调节情绪。那双手的手心还是很痒,她用力握紧,但没什么力气,没再理他继续往前走,不断加快脚步。
回来时。
李姨已经做好检查,结果是没事,恢复很好。她发现两人不太对劲,见季淮面色也不大好,声线关切,“季先生,你没事吧?”
“有事。”顾澜替他回答,看向邵航,“邵医生,给他挂了个号。”
邵航转头看向她。
顾澜扭头看季淮,咬着牙强调,“挂神经科!”
“呵。”季淮突然笑容满面,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你真让我去啊?”
“去!”她火气很冲。
“行,听你的。”
“....”
邵航自然没当真,看着两人脸色微变。
外界对顾澜更多的评价是有能力有魄力有手段,近期季氏动荡,好几个酒店高层被她拉下来,正在面临牢狱之灾。
接下来的时候,季氏内的“地震”将会越来越强烈,动静大到上流圈都知道,顾澜这个名字也被更多人提及。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拉动情绪?两人间,说是抬杠或者争吵,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难不成,最近传闻是真的?可他刚刚套过李姨的话,两人绝对没在一起。
顾澜觉得自己是被气狠了,从医院出来也没和季淮搭话。
季淮把车开到她家楼下,对她道,“一起去公司?”
“你自己去!”顾澜下车比谁都快,头也没回。
“十一点约了黄总,不是说一起去谈合作吗?”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顾澜没回他,踩着高跟的脚愈发用力。
关她屁事?!
惹了秘书的季淮在车上一阵叹气,只能独自前去。
顾澜回到家后,面无表情去卫生间洗了手,想起季淮的脸,双手又紧紧握在一起。
想打人,非常想!
饶是洗了手,还不止洗了一遍,她的脑海里还是不断浮现两人对视的场景,她都能清晰看到他高挺的鼻梁,皮肤上的毛孔。
还有两人间温热的呼吸,手心那一阵微痒和湿润...
疯了!
李姨都发现了她不对劲,吃中午饭的小心翼翼问,“顾小姐,你和季先生是不是吵架了?”
“....”顾澜收敛神色,淡定端碗吃饭,“没有。”
李姨也跟着端起碗,但是看向她的目光担忧,很不信。
顾澜:“以后他来别给他开门!”
“啊?”李姨犹豫,劝说着,“不好吧?把人关在外面....”
“他喜欢在外面。”顾澜夹了块鸡肉,说的时候语气冷了一些。
李姨是过来人,轻笑一声,“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时候啊?吵着吵着就好了,感情也更好。”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顾澜急速撇清。
“知道知道,还没成。”李姨吃饭时都眯着眼笑。
顾澜觉得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新仇加旧账,一起算在季淮身上。
辞职,立马辞职!
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脑子当时肯定装了废料,现在季氏的动荡已经和她捆绑在一起,各大高层她得罪大半,已经退步不了。
要么彻底除了,要么给自己留后患。
顾澜上午没去公司,电话不断,一个接着一个。
她没心思多想,匆匆吃完饭就赶去公司开视频会议。
在其他两家酒店的总经理被刑事拘留后,王成义也被查出贪污、吃回扣。酒店里有他好几个亲戚,全部被审查。
牵扯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她做出安排,进一步加大力度,同时要求法务部立刻起诉。
季淮如今对她放了不少权,秘书拿进来的文件,她正在签名。
“季夫人。”
“您不能进去。”
“季夫人。”
....
田雅着急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顾澜刚抬头,就看到张月清推开门走进来。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连衣裙,露出前凸后翘的身段。今天将大波浪绑了起来,头上戴着钻石头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画着精致的妆容,脚上踏着十厘米细高跟,手上挎着国际名牌限量版包包。
“我凭什么不能进来?这是我家公司,我想进来就进来!”她说话的时候,那双和季淮有些相似的桃花眼瞪着顾澜,还故意睁了睁。
似乎觉得还不够有气势,她微微抬起下巴,冷哼一声。
顾澜缓缓起身,神色淡淡,“您有事吗?”
张月清提高声调,“当然有事!”
“你先出去。”顾澜看向田雅说。
“出去什么出去?不许出去!”张月清见顾澜走出来,有些怂了,连忙看向田雅,视线不断闪躲着。
见田雅没听她的话,不仅出去了,还关了门,张月清只能独自面对,她翘着指尖,做着精致指甲的尖尖手指往前一伸,对准顾澜,“我告诉你,立刻马上停止你的行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怂恿小淮,你想要搅得我们季氏乱七八糟,好从中得利。”
顾澜不明所以,只觉得好笑。
张月清见她不仅不知错,还一脸嚣张,那张精致的小脸皱了一团,“你!你不要再勾引我家小淮,我是不会让你进季家的门,我告诉你,他爸也不会放过你,我会跟他爸讲!”
冻龄小个子美人气得死死拽着她的包,再次强调,“马上停止你的行为,我都听说了,酒店都快开不下去,你这个坏人。我们家的儿媳妇已经定了,我只认宁欣一个儿媳妇,你死了这条心!”
张月清的声线拔高,所以会有点刺耳,顾澜被吵得头疼,“听了没有经过证实的消息,就来扰乱公司上班秩序。随意诽谤,恶意招摇,你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吗?”
她原本就自带气场,拉下脸的时候带了两分冷意。早上才被季淮气到,下午对方母亲又来捣乱,她难免也带上两分火气。
张月清小季父一大截年纪,小小年纪就嫁给季父,吃喝玩乐打扮就是日常,被这么一凶,她将她的限量版包包拽得更紧,鼓起勇气凶她,“你不要过分!我让我儿子把你赶出去!”
这是他们家公司,这个狐狸精太过分了。
“让他赶紧辞,立刻辞退我。”顾澜紧珉唇,沉着声道,“可以了吧?有完没完?还想做什么?”
张月清被训斥得一声不敢吭,宛如被压制的小鸡。
回公司的季淮听说张月清去找顾澜,连忙过去。
张月清看到儿子来了,就像看到救兵,腰杆子一下直了,眼眶泛红,眼睛还是不敢瞅顾澜,一张口就哽咽了,“呜呜呜,这个女人好凶,淮淮,她凶妈妈。”
“....”顾澜看着好似下一秒就要梨花带雨的冻龄小个子美人,显得她像只欺负人的大灰狼。
季淮看了看一脸委屈的张月清女士,又看了看略带怒意的顾澜。
门外的职员都探头观察,脖子都快伸断了:
“好家伙,一边是红颜知己顾秘书,一边是哭唧唧受欺负的母亲。”
“难搞难搞。”
“顾秘书怕是完了,肯定被训啊,季夫人都哭了。”
....
顾澜烦透了,看向季淮也没好脸色,都这样了,赶紧辞了她。
她也不想理会张月清,一个眼神都没给两个母子,越想越气,脸色愈发阴沉,火气比谁都冲。
“快把她辞了,她刚刚可凶了。”张月清微微往季淮那头挪动,手又指着顾澜,“是不是她?就是她怂恿....”
季淮抬手,抓住她指着顾澜的手指,认真嘱咐,“张月清女士,不要这么用手指着她。”
“她她她...”张月清愤愤不平,诬陷出口,“她刚刚骂我!大骂我!”
顾澜一个眼神飘过来,没有解释。
张月清有些心虚,不敢和她对视,又悄悄挺直腰杆。
她不怕她!凭什么怕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季淮反问。
“我....”张月清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来看看你。”
“来看我为什么不是来我办公室?来顾秘书办公室做什么?”季淮盯着她,随后把手放在她肩上,低头与她对视,“你私闯人家办公室,干扰别人办公,人家骂你也没什么不对,不礼貌的习惯下次要改。”
闻言,顾澜眼底掀起一丝丝波澜,忍不住往他那边看。
张月清不服,小个子要跳起来了,“是她...”
“张月清女士。”季淮加重声音叫着她,和她相似的桃花眼眯了眯,“我还不清楚你?又在作什么妖?没搞清楚状况就来这里捣乱,你还有理?干扰大家办公,我要生气了。”
“你不爱妈妈了....”张月清垂着头,哭丧着脸。
顾澜:“....”
季淮没说话,盯着她,警告很明显了。
张月清没敢假哭,狠狠又要去瞪顾澜这个始作俑者,发现她神色冷漠和她对视,“你们说够闹够了吗?”
张月清默默把视线移回来,这个有本事的坏女人!
季淮揽上小个子美人的肩,一脸歉意安抚顾澜,“是她不对,我替她道歉,没有下次,我会好好说她。”
张月清一听,眼底一睁,又要跳起来。
季淮:“张月清女士!”
最后以小个子冻龄美女踩着高跟愤愤离去告终。
季淮没有立刻去追,还对顾澜说道,“她的话别放心上,不知道又被那个缺心眼的怂恿,这么些年还没学精。”
“你好好工作,心情不好明天可以休假。”
“我先去教育教育,在你进门前一定教育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