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宋琬一口喝完药,把药递给在一旁的青翠,又朝青荷伸手,“本宫来抱。”
青荷看着自家娘娘着急的模样,也没耽搁,笑着便把怀中的孩子小心翼翼放在宋琬怀里,“小公主恰好醒了,长得真好看。”
宋琬垂眸,看着小小的一团,眼底满是柔意,对方抬手,放在嘴边,又微微吐了吐舌头。
她的每一个样子,都那么讨人喜。
“刚睡醒么?”宋琬轻声问。
“从奶娘那头抱来时,路上还在睡呢,小公主是刚醒。”青荷回。
“一天到晚便是睡,皇上说方才去看她,也是在睡。”宋琬一边说着一边看女儿,嘴边上扬,“父皇喜你,可要乖乖听话,多让他开心些。”
“明希,母妃也觉得这名字甚是好听。”
她本就当自己在自言自语,谁知怀中孩子小嘴突然往外咧开,笑了。
瞧见那一刻,宋琬心倏然就软成一团,神色间还有些许激动,“她笑了,你们快过来看。”说完又对着她道,“小公主是不是也很喜这个名字?”
也就仅仅是那瞬间,青翠她们探过头,小公主已经收了笑意,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宋琬。
宋琬伸手去拉她的小手,可女儿太小了,她都不敢用力,笑着逗她,“怎么不笑了?”
“还皱着小眉头,难不成,这么小便要学父皇么?”
皇上时不时会蹙眉,尤其是看奏折的时候,那眉头就没松过,板着一张脸,清冷威严。
话刚说完,小公主又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把这回真真是把众人惹笑,恨不得一颗心都掏给她。
几人还未说笑,婢女便进来了,“娘娘,元海公公过来了。”
床上的宋琬蒙住,一脸迷茫,“有没有说是为了何事?”
应当不是皇上要对她做什么,今早的时候皇上还亲了她一下,丝毫不嫌弃她此时憔悴的样子。
他是极其心疼她的。
婢女摇头。
这时,元海公公已经走进来,笑着看向床上的她,“老奴带了皇上的圣旨来,贵妃刚生完公主,皇上吩咐要免了礼,听老奴宣读就行。”
“谢公公。”宋琬想不出来是什么圣旨,抱着小公主轻声应。
“折煞老奴了。”元海公公担当不起,说完打开了圣旨,开始宣读。
宋琬听到一半时,已隐隐猜到是晋封,可她都已是贵妃,又不是生了皇子,还能封什么?
当听到自己被封为皇贵妃,她自己都难以想象,皇贵妃已等同于副后,她从未想过皇上会把她升到皇贵妃之位,又或者说,从未想过如此之快。
“娘娘。”青荷已经万般激动。
元海公公宣读完,双手奉上圣旨,身后的太监捧着皇贵妃的晋封当天的服饰上前。
青荷和青翠两人接下,手都在颤抖。
皇贵妃啊,上面就只有皇后了。
直到元海公公走,宋琬看着圣旨和服饰,还未消化,又看了看怀中的小公主,恍惚道,“皇上,真封本宫为皇贵妃么?”
她怕不是在做梦吧?
“那是自然,皇上最疼娘娘,如今娘娘给皇上给了个小公主,皇上便更疼娘娘了。”青翠头脑素来简单,“所以皇上封娘娘为皇贵妃也并无稀奇。”
静阳宫的人都高兴得很,皇贵妃,这是多么大的殊荣?
宋琬知晓皇上疼她,生孩子那日,她都能看到他眼底的着急和担忧,可是这奖赏,她的确吃惊了好一会。
晚上他来时,小公主还在,她靠在床头,看着走来的他,鼻尖有些酸,“皇上都不与妾身说一声,妾身都以为听错了。”
“知晓你受了罪,朕也不知拿些什么补偿,怕你觉得受了委屈,想了想,还是再晋一晋你的位分。”季淮坐下来,看着她轻启薄唇,“仔细养好身子,别落下病根。”
“妾身才不会觉得受委屈,是皇上觉得妾身受委屈。”宋琬靠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孩子敏感,她的情绪都不由自己控制。
现在真的听想哭,也说不出一个原由。
孩子是她期盼的小公主,深受他喜爱,便已经足够了。
季淮伸手揽着她,“时候不早了,把孩子给奶娘,你也歇早点,身子才能恢复。”
“听皇上的。”她点头,轻轻亲了孩子一下,便把对方递给青荷,转身去缠他。
皇上没走,一个晚上都在陪她,有他在身边,休息自然甚好,身子恢复快。
气色一日比一日红润,以往瘦瘦的身子长了些肉,身材比未怀孕时还要好。
小公主办满月宴的时候,战场传来消息,宋子启带领五万精兵,冲向匈奴在首府的军营,已经降服匈奴,斩下首领头颅。
季淮大喜,又逢明希公主满月,决定大赦天下。
宋子启等人回朝当日,季淮亲自出城迎接,和他一同前行的还有宋琬。
她怀中抱着女儿,对方白白嫩嫩,乖巧呆在她怀中,时不时咿咿呀呀两声,惹人欢喜。
宋子启先是给季淮行了礼,又看向二姐,见她过得好,心中悬着的石头也就放下来,“微臣见过娘娘。”
“晒黑了好些,看起来更加健壮了。”宋琬看了他一会,笑着说出这句。
以往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朕设了庆功宴,先回宫吧。”季淮拍了拍宋子启的肩膀,“在外这些时日,辛苦了。”
宋子启连忙道,“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职责,义不容辞。”
季淮大笑,岔开了话题。
*
庆功宴上。
季淮坐在上位,旁边坐着仪容华贵的宋琬,她怀中还抱着颇为受宠的明希公主。
开场之后,自然是要先表彰。
有功就要赏,有过便罚,加官进爵必不可少,别人是期望奖赏,轮到宋子启,他是惧怕,忐忑万分。
皇上就怕他们宋家功高盖世,结党营私,若是碍于面子封了他,日后怕是也要找借口收回,指不定落个什么下场。
宋琬看着胞弟跪着,抱着小公主的手也紧了紧,对方可能有些不舒服,哭了起来,她连忙抱着孩子轻晃,轻声哄着。
“怎么了?”季淮侧头问。
“许是饿了,让奶娘抱去喂喂。”宋琬快速解释。
“刚才吃饱,朕来抱吧。”季淮朝她伸手,宋琬还没把孩子伸过去,小公主在怀中已经往他倾去了。
季淮笑了,把她抱过来,到了他怀中,小公主就止了哭声,季淮抱着她又看向宋子启,心情更好,先是封了宋夫人为一品浩命夫人,随后封他为兵部侍郎,赏黄金万两,良田百亩。
“谢皇上。”宋子启这个叩头,响得很。
他原以为要自请去兵部,皇上倒是先让他去了。
宋家人松了一口气,很多人却诧异,兵部侍郎并无实权。
“起身吧。”季淮说完,又看向宁安侯世子,赞赏了他上次的功绩,紧接着又道,“听闻徐家庄一处有铁矿,至今未找到,你熟悉那一片地形,朕就命你带上人马,前去查找。”
“若是能找到,重重有赏。”
“臣遵旨。”宁安侯世子领命。
*
宴会后,一位身着朝服的官员匆匆去了景清宫。
婢女瞧见他,连忙行礼,“见过将军。”
“你们娘娘呢?”王将军摆手,沉着声问。
“娘娘方才出去了,说是去御花园散心了。”婢女如实回。
王将军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去寻她,本将军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是。”婢女快步往前跑。
贤妃并未在御花园,而是遇到了黎濯,听闻皇上对宋家人的赏赐后,她简直恨得紧咬牙根。
宋子启入六部,当兵部侍郎。
谁都知道这是明升暗降,或许有人会觉得不公平,但这恰恰是皇上对宋琬看重的做法。
无实权,他便可大胆宠爱宋琬,毫无忌惮,不用掩饰,在最大限度里给她及宋家保障。
看重,才能谋得如此深远全面,而皇上看都从未正眼看过她,自尊心作祟,贤妃见了黎濯,原本有些瞧不上,这回,却有意无意靠近他。
“娘娘。”黎濯惶恐,身子僵硬,但没退后。
“本宫不是与你说,不想瞧见她再进入宫内吗?为何那日又带了她?”贤妃语气泛冷,又出声质问。
在她眼里,他就像被她掐在手中的玩物,既然是玩物,又怎么能给她找不自在?默默爱慕着她便是了,她更不可能被李嫣盖过一头。
“皇贵妃喜她,让她进宫陪她解闷,我不能拒绝。”黎濯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有些痴迷。
得不到的,总是骚动着。
“那你也给本宫找借口,本宫再说一次,我不喜她,你也要给我找不痛快么?”贤妃眼底寒了寒。
“下次,下次我会找个借口,小澜,你莫生我气,也别气坏了身子。”他一着急,叫了她闺名,出言保证着。
贤妃见他的小心讨好,脸色缓了好些,说上了几句好话,“我也不是怪罪于你,你也知道,我在宫中不容易。”
“我是知晓的。”黎濯温柔看她。
被他这么看着,贤妃又觉得犯了恶心,瞧不上的人永远都瞧不上,靠近他是为了找回魅力,等他靠过来,又觉得哪哪不顺眼。
一个软弱无能的世子,现如今还被母亲管得死死,能成什么事?
倏然想到个事,她又回以一笑,“你能谅解我最好,我还是很怀念我未进宫时,与你们相处的日子。”
算了,先留着吧,等她侍寝后,说不定还有点用处,现在仍是处.子身,不能胡来。
黎濯眼底也升起怀念。
那时,他与王公子是好友,时常去将军府,对她一见倾心,从那时起,去得更加勤了。
她要是嫁给他就好了。
贤妃看着他眼底的忧伤,又找了个借口离去。
秋和则看着两人,也转身离去。
*
贤妃在半道与婢女相遇,赶回景清宫。
见父亲在,谨慎把门关了起来,“父亲,何事?”
王将军的脸色并不好看,看向她,“你进宫这么久,皇上对你如何?”
贤妃一时语噎,难以启齿。
她如何说得出口,皇上现如今还未招过她侍寝,哪有什么看重?
见她如此,王将军又和不明白?脸色更为难看,“你口口声声与我保证,让我费力送你入宫,如今,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
想到方才季淮对宋家人的行为,他忍不住呵斥,“若说你没这个能耐,我当时就应让絮儿入宫!”
贤妃虽也是嫡女,但是王家的嫡女可不少,大房二房也有几个,个个都长得水灵。
“明日让絮儿进宫陪你小住,想办法让她在皇上面前露个脸。”王将军直接说。
贤妃气不过,“那有何用?”
与宋琬六分像的婢女都找过了,皇上不是也未看?被要走了还不知道去向。
要么被放,要么死了。
“不试试,你又知?我让你这么做,你便这么做!”王将军丝毫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丢下话甩袖离去。
贤妃面色铁青。
*
御书房。
季淮听着暗卫的汇报,他也没停止住手中的画笔,那画纸上,是抱着小公主的宋琬。
她嘴角含笑,眼眸柔和。
等暗卫汇报完,他又沾了点黑墨,去描绘她的秀发,声线低沉,“如果朕了解得无错,黎家与王家之前便有些交情,王商那个老东西,胆大包天,那便把黎濯和贤妃撮合好了。”
“去,把呈交可能有铁矿的消息透露给宋家人。”
“是。”暗卫领命。
元海公公在一旁,恭恭敬敬磨墨,见季淮心情还不错,忍不住问,“皇上,呈交不是无铁矿吗?莫非铁矿被人瞒报了?”
皇上未说话,他已经猜到了。
铁矿能做什么?
铸造兵器!
瞒报铁矿,私藏兵器,那可是滔天大罪!
季淮画完头发,放下画笔,看向元海公公,“如何?”
元海公公仔细看了看,回道,“皇上画得自然是极像,若是被贵妃娘娘看到了,势必十分欢喜。”
季淮盯着画像,缓缓道,“若按照朕以往的性子,也不必等到现在,寻个由头,抄了家便是,一个不留。自从皇贵妃当了母亲,心肠终究是软了些,朕也不想成为冷血之人,让她忌惮害怕。”
元海公公心中叹息。
皇上对皇贵妃果然不是一点两点看重,爱一个女人,才会注意在她心中的形象。
“朕这么想,可对?”季淮看他。
“皇上思虑的,自然是对的。”元海公公回。
“一个两个凑一块,就一起解决好了,朕也省力,黎家近两年也蹦跶了些,那就去别处好好修身养性,里河那头,恰好缺个知府,就当朕为明希公主积德了。”季淮语气毫无感情,像是随口宣布一个下场。
元海公公眼神怪异。
黎濯也是个世子,黎怀是个侯爷,去一个犄角旮旯,穷山遍野当个知府?怕不是逼他们去死?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吧,圣上也大发慈悲了。
“贤妃与世子若是有猫腻,皇贵妃也会发现...”
元海公公没说完,季淮打断,有点好笑,“她制造的那点毛毛雨,等个一年半载,也掀不起大波浪。”
元海公公闭嘴了。
听皇上这意思,要来就来点狠的,关键皇贵妃也没那么大胆,贤妃那可是直接给您难堪啊。
季淮却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把画挂在侧旁,看着一大一小,有些无奈,“虽给了她皇贵妃之位,但朕总觉得有些不够,她这性子,爱吃醋,爱掉泪,若是朕真的娶了皇后,指不定得伤心多少日。”
元海公公:“...”
还受不得一点委屈了?
“罢了,等过阵子,风头过些,皇后之位也给她吧。”季淮说得轻松,还觉得很有道理,点着头,“这样,总没有人压过她一头了,也不用被欺负了去。”
元海公公杵着不敢讲话。
“朕做的,可有道理?”季淮转身,面无表情丢出一句。
“皇上,皇上英明。”元海公公都结巴了,依照皇上对皇贵妃的宠爱,做到什么样的不奇怪,可是这是皇后之位啊。
能接受又难以消化的感觉,饶是跟了帝王许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档事儿。
说宋琬万千宠爱于一身都不为过。
“封皇贵妃时,王商这老头,废话甚多,若是封皇后,估计也得给朕找茬,碍眼的东西,需尽快解决。”季淮说这话时,语气冰冷。
元海公公僵着身子,倏然想到昨日皇贵妃抱着小公主来,闲聊几句中,对方还笑着道,“皇上脾气最好,是仁君,为天下百姓,本宫是断断不能影响皇上办公务。”
“元海公公与皇上待的时间比本宫长,知晓皇上的耐性,实际上皇上心肠也是很软。”
...
他只能说,皇上也就在皇贵妃面前收起爪牙,君王何来脾气好一说?
不过把仅有的柔软给一个人罢了。
*
宋琬以为贤妃是聪明之人,会收敛着一点,没想到秋和居然带回消息:贤妃约了黎濯见面。
如此胆大。
她心底升起一阵兴奋,但又想到皇上,觉得他有点可怜,张才人是,贤妃也是。
当天晚。
季淮来的时候,她还试探问他,“皇上,若是后宫的妃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会怎么样?”
他挑眉看向她,丢出一句,“会死吧。”
宋琬咽了咽口水,她还未害死过人,从贤妃那里要来的那个婢女,也是秘密送出去了,一时间有些被吓到。
季淮缓缓喝了口茶,“朕这般宠你,若是你做了对不起朕的事,朕便让你生不如死。”
“怎,怎个生不如死?”分明不可能,宋琬还忍不住打颤。
他望向她,眸光锐利,“打断双腿,绑床上,除了朕,见不到其他人。”
分明是吓唬的言语,宋琬不知怎么滴,就想到了多个深晚的场景,脸色慢慢泛红了,娇嗔道,“妾身与皇上说正经事儿呢。”
季淮也收敛神情,出言:“若是不愿待在宫,朕会暗地里把她们送出去,无需去做对不起朕的事情。”
“皇上的意思...”
“前朝政务繁忙,先帝便是贪图美色,犯了许多错,朕断不能像先帝一般,所以一直都鲜少踏入后宫,只有你一人之时,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对,朕不需要那么多妃子,也不想整日被吵闹,清静些也好,若是她们想出宫,朕会寻法子送出去。”季淮又喝了口茶,语气不急不缓。
“皇上觉得什么样好,那便怎么做。”宋琬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希望她们都能出宫。
爱是自私的,想要全部占有。
“嗯。”季淮拉着她进了里屋,在床上半压在她身上,手也不老实起来,趴在她耳边温声道,“生了希儿,爱妃身子倒是丰腴好些。”
“是皇上养得好。”她含羞带怯,伸手去解他腰带。
那副妖精似的模样,让他眼底变了色。
*
皇上答应让愿意出宫的妃子出宫,此事是秘密进行,每一个妃子可能都会被询问到。
宋琬是不愿放贤妃走,太便宜了她,但是想了想,留在宫中,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对方也未必想要走,走了去和黎濯成双成对?她那傲慢的性子,也得瞧得上他才行。
而贤妃的下场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她是在年宴上当着众多大臣的面,与黎濯直接被抓奸在床,颜面扫地,更搞笑的是,带人来抓奸之人,是王夫人,还说要来寻找三女儿。
她的三女儿王絮儿在隔壁房间呢,与玉嫔之父张良睡在一起,已经是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