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此时正是人声鼎沸的热闹时候,丫鬟小厮开始布菜,宴席间宾主尽欢,觥筹交错。
丝毫不知祸患即将大难临头。
毕竟是白家家主的寿辰,这菜肴自然得上得了台面。现在流行吃西餐,白夫人又存了炫耀的心思,在众人面前搏一搏名声,特地从法国请来的名厨烹制。
主菜是一盘水晶鱼冻肉脯,嫩嫩的兔肉切丝,挂上桂鱼的清冻,入口即化肉质绵软。
还有古法制成的烤山雀,肥嫩的山雀用鲜汁腌了入味后,裹上红色的塘泥,贴在炉膛的壁上微烤三个时辰,再起下撬开塘泥装盘,外焦里内,鲜味溢满唇齿,其他的几样菜式走的也是少而精的路线。
殊不知味道好是好,但在座的各位老爷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不喜欢那些洋人的做派,而喜欢那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爽。
如今一群人拿着刀叉在席间吃着,倒没了热闹劲儿。
菜肴流水似的上完,每人各自吃完自己的那份,便只有闲聊天儿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陆陆续续便有人起身告辞,席间位置渐渐空了下来。
苏家人也打算告辞,但苏茉莉却不想走,这白母说要去找琉璃那个戏子算账,结果却没看到动静,琉璃也不见人影了,她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她让父母先回去,自己留下办点事情。
等苏家人走后,苏茉莉起身,开始在园子里找人。
她走至琉璃方才坐的位置,轻蔑的瞧了一圈周围坐着的人,抬起下巴高傲道:“琉璃人呢?”
那欢喜门的老板娘,也就是姑娘口中的妈妈桑,见这小妮子一来便不带好脸色,心中自然也不喜,但到底扯出笑来道:“不知道呢,方才便不见人影,许是上楼去了。”
苏茉莉冷哼一声,转身上了楼梯,准备去楼上找找。但到底是嘴贱,回过身来看着底下一群人很是不屑地骂道:“一群供人玩弄的货色,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呸,恶心!”
这话声音不小,一下子便传到了坐着的底下人耳朵里。
妈妈桑一愣,她这么些年在沪市混也不是白混的,后台也不小,否则不可能开欢喜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场所出来。还从未有人这样当面给过她难堪。
再说了,这底下人都是她手里的姑娘,她可以受委屈,但却容不得一个小姐,就这么轻易辱骂她手底的人。
“妈妈,这就是上次来闹事的那个女子!”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一听这话,她更是火冒三丈。
“不知这位小姐为何如此无礼?”妈妈桑几乎咬牙切齿道,手中的帕子都被她绞得成团。
苏茉莉却丝毫不把别人的隐忍放在眼中,继续开口骂道:“我说错了吗?你们就是一群下三滥的人!真不知道白家为何会邀请你们……”
妈妈桑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叫骂:“小婊、子给我闭嘴!”
“你这婊、子叫谁呢?!”苏茉莉仗着自己在楼上,丝毫不收敛自己的嚣张气焰,反正觉得这大庭广众之下,这女人不敢对她做什么。
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失策了……
妈妈桑大怒,踩着满地碎石蹬蹬蹬飞奔上去。她之前已经把高跟鞋脱下来扔了,这时候光脚跑得飞快。
苏茉莉躲闪不及,被妈妈桑尖尖的指甲一把薅住了头发,当即痛叫:“你这个贱货,快给我放手!”
两个女人滚倒在楼梯台阶上,你撕我裙子,我拽你头发,扭打中眼线口红糊了满脸,项链手串叮叮当当滚得满地都是。
这俩打起来的激烈程度也许不如男人,但残忍性是丝毫不差的。
妈妈桑性子也烈,脾气一上来哪管的什么场合不场合的?当然,她既然敢出手,也是仗背后也是有靠山的,哪里会怕这小小的一个世家小姐。
妈妈桑拿出了自己从小在江湖混的全部撕架技能,拼着对手用指甲死命掐自己的胸也不管,抓着苏茉莉的洋裙就三两下撕开,又抓起敌人的高跟鞋,“啪!啪!”用力照脸抽,没几下就把苏茉莉打得不住哀嚎。
苏茉莉没了办法,只能开始张嘴咬人,下了死命的啃,咬得妈妈桑直痛呼。
“反了天了你还!”妈妈桑到底有干架经验,把被苏茉莉扯得皱巴巴的裙子一撩,雪白大腿往敌人腰上一跨再狠命一坐,披头散发彪悍无比,抬手就是狠狠两巴掌:“还敢咬我?嗯?谁他妈是贱货?”
苏茉莉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
“救命!救命!”苏茉莉扯着嗓子尖叫:“快来人!来人啊!”
但真不巧的是,这院子里的护卫方才被抽调走了,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上前。
“给老娘闭嘴!”妈妈桑柳眉倒竖,左右开弓噼里啪啦连打了七八个巴掌,怒吼:“叫你掐我胸!叫你撕我衣服!!撕坏了你赔得起吗?你个贱人!!”
两人**辣的打斗场面惊呆了周围一群吃瓜群众,啊这……女人打架原来这么激烈的吗……
这院子里热闹,院外也不遑多让。
白家人本来都在门口送客,结果一队人马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围了白府。
未来的及离开的宾客都被围堵起来,几个人左顾右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儿啊?这是……”
白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看着那些围在门口的警卫,黑压压的一片,视线又落到他们手中拿着的枪时,脸色发白,下意识攥紧了一旁白勇强的手臂。
“老爷……”
白连城在他们身旁也是不知所措,但勉强还算镇定。
白勇强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面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场面,脸上丝毫不惊慌,反而还去安抚的拍了拍白夫人的手,给一旁被围堵上的宾客笑着解释:“无事,无事,诸位无需惊慌!”
见白老爷这副镇定的模样,一旁的宾客也很快镇定下来。
白勇强上前与那居于最中间的警卫攀谈:“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白某人今日只是有幸请诸位宾客前来吃个便饭而已,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结果那警卫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沉默地站在那里。
竟然问不出个所以然,白勇强使了个眼色给手下人,示意手下去调派府中的人手过来,以防万一。
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多的宾客被堵在门口,开始小声地交谈起来。
而管家则带了批人手候在白府门外,看着面前的一群警卫,面露不善。
双方对峙起来,气氛越来越紧绷,似一触即发。
恰在这时,街道上传来了一阵清晰的马蹄声。来人如一道疾风破空而来,警卫顺势分出条道,马蹄径直到了白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