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乾符六年开始,黄巢带着草军挺进岭南。然而岭南瘴气横行,士兵水土不服,频频引发病疫。
在占领广州后,频频失败的黄巢有些力不从心,发出“欲据南海之地,永为巢穴”的丧气话,想在这里慢慢苟着,对抗唐王朝。
然而,唐廷不会轻易放过黄巢。
这一年,瘟疫蔓延在整个广州,街上民生凋敝,一片哀哀之音。黄巢手下的士兵,每十个人里面就有三四个死亡,剩余的病的病、残的残。
连玩家都没躲过这场灾难。
就在广州,联邦的一个玩家和冷森,不幸感染时疫,没过几天就下线了。
无奈之下的黄巢只能离开广州,向西北进军,控制了桂州。在历经几次生死一线后,他接连控制宣州、杭州等十五个州府,成长为让唐廷震撼的敌人。
然而,等他来到信州,时疫又来了。
这次的时疫比广州那次的还要迅猛、可怕,但发病方式、具体症状却与广州的一模一样。疫病之重,连林扇都没能逃过。
“林扇,醒醒,该吃药了。”
莫诗诗端着药碗,叫醒虚弱的林扇。
听到莫诗诗的声音,林扇紧闭着眼握住拳头,睫毛不停抖动着,就是不肯睁开。
太痛苦了,她实在不想醒来。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不肯喝是吧……”莫诗诗放下药碗,掀开被子,伸手在她的腰上挠了几下。
“住住住……住手,哈哈哈哈哈哈。”林扇忍不住睁开眼睛,笑出声来。
“快喝,这是神医好不容易开的药。”莫诗诗放下手,将药碗递了过去。
看着黑漆漆的、散发酸苦味道的药汁,林扇连连摇头。
她虚弱地起身,靠在床榻上,接过莫诗诗的药,犹豫了好久,还是扬手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用。生亦何苦、死亦何欢?就让我独自一人,在这寒冷的春天,孤独地离开罢。”
“说不定会有用呢,军营里有几个人都好了。”莫诗诗看着心急。
他们队伍里不少人都感染了时疫。最开始冷森在广州中招,没过多久就下线了。现在来到信州,时疫却跟到了信州,林扇不幸染病,如今已经走不动路了。
冷森在广州下线之后,黄巢多方打听,招揽了不少名医,这才控制住时疫。
只是林扇生来味觉敏感,医生开的中药爱加黄连,苦得她宁愿死亡下线,都不愿意喝药吊着一条命。
所以,莫诗诗每天再忙都会过来看看她,亲自监督她喝药。
“三天,三天,又三天……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林扇泪奔,看着莫诗诗冷酷无情的眼神,只能认命地端起药碗,一仰而尽。
拿回空着的药碗,莫诗诗顺手给她嘴里塞了个蜜饯,再将买来的果脯放到桌上。
“照顾好小姐。”她对房内的两个丫鬟叮嘱一句,转身回到堂屋。
堂屋里,沈天无、万子惟、师弈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怎么样?检测到了吗?”她快走几步,询问沈天无。
“你猜的没错。”沈天无将检测结果递给她,微笑中透着苦涩。
看着检测结果,她的手逐渐捏紧。
“去把黄王叫来!”她吩咐身边的丫鬟,补充了一句。“十万火急,让他务必要来。”
“是。”丫鬟一福身。
没多久,黄巢一身脏污,盔甲上还沾着热腾腾的鲜血,就这么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失礼失礼,听说莫姑娘急着找我,我就这么不曾梳洗地赶来了。”黄巢一抱拳,莫诗诗跟着起身行了一礼。
“黄王,立刻让将士停下饮用溪水。”
来不及客套,她直接步入正题。
“溪水被人下了毒。”
“什么?!”黄巢还没坐稳,就轰然起身。
信州家家户户都凿了井,平时都用井水做饭。只是井水有限,一般的大型饭店、旅馆、大批人吃饭的话,都从小溪挑水。
军营也不例外。
“在广州我们就染上这种时疫,好不容易来到信州,病情又爆发了。这两种时疫,病情几乎一模一样,你不觉得奇怪吗?”莫诗诗询问黄巢。
“黄某不懂医家学问,竟未曾注意此事。”黄巢苦笑着摇头。
皱眉思索了一下,他便头对莫诗诗说道:“姑娘说的确实有理。时疫如此蔓延,可在小厨房吃饭的人没有一点问题,伤亡的都是吃军营大锅饭的。”
小厨房是高级将领吃饭的地方,黄巢、刘三一众高级将领,莫诗诗、师弈等玩家,都是小厨房做好后给他们送过去。
黄巢吃不惯当地食物,他用的厨子都是家乡带来的。厨子做饭时就这么几个人,也不需要专门去挑溪水,后院的井水就够用了。
想到这里,黄巢提起宝刀,果断开口:
“多谢莫姑娘提醒,某这就通知全城百姓,禁用溪水!”
说罢一拱手,转身离开。
送走了黄巢,莫诗诗回到堂屋,看着残存的沈天无他们,有些难过。
“都怪我,让冷森和林扇去外面打听消息。”
她靠到椅子上,神情暗淡。
“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哪个人没打听过消息,只是他俩运气不好……”沈天无第一个反驳。
外面的商贩做菜,一半用井水,一半用溪水。平时他们行动匆忙,都是随便在路边摊吃个什么,填饱肚子就回去。
为了阻挡时疫,几人在外面都会带好口罩,以免呼吸感染。可林扇前几日嘴馋,路过大饭店时忍不住吃了一份葫芦头,这就中招了。
也就是林扇这一病,让莫诗诗心生怀疑。她连着排查三天,终于锁定水源,找出真相。
“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毒,非得杀了他不可!”万子惟握紧拳头,狠狠砸了下桌子。
见万子惟这样,莫诗诗反而冷静了下来。
“一个凶手要害人,肯定有其前因后果。大家想想,我们半个城的人都生病了,到底谁的得利最大?”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慢慢开口说了出来。
几个队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
“高骈!”
“我让天无查了高骈的资料。你们猜,这位淮南节度使的小舅子是谁?”看着师弈和万子惟,莫诗诗卖了个关子。
小舅子?
万子惟反应了一下,按照古代的说法,小舅子就是她老婆的弟弟。
和他老婆的弟弟有什么关系?
万子惟想不通。
而敏锐的师弈却一点就懂。
“莫非,高骈的妻弟和广州那边有关系?”
“没错!”莫诗诗投去一个赞赏的眼光。“林扇出事后我就在想:两场时疫竟然如此一致,这必然有什么联系。刚开始我以为,有哪个无症状的士兵将病毒带到信州来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这个士兵身上携带病毒,为什么他身边无人感染,到了信州才爆发?
一般的时疫,得病之后不会二次感染。可我们帐中有士兵在广州得过一次,在信州又中招了,这不符合时疫常理。
直到林扇吃了顿饭就发病,而她身边的丫鬟和我们都毫无损伤,我才猜测,这不是时疫。
而是投毒。”
这番分析惊呆了万子惟,连一旁的沈天无和师弈都愣住了。他们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惊愕地看着莫诗诗。
从前只知道她武力强,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分析能力。
万子惟忍不住开口,千言万语化为四个字:
“牛啊,老大。”
“说实话,这个我们是真没想到,连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的老军医都没想到。”沈天无禁不住感慨。
“南方多毒瘴,这么些年已经成为共识了。不知是谁下毒假装时疫,伪装的这么真实,连多年治病的神医都没发现。如果不是诗诗敏锐,我们这次真就栽了。”
“所以……这场时疫,是唐廷那边蓄谋已久的投毒?”师弈点出了关键问题。
“八成是了。”莫诗诗回答。“高骈的妻弟就是荆南节度使王铎,他被皇上派到广州阻拦黄巢,本来广州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结果一场时疫,将我们打的节节败退。好不容易来到信州,他们又故技重施!”
她心中已经基本肯定了,就是唐廷那边搞的鬼。
那些人打仗也就一般,用起偏门左道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饶是莫诗诗知道,最后一定是黄巢得了天下,可心中还是忍不住着急。
这些日子义军毫无缘故的死伤,被高骈打的退无可退,连联邦那边的东野琮都看不过去,认定黄巢要输,转而投奔唐廷。
看着队友信赖的眼神,她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一直摆脱沈天无四处调查,终于抽丝剥茧,找出答案。
“可恶的唐廷!”万子惟语气恨恨,“亏我在初级考里那么喜欢唐王朝,一进来就第一个选了它,没想到它这么无耻!”
“盛唐和晚唐能一样吗?”
万子惟非黑即白的思维,让莫诗诗有些头疼。
“算了,这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解药治好义军,再狠狠打击对面的高骈。”
莫诗诗咬着牙,目光投向悠远的天空。
“可是……形势实在危机,黄巢眼看着就要输了,我们真的要继续跟着他吗?”
沈天无迟疑了一下。
晚唐资料大多已经散逸,连研究所都找不到相关历史文献,没进预选赛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唐朝何时覆灭。
至于黄巢,听起来就是一个农民形象,看外表也就是一个粗鲁莽汉。
在他眼中,真正的皇帝应该是帝国女王那样,永远波澜不惊地优雅着,将心思潜藏于贵气之中,哪像黄巢这么直白外露?
看到沈天无动摇了,莫诗诗以笃定的眼神告诉他:
“我已经有了大致计划,你放心,这场危机会过去的,最后一定是黄巢得了天下。”
莫诗诗起身,看着眼前三个迷茫的队友,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相信我,最后赢得胜利的,必定会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