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万星落一行人离开,李小月捡起碎裂的珠钗,回到琴阁翻箱倒柜,拿起篮子走了出去。
走到半路,她拦住平康坊一个婢女,将篮子递给她。
“陈小娘子,你能不能帮我把这篮胡饼送给孙郎君。”她从袖中掏出几枚铜币,放到篮子上。“我这边有事走不开,你是知道孙郎君住处的,这几个铜币拿去买点零嘴。”
看到铜币,陈小娘子欣然同意。
万星落躲在阁楼死角,示意双双跟上陈小娘子,他则继续驻守在琴阁。
果然,李小月开始收拾东西。收拾了一会儿,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又把东西恢复原状,一个人走出琴阁。
万星落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警惕地四处张望,鬼鬼祟祟、东绕西绕,终于走进了东面柜坊。
他和驻守东面柜坊的师哥对视一眼,在李小月即将达成交易的时候,两人走了出来。
“李小月,把凭贴交出来吧。”
师哥失望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个外表清丽的女孩真的是小偷。
小月疑惑地转身,问他们:“什么凭贴?”愣了一下,她的泪珠瞬间夺眶而出。“你们还是不信任我!小月一生清白,不曾想竟被扣上偷窃的帽子。你们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你没偷钱,来柜坊做什么?”师哥这下不止是失望了,他甚至有些愤怒。
“我来柜坊,是为了赎回母亲的遗物,真是冤枉至极!”李小月拿出手帕,拭去委屈的泪水。
柜坊的掌柜出来了,他将一个红木盒子递给小月。“两根珠钗、一枚玉佩,您清点一下。”
小月打开盒子,故意停了一会儿才关上,给两人看了个清楚。
“抱歉,李小娘子,是我们误会您了。”万星落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这是赔礼,请您一定要收下。”
“谁稀罕你的银子?”小月啐了他一口。“你们离我远远的,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罢抱着盒子走了出去。走到转角处遥遥一回头,看见万星落两人没有跟上来,这才调转方向朝城门口走去。
双双一直跟着陈小娘子,跟她走过大街小巷,走过车马驴行,最后停在车坊背后的一栋小屋前。
他迈腿准备进去,却被师姐拉到一旁。
“这就是那个四川书生的住处,我们来对了!”两人交换了信息。
陈小娘子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双双跟着她回到琴阁,师姐则跟着四川书生来到车行,听他买完河曲马,套好马车,收拾了东西,来到北面柜坊。
“掌柜的,我来取钱。”书生这样说着,门口的师兄师姐对视一眼,抓了个人赃并获。
衙门里,扬州令哆嗦着一挥手,先打了孙良生三十棍,直到外衣染血,皮破肉烂。
“如此大案,必有团伙。堂下秀才,不,堂下刁民!你若供出同伙,可饶你不死。”
孙良生颤抖着,头发全粘在脑额上,遮住血红的双眼。
“没有同伙,都是我一个人偷的。”他吃力地抬起头,又重重垂下。
门外看热闹的围成一团。小月在人群中用帕子捂着嘴,直直瞪着州衙的牌匾,不让眼泪落下。
那匾额上书六个大字:
天理,国法,人情。
“偷盗千金,按律要革去功名,流放三千里,服三年劳役!”扬州令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是失望和痛心。“孙秀才,你真是枉为读书人。”
消息传到杏花村时,琴娘正在河边洗衣。
“哎,你知道吗,扬州有人偷了一千两黄金!”
“啧啧啧,据说还是个书生!”
“谁这么不要命?咱们扬州令可是出名的铁面无私。”
“你们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放下衣服立刻起身,抓住说话的人。
“就是一个四川的秀才,他偷了青莲居士一千金,结果没到一天就被抓住了,打了三十大板,第二天就死了。”
“那其他人呢?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就是一人犯的罪,还是个读书人呢。”
琴娘听闻,满脸恍惚,当天夜里就生了一场大病,嘴里说着胡话,整整躺了三天。
三天后,拿不出四百两的她在父母哥嫂冷漠的眼神中,拖着病体被赶回平康坊。
她牵着驴子来到老屋,那是他们三人约定见面的地方。这里荒凉破败,唯有满山遍野的杏树,依旧生长的肆意张扬。
六月的杏子熟了。她想了想,从屋里拿出锄头,挖了一个浅浅的坑,可是环顾四周,没有什么能埋进去的。
一个人的消失如此轻易,轻易到找不到一丝痕迹。她跑到杏林中,摘下最大最好的一枚杏,将它轻轻放到坑里。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那里立起一座小小的坟包。
她找到一块木板,却没有笔墨纸砚可供书写。于是她咬破指尖,写下五个大字:
孙良生之墓。
想了想,又在下面添了一行小字:
妻李小月,友琴娘
平康坊琴阁,李白看着面前的千金,问万星落十人:“你们有没有和孙良生聊过?”
万星落微笑着回答:“没有,和盗金之人有何可说,我们直接送他见了官。”
李白凝视着他们,许久,直到几人心中揣揣不安,他才开口。
“首都学院40分。”
十人大喜过望,连万星落都忍不住扬起嘴角。
“但是,有几个朋友不太认可这个分数。”
“为什么?”十人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看着李小月和琴娘走进来。
“你的布置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可是这份急性子,让你虽然得到千金,却漏掉我们两个帮凶,我们姐妹各扣你2分。”
李白放下酒壶,叹息道:“要么不抓,要么全抓。万小郎君,你这次可将琴娘小月得罪惨了。”
“首都学院获得36分,三秒之后结束考试,请做好准备。”ai机械的声音随之响起。
“三、二、一。”三声过后,十人回到候考大厅,上面显示第一名——首都学院36分。
万星落将榜单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没有泰勒学院的名字。而他心心念念的莫诗诗,此时正在面对李白的考验。
*
“同意将千金交给李白的,请举手!”
莫诗诗将手高高举起,王员外和王员方随之举起,其他人皆是沉默不语。
“方百坤,蓝灿,林仓,为什么?”王员外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们来之前不是说好都听诗诗的吗?”
“三票对三票。”莫诗诗放下手,沉思了一会儿。“我知道你们不会无缘无故放弃,那么,你们在琴娘家究竟看到了什么?”
方百坤推了推蓝灿,蓝灿推了推林仓,林仓硬着头皮开口。“就是他,他父亲重病、母亲眼瞎,现在要钱治病。还有她,她哥要科举,使劲问她要钱。”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林仓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莫诗诗满头黑线,转身面向琴娘三人。“你们自己说吧,为什么要偷钱?”
小月缓缓开口,说出了她的故事。
“我从小在蜀中长大,和李白先生是同乡。”她停顿了一下,望了眼李白。“我出身贫穷,家里人口凋零,父母半辈子只得了我一个女儿,于是千娇万宠,无有不应。到了及笄之年,父母千挑万选,为我找了邻村一户行商的人家。”
“不会就是他吧?”蓝灿指着孙良生开口。
“注意,是行商!”林仓用手肘杵了她一下。
小月继续开口。“父母想让我从此衣食无忧,却没料到那人重利轻义,来扬州做生意周转不开,就将我卖到平康坊中。”
“所以你想拿钱回去,让那个人后悔莫及?”方百坤猜测道。
“不。”小月看着他,清浅一笑。“我只是想让爹娘知道,女儿过的还好,莫再为我操心了。”
三人讲完,众人齐齐看着莫诗诗。
九方御在一旁握着扇骨,犹豫着开口:“要不然我们就放弃这20分吧,下一局还可以再赢。”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嘛?”莫诗诗白了他一眼。
说罢,她缓缓起身,走到孙良生面前,看着他们三人,问出了一句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话。
“你的马,是河曲马吗?”
“什么?”孙良生不敢相信,反问了她一句。
“我说,你的马是河曲马吗?可以借我用一天吗?”她再次强调。
“是河曲马,上好的河曲马。”孙良生点头答应。
“好吧,我用一千金跟你换。”
所有人都看着她,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什么魔鬼。之前是你们没说清楚,我才这样的嘛。”
众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知是谁第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一个传一个的,整个琴阁洋溢在欢笑的氛围中。
“啊啊啊啊,小红你不要跑,我好怕呜呜呜……”方百坤使劲抱住马脖子,吓得不敢动弹。
“小郎君,你要拉缰绳,不能搂脖子,快松开!”孙良生在一旁指导着,急的满头是汗。
“方百坤你下来,到我了!哈哈哈哈,我蓝灿也能享受这种贵族生活了~”
几人围着河曲马,挨个尝试骑马的感觉。
“你不去试试?”看到林仓没有动作,莫诗诗挑眉向他示意。
“谢谢你,诗诗。”林仓抿着唇,真诚地看着她。“我没想到随口一说,你竟然还记得。”
“我当时就说了,一定要让你们骑一次马,就骑最好的河曲马,我说到做到!”
看着林仓感动的眼神,莫诗诗推了他一把。“快去吧。”
众人都玩了一遍,九方御看着心痒,他在一旁悄悄示意。“诗诗,到我们了!”
就知道你也想玩!莫诗诗眼珠一转。“既然你这么想玩儿,那我就勉为其难带带你。”她一踩马镫,潇洒地上马,旁边顿时传来队友羡慕的呼声。
九方御收起折扇,跟着上马,坐到她身后凑近问她。“怎么,你会骑马?”
“那当然,我学过一段时间呢!”莫诗诗一扬缰绳,疾驶而去,吓的九方御方寸大乱,他两手胡乱挥舞,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左手。
一阵白光闪过,九方御掌握了左手,一不小心松开缰绳,害得莫诗诗从马上摔了下来。
真是帅不过三秒!她吐掉嘴里的青草,恶狠狠地盯着他。
“九!方!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