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像轰然倒塌,释迦佛两颊刮蹭地面,眼睛旁的塑漆掉了一片,神情看上去更为悲悯。
警官们纷纷后退一步,嘴里念念叨叨:
“如来佛祖在上,是刘警长一个人推倒您的真身,与我们无关,您可不要报应错人。”
莫诗诗紧紧抓住佛像底座,屏住呼吸。
刘警长跳下高台,目光扫视,最后在佛祖后颈停下。他手握重剑,剑刃缓缓滑过佛祖金身,停在一处细小的裂缝处。
“你说供奉偶像的信徒究竟知不知道,所谓佛祖都是面上光鲜,腹内空空的玩意儿?”
一堆搪瓷废铁、木头雕塑,凭什么享受香火供奉?
他猛地一挥剑,斩断佛祖身体与头颅,地面的石砖裂成两半,半人大的头颅受不住外力,向前滑移两下,落到方丈脚边。
方丈手握佛珠,俯下身去触摸释迦佛的双眸,叹息一声:
“南无阿弥陀佛。”
刘警官的目光凝住了,他右手一松,重剑落地。
“这不可能!”他难以置信,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断裂脖颈。
头身分离的佛像、庞大的身躯上面,一道平滑的金色切面映照光线,熠熠闪烁。
这个佛像竟然是实心?这怎么可能?
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竟然真的有寺庙愿意用实心佛像?
刘警长不愿相信,他提起重剑想要再砍一剑,扬起手腕却被方丈握住。
“施主,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如此毁佛谤佛,就不怕遭受孽障吗?”
他的声音严厉,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么平凡的和尚此刻却强硬无比,刘警长的心神瞬间被震慑住了。
杂物房确实找不到莫诗诗,释迦佛确实是实心。铁证如山,他确实无理由再搜查下去。
看着手下质疑的目光,他只能收回重剑,挥手撤离。
三分钟后,房间再无警官踪迹,方丈低吟一句“阿弥陀佛”,关上杂物间的门离开,莫诗诗这才松了一口气,手里抓着的底座轰然倒地。
“这个刘警长是什么来头?咱们差点儿就交代到他手里了。”
沈天无喘息一声,艰难地从佛像底座挪出去。
莫诗诗没有说话,此刻她的心中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奶奶是个铁杆佛教徒。
寺庙供奉的铜佛像看起来是实心,实际上底座都有一个小洞,里面还有很大空间。奶奶说,这是为了在佛像内部装上经卷和金银,表示恭敬。
这尊释迦佛像也不例外,脖颈的裂痕恰好迷惑警官,让莫诗诗瞒天过海。
她对着门口行了一礼,感谢方丈提醒,转身扶沈天无离开杂货房。
杂货房里灰尘遍布,细菌滋生,沈天无肩膀伤的厉害,还得找个干净的地方换纱布。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方丈的默许下,莫诗诗偷偷待在禅房里,数着日子来到第49天。
这几天阴雨连绵,整座山安静极了,连松鼠知了都缩回小窝。莫诗诗时不时出去查看,只有山腰的和尚和山顶的道长往来穿梭,警官似乎放弃搜寻的想法,这让她安心不少。
再过三小时,她的闭口禅就该解封了,到时候九方御会从锦瑟中出来,通过第三关,她也能开口说话了。
莫诗诗活动筋骨,采了一篮子蘑菇放到厨房,再偷了两碗面条回来,和沈天无一人一碗。正吃着面,突然一声枪响,子弹划破窗户,从莫诗诗的耳边穿过。
她迅速站起来,明月剑挡在两人面前,叮叮当当,子弹撞到剑身上发出脆响。
“是警官。”沈天无打开窗户一看,面色凝重,“外面起码有三百人,咱们被包围了。”
莫诗诗打开房门,刘警长提着重剑守在门外,见到她后大笑一声:
“好哇,能这么耍我的,你还是第一个!”
他抬起重剑,直直指向莫诗诗。
莫诗诗运转十成功力,院内桃叶纷纷扬起,尖锐仿佛利刃,一片片划过警官脖颈。在混乱的院落中,她带着沈天无来到大门口,和刘警长的重剑交锋一招,浅尝辄止立刻分离,接着毫不恋战的离开。
只剩三个小时,逃过三小时就能通关。没必要耗在这里。
刘警长早有安排,他打开对讲机,直接询问:
“莫诗诗逃到什么方向了?”
另一头,技术人员操控几百个无人机搜寻,锁定莫诗诗后立刻回复:
“东南方向五公里。”
刘警长迈过受伤的属下,提着重剑飞快窜出去。
莫诗诗原本以为,自己的轻功就算再拉垮,也不至于连个凡人都甩不掉。可不管她怎么跑,刘警长都以缓慢而准确的步伐紧随其后。
跑了三个小时后,她的内力耗尽,彻底跑不动了。她喘息着扶住沈天无,希望刘警长跑的慢一些。
还剩10分钟就到49天了,等时间过去,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而,背后的技术人员早就分析好她的逃跑路线,刘警长提前一步埋伏在这里。
正当她擦拭汗水,身后一柄重剑刺了过来,对准莫诗诗的心脏。沈天无面对着她调整呼吸,看到刘警长的动作,目光一缩,立刻搂着她转身。
“噗嗤”一声,重剑没入沈天无后背,穿透他的肺腑。
莫诗诗瞳孔紧缩,黑色眼眸倒映出刘警长狰狞的面孔,以及沈天无最后叮嘱:
“快!逃!”
他用力一推,将莫诗诗推离怀抱。
前面是虎视眈眈的刘警长,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左面是耸立的山壁。莫诗诗调动所剩无几的功力,想朝右边逃去,右边却窜出数百个黑衣警官。
明月剑在头顶滴溜溜打转,莫诗诗伸手握住剑柄,看了看手表。
还剩7分钟,只要再坚持7分钟。
刘警长看见她的动作,以为她在等救援,手提着剑扑了过来,想要速战速决。
莫诗诗闪身避开,剑刃划过刘警长的脖颈,一提一转,削掉刘警长半只耳朵。
刘警长仿佛没有痛觉一般,耳朵滴着血大吼一声:
“躲在那里干什么,吃干饭的吗?全都给我上来!”
其余警官惊醒,纷纷掏出手/枪、刺刀,从东面乌泱泱扑过来。
莫诗诗内力几乎耗尽,应接不暇地对付这群警官。刘警长躲在人群中,冷不丁刺一剑出来,不一会儿,莫诗诗身上就出现大大小小的剑伤,伤口渗血被雨水冲刷,露出惨白的皮肉来。
她竭力阻挡,可三小时的逃离和入骨伤口让她疲乏。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她甚至抬不起重若千钧的胳膊,只能麻木地挥着剑。
雨越下越大,山顶的树石开始松动,有些小石子顺雨水滚落下来,莫诗诗趁间隙偷看手表。
还剩一分钟,九方御就能出来救她了。
这一瞬间被刘警长抓住,他瞄准莫诗诗的心脏,直直刺了过去。
莫诗诗来不及抬头,只能下意识向后退去,可却一脚踩到悬崖边上,一脚踏空坠落下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本能地抓住悬崖的树枝、巨石的棱角,来减缓下落的速度。等落地时,两手已经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砰——”
“恭喜选手通过第三局。”
最后一声巨响,她似乎听到机械的通报声。可来不及思考,她就坠入沉沉黑夜,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莫诗诗恍恍惚惚醒来,嘈杂的声音蜜蜂一样回响在她耳边。
“你就是这么带小孩的?让她一个人回老家,从山顶上掉下去?”
“我这几天公司焦头烂额的,还要付你们娘俩在国外的花销,她一声不吭跑回去,我怎么管得过来?”
“你管不过来?你管不过来为什么要我生二胎?生下来你不养,你算什么爸爸?”
这是爸爸的声音,另一个人是……妈妈?
她的意识逐渐清醒,手上突然一阵温热。
“妹妹,你快好起来,我和妈妈一直陪着你。”
这是姐姐的声音。
她想开口说话,嗓子却堵住发不出声来。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四肢酸软,五脏六腑碎裂一般的疼痛。
争吵声突然消失,一道年轻的女声传来:
“麻烦让一让,我换瓶药。”
姐姐的双手离开,紧接着是药瓶碰撞托盘的声音。
“护士,这都三天了,我女儿怎么还没醒来?”妈妈急切地询问。
“您孩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能保住条命都算不错了,醒不醒的来我们也不敢保证。”
莫诗诗动了动手指,眼尖的姐姐立刻大喊:
“妹妹的手动了!”
爸妈赶紧围过来,死死盯着莫诗诗的手。
“诗诗,你醒了就动一动手指,让妈妈看看。”妈妈坐在一侧,眼泪吧嗒掉下来。
莫诗诗感到右手背一阵湿润,水滴掉上去有些发痒,于是拼尽全力伸了伸食指。
“醒了,真的醒了!”
爸爸惊喜地喊出声来。
“您先不要动,我这就去找医生。”
护士放下托盘连忙去科室。
不一会儿,主治医生带着实习生赶来,莫诗诗已经能睁开眼睛说话了。
她见到医生家人,茫然地询问:
“我……通关了吗?九方御呢?”
家人沉默一瞬,爸爸靠近医生:“您看她还有救吗?”
医生在纸上记录:
【患者颅脑外伤、原发性脑干伤,疑似影响智力,严重会产生偏瘫,建议转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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