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只能苦笑,他看了看方浪,道:“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送我的胡子上门的。”
薛冰却居然不看他,而是看着方浪,问道:“你是谁?”
方浪笑了笑,“姑娘就是冷罗刹薛冰?在下方浪。”
薛冰打量着他,然后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陆小凤笑道:“我们可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老太太,这件事要是问你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他看着薛冰,叹道:“因为我知道你是从来也不肯动一动绣花针的,你自己告诉过我,只要一拿起绣花针,就想打瞌睡!”
薛冰道:“我说的话你居然还记得?”
陆小凤道:“每句都记得,所以你更该快点带我去见她老人家!”
他方才的那句话显然愉悦了这位姑娘,她眼睛里的笑意柔和如山边的夕阳,暖暖的,她带着可掬的笑容领方浪和陆小凤回庄,为他们引荐了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今年已七十七了,但无论谁也看不出她已是个七十七岁的女人。在不甚光亮的场合,有许多人甚至会认为她最多只不过三十七八,她的态度永远是端庄而完美的,眼睛依旧明亮,风采依然动人,尤其是她看见她喜欢的年轻人时,她的眼睛里甚至会露出种少女般的娇憨天真。
方浪和陆小凤站在她面前,都是青春洋溢的年轻人,她笑眯眯的打量着这两个青年,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婿一样,一直瞧着,微笑着说道:“我这年纪大了的女人,可是很少有小伙子来找我,怎么,你们这么远跑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笑道:“因为我知道你绣花的功夫无人能比,所以来讨教你的,毕竟这武林上,没有哪个姑娘能跟你相提并论。”
油嘴滑舌的陆小凤依旧那么会说话。
薛老太太吃吃的笑了,眼睛开始亮了,脸上的皱纹也在缩退。
陆小凤立刻乘机将那块缎子递过去,道:“这样东西还得请你看看!”
薛老太太只用眼角瞥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不屑之色,摇着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六岁的时候绣得就比他好。”
陆小凤笑道:“我不是请你看上面绣的花,是请你看看这缎子和丝线,是哪一家卖的?”
薛老太太接过来,由指尖轻轻一触,立刻道:“这缎子是京城福瑞祥的货,丝线是福记卖出来的,两家店是一个老板,就在贴隔壁。”
陆小凤道:“只有在京城他们的本店才能买得到这种货?可不可以捎到外地去?”
薛老太太道:“只有那么一家,再无销货。外地就算有也是客人自己买了带回去的!”她又解释着道:“这两家店出的货都是精品,自制自销,产量并不多,门面也不大,老板杨阿福是个很本分的人,并不想发大财!”
陆小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再追问了店铺的地方。
薛老太太道:“在王寡妇斜街后面,一条很僻静的巷子里,几十年来一直都没有扩充门面,除了真正的内行外,也很少有人会找到那里去买!”她忽然笑了笑,又道:“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被这女人迷住了,人家却偏偏躲着你,所以你想凭这样东西去把她找出来?”
陆小凤已怔住,怔了半天,才失声道:“女人?这难道是女人绣的?”
他怪异的看向方浪。
后者满不在意的冲他挑挑眉,“这为什么不可能是女人绣的?”
陆小凤忽然反应起来,眼睛微亮,他看着这缎子上的花纹,又紧接着问道:“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拆线的痕迹?”
薛老太太闻言,将手指从锦缎的花纹处摩挲了一番,然后才点头肯定道:“的确是有拆线的痕迹,你看这里,就是最后的结点。”
陆小凤眼睛亮的惊人,他已经猜出来,绣花大盗一定是故意拆线,让别人对他的性别难以分辨……好深的计谋,难不成绣花大盗已经找好了替罪羊?
园子里,陆小凤对方浪道:“若不是幸好你撞见了绣花大盗劫镇远镖局的镖,恐怕很难有人看出来,这绣花大盗并不是一个真正绣花的裁缝,反而是一个只会拆线的人而已,绣花大盗做出这样的伪装,应该是有理由的。”
方浪拿起那块红缎子,悠悠然道:“你有没有看到薛冰的那双鞋?”
陆小凤怔住了,没想到方浪会问出这句话来,但他也没机会问理由了,因为薛冰从后面追了上来,要跟他们一块去京城。
就在这个机会,陆小凤看到了红鞋子,就在薛冰的脚上,他的心跳得快起来,看着方浪手里的红缎子,忽然发现这块红缎子很容易就能做出一双红鞋子来。
薛冰巧笑倩兮道:“有美女作陪,你们应该不会不愿意吧?”
方浪笑道:“自然不会。”
陆小凤只是苦笑:“只要我的耳朵和胡子不会有危险,我也愿意啊!”
陆小凤很不喜欢坐车,他宁愿骑马,甚至宁愿走路。但现在他却坐在马车上,因为薛姑娘喜欢。薛姑娘一向是个文文静静,连走路都不会跨大步的人——至少她总是喜欢装出这种样子。
幸好车子走得很稳,因为路很平坦,往京城去的大道,总是很平坦的。陆小凤坐在车上,摸着下巴,下巴好像很痛。他忽然发现自己最近苦笑的次数实在太多了,笑得下巴都发了痛。薛冰就坐在对面,看着他,眼睛里还是充满了那种谁也说不出有多温柔的笑意。
陆小凤也一直看着她,似乎是要跟她比谁先转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