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兰此言一出,其余众人再不犹豫,当即一齐向着危兰和方灵轻发起进攻。
来之前,他们已经有过商量,假若此女确实不是紫衣社中人,那么他们便同时配合施展一招“金鹏展翅”,大片的刀光剑影连在了一起,威力非同小可,不信还胜不过她们。
危兰与方灵轻的确敌不过他们联合之下的出招。
因此必须立刻破开他们的这一招,绝不能让他们接下来再有配合。
而危方二人不曾提前商量过如何出招,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她们才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同时运起六合真经的内功,一人出掌,一人出剑。
掌与剑离得极近,两股真气登时在空中融为一体,击向前方白光的一个点。
瞬息间只听“嚓”的一声。
对方联招已破。
危兰第二剑即刻挥出,紧接着是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且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狠过一剑,星星剑光带着森森寒气,在刹那间攻向东南西北数个方位,颇有见神杀神见魔杀魔之意,完全不再给他们任何配合的机会。
方灵轻同样是抢攻快打,双掌毫不停顿,接连出招,同时身随掌走,身法飘忽莫测,四面八方则皆是她的掌影,明明指的是左,打的是右,指的是上,打的是下,宛若天女散花,没人知道花瓣会随风落到哪个方向,也没人知道她的掌招会倏然打到什么地方。
有人便当即往她们的后方攻去。
她们都正在全心全意与前方的敌人相斗,虽然听到身后有兵刃破口袭来之声,可一时间腾不出手来,危兰刚刚一剑削下前方敌人一条胳膊,剑锋趁势而上,又削断一根树枝。
那树枝蓦地落到了她左手的手心里,她右手刷刷刷数剑继续刺向身前众多敌人,左手则再次运起功力,贯于树枝之上,当下施了一记剑招。
树剑后发先至,拦在偷袭方灵轻的那名敌人的刀前,猛然一股剑气自从树枝倾泻而出。
钢到竟卷了一个小小的口!
可惜树枝也被砍断。
危兰与周围敌人交手数招,期间抓住一个机会,干脆捡起了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一把剑,使起了双手剑。
至于适才欲要往她身后偷袭的那名敌人,她还是始终没有管。
但也不需要她管,那名敌人早已经躺在了地上哀嚎。
原来几乎就在她手握树枝的同时,方灵轻右手一掌施出两招拍向前方两名敌人胸口,用的更多是巧劲,她运起她全部的功力在电光石火的那一瞬贯于她左手的食指之上,一个弹指击中身旁一名敌人的铁剑。
剑身片片碎开,竟变成了星光点点。
也变成了数枚凌厉的暗器,在空中飞向偷袭危兰的那名敌人的后背!
又是数招过后,危兰和方灵轻逐渐聚拢到了一起。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没空说话,不约而同地一个人的背靠上了另一个人的背。
再之后无论她们二人如何随着自己的出招施展轻功身法,在半空中腾挪闪转,她们的背部都是紧紧贴着。
如此一来,她们就不必再担心后方有人袭击,而是继续专心致志与前方敌人交手。
山中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紫衣社毕竟人多势众,危兰与方灵轻虽然凭着自己如今大进的功力与精妙绝伦的掌剑招数,和紫衣社斗了许久,还杀伤了不少敌人,但时间一长,她们的真气在渐渐消耗。
无数的鲜血正在飞溅。
这其中也有一点危兰和方灵轻的血。
她们受的都是轻伤。
可是又过一会儿,眼看有两把长刀就要砍中她们的肩膀,如果真的砍中,那恐怕就会是重伤,偏偏她们都正被其他敌人缠住,无暇防守,却在这时,那两刀的主人都眨了眨眼睛,握刀的手顿了一下,出招的速度也稍微慢了一点。
危兰与方灵轻解决完了与她们纠缠的敌人,立刻转动手腕,剑锋锐利,掌法诡奇,袭向刀的主人!
旋即两人心头一动。
方灵轻低声道:“他们的眼睛——”
危兰道:“是光。”
说话同时,她的剑锋宛若疾电,飞向四面八方,而方灵轻了然一笑,也登时挥出一股股掌风,周围的一株株绿树的枝叶不是被方灵轻的掌风给扫落,就是被危兰的剑锋给削落。
不过片刻,四周树木都变得光秃秃的,再也遮不住阳光。
紫衣社的人很多,兵器也多,刀影剑光此起彼伏,且在那剧烈的日光照耀之下,一时间竟迷了众人的眼。然而危兰和方灵轻听声辨位的功夫相当厉害,趁此混乱之际,再施奇招,霎时间又闻几人惨叫。
紫衣社众人都没想过这两名女子打起架这般狠,这般厉害,合他们百人之力还是不能迅速将她们制服。照这样下去,就算最后真能胜过这两名女子,他们恐怕还得折好些个人。
焉知下一瞬折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比起自己的生命安危,是否擒住这两名女子已经不再那么重要,有两个人最先开始转身逃跑——他们开了一个头,渐渐地跑的人越来越多。
方灵轻见状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她和危兰之所以拼着受伤的危险,甚至拼着死亡的威胁,与这些人打斗,为的就是将他们全部抓住,一网打尽。
可现在,他们要跑,她们打了这么久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且这些人逃跑的方向还不一样,危兰和方灵轻除非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他们全部打倒在地,不然追上了这一个,难免会放跑那一个——但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两人又互相瞧了一眼,正想要迅速思考出一个对策,忽然长风又起,万里无云的苍穹里阳光布满,恍然间一条飞驰游走的金色影子在空中闪现。
如同一条巨龙!
黄金色的龙。
但其实它只是一条黄铜锻造而成的长棍,偏偏它挥出的每一招藏着许多精妙的变化,又灵活迅捷,令它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袭向欲要逃跑的紫衣社众人。
最开始的一瞬间,危兰和方灵轻心中浮起第一个念头乃是:难不成是杜铁镜来了?毕竟这套棍法与杜铁镜的棍法极为相似。
可是仅仅过了几招的时间,危兰和方灵轻便已瞧出,虽然眼前的棍法与杜铁镜的棍法应该是同一种,但这条铜棍的主人武功似乎更为高强,每一棍挥出,都卷起阵阵的狂风,风中流淌着股股真气,仿佛暗流汹涌,气势惊人。
危兰和方灵轻再去观察施展这套棍法的人。
这是一名大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相貌古朴而豪壮,竟也与杜铁镜有着差不多的气质,只是他身上的儒雅之气要更重一些,神色肃然,更为收敛。
他基本一招就解决一个敌人,一条长棍左飞右舞,几乎拦住了所有要逃跑的人。
几乎的意思就是,还是有几个他一时间没顾及到的,则由与这名中年男子同时出现的四位青年拦截。
危兰和方灵轻认识这四名青年。
他们分别是:
——曲枕书,关驰景,萧雨歇,孟云裳。
既然都是自己人,他们目前又处于上风,危兰和方灵轻终于转首看向了彼此,也看到对方身上的两三处小伤。
都是皮外伤,不严重,但还是要尽快上药包扎为好。大多数江湖人士都会常常随身携带金疮药等物,她们两人也不例外,当下摸出衣囊里的金疮药,给对方敷在伤处,同时偶尔再转头看一看那名中年男子出神入化的棍招。
方灵轻赞叹道:“他的武功大概比我爹爹还厉害,江湖上哪来的这号人物?”
危兰不作声,心中亦在暗暗思索,此人的武功确实了不起,危门里的高手诸如危蕴尘等人也应该都不如他。
方灵轻再道:“不过……他应该还是没有权九寒厉害。”
当年权九寒还未失踪之时,方灵轻曾见过一次他出手,印象深刻。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也互相给对方上药完毕,只见曲关萧孟四人来到她们的身边,询问起了她们的伤情。
曲枕书不但唤了一声“危师妹”,还唤了一声“云师妹”。
方灵轻诧道:“你叫我什么?”
侠道盟中人有彼此称呼师兄妹姐弟的习惯,方灵轻虽不属于侠道盟中人,但曲枕书方才既看到了危兰和方灵轻背靠背作战的信任默契,又看了看危兰和方灵轻互相为对方敷药包扎之时对彼此的亲近关心,心中已将方灵轻当做了危兰的家属,那就是侠道盟的家属。
他一摇折扇,挑眉笑道:“不能这么叫你?”
方灵轻笑道:“随你们便。”又道:“真没想到你们会来得比锦衣卫还快。那个人是谁啊?”
最后一个问题,她问的是那名中年汉子的身份。
但见那名中年汉子已封住所有敌人的穴道,收起长棍,也走到她们面前,抱拳道:“在下俞大猷。两位就是铁镜的朋友,危姑娘和云姑娘吧?”
这个自我介绍,尽管令危兰和方灵轻稍感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在情理之中。之前在汉中,她们就已经听杜铁镜说过,俞大猷的武功卓绝——只是她们没想到竟能“卓绝”到这个程度。
她们两人立刻拱手还礼。
方灵轻问道:“你和杜铁镜到底什么关系?”
俞大猷笑道:“他是我师弟。”
这件事反而没有让危兰和方灵轻惊讶,毕竟她们已经看过了俞大猷的棍法。
关驰景突然道:“云师妹,你上回跟我说,你和杜大侠师出同门,我问了俞将军,根本就没有这一回事,你骗我啊?”
方灵轻笑道:“你之前居然当真了啊?”
危兰听到他们这番对话,心上一跳,当下看向俞大猷的神色,只怕他会因此对方灵轻产生不满,即刻解释道:“俞将军,我朋友的师门……也颇为特殊,不太方便与人说,所以她之前才会开了一个玩笑,借口与杜大侠师出同门,请您见谅。”
俞大猷显然毫不在意,严肃的面容露出隐约温和的笑意,道:“我已听廷仁兄说了两位姑娘一路护送名册之事,对两位姑娘的大义深感钦佩。家师向来喜爱人品出众的少年英才,如果他真的见到你们,也一定会很欢喜。”
危兰放下心来,微微一笑,便转移了话题,道:“多谢俞将军适才出手相助。不过……俞将军来得这般快,是本就在这儿附近?”
关驰景道:“是啊,我和五妹离开这儿的时候不知道往哪儿去找人,上街跟附近的百姓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就在前些日子,俞将军刚刚升任为浙江总兵。”
作者有话要说: 俞大猷在历史上也是很出名的武术学家。
譬如《征蛮将军都督虚江俞公功行纪》里就有记载他:“剑术劲捷,变化如神。”
还有其他的一些史料记载都说明了他武功很高,我就不一一贴上来了。
但为什么很多史料提到他剑法高超,我这章写的却是棍法,因为历史上俞大猷写过一本《剑经》,书名有个“剑”字,里面记载的却都是棍法——关于这个神奇的事情,会在本文后面作为一个梗来写。
再以及这章提到的俞大猷的师父,历史上也是真有其人,也是明朝的一位武术学家,也会在本文后面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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