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阿离有些意外,她可从未见过这和尚,这和尚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她之所以凑到这和尚身边,只是看他还是血肉之躯,不像这无灵壁里其他和尚那般佛不佛鬼不鬼的,是可以吃的。阿离从小生活在无灵壁里,在她的印象里,和尚都是很厉害的,如今瞧见一个可以受了伤还有血有肉可以食用的和尚,她自然不会放过。为了试探这和尚到底还有多大力气,她才大胆的凑过来,反正和尚们虽然厉害却基本不会杀生……顶多就是惹毛了,被打的剩一口气,到时自有其他妖魔鬼怪替他们杀。
“阿离,我是你爹啊!”骗子和尚放下手中的剑,用另一只手去碰阿离的脸。
“爹?”阿离愣愣的站在那里,感受着骗子和尚指间的温度。
“是啊,阿离,我真的是你爹。你娘没跟你说过我吗?我是单宁,是她的丈夫,是你爹啊!当年,她告诉我,我还有个孩子叫做阿离,说我一眼就能认出你。我找了你许久,今天终于找到你了,你长的和你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阿离看着骗子和尚真诚的脸,莞尔一笑,“对,我是有个姓单的爹爹。爹,你终于找到我了。”
“好孩子。”骗子和尚激动的抱住了阿离。
阿离的手伸到了骗子和尚的背后,环抱住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父女相认的情节,本应该温馨,而在他们身上,却处处透露着诡异。
女儿的手缓缓长出了长长的指甲,对着父亲的后心刺了下去。
可惜,姜还是老的辣。只听一声利器捅入皮肉的声音,阿离的手到底离骗子和尚的皮肉还有些距离,瞪着大眼睛,胳膊只能不甘的无力垂落下去。
骗子和尚抱着阿离,长剑变成了短剑,插在阿离的左心房。他哈哈大笑着,笑的眼角都渗出了泪花,脑袋搁在阿离的头顶,一手抱着阿离的肩膀,一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十分的亲昵。就好像是阿离身上的匕首不是他刺进去的,阿离还活着一样,动作十分的轻柔,充满着安抚意味。可他的嘴上却说道,
“弟弟,我给你报仇了。那个女人的孩子,长着和她同样的脸,一样的恶心,这种恶心的血脉,根本就不配存在。我终于杀死了她,弟弟,你可以安息了……”
然而,在骗子和尚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之时,却没有发现,阿离无神的大眼却再次恢复了神采。她垂下的胳膊缓缓的抬起,一点一点的靠近他跳动的心房。
让我们的时间拨回到一盏茶前,骗子和尚一剑撼动整个无灵壁,地动山摇,使得所有人齐刷刷的都看向了道场的方向。
“缘起缘灭,终究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啊。”苦觉双手合十,朝着道场的方向微微叹息。
金甲神可没有半点受到这影响,趁着苦觉大师露出破绽,拿着大锤就朝着他砸去。
锤子近身,苦觉大师眉目低垂,面色怜悯慈悲,伸出一指,便抵住了锤子的万钧之力。而后一手握拳,拳风夹杂着龙吟虎啸,直击金甲神的面门。
那张漆黑的面具上出现了碎纹,紧接着,裂纹越来越大,终是扩张到了整张面具上。随着金甲神飞出去的身影,崩裂开来。
季子禾蹲在房顶上观战,看到金甲神那张脸,不禁大吃一惊。原因无他,金甲神的模样竟然与骗子和尚长得一模一样。呃,其实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毕竟骗子和尚天天不修边幅,哪有这么白白净净的脸啊。
金甲神起身还要再战,苦觉大师却已欺身到了他面前,食指点上了他的眉心。
“睡吧。”
金甲神动作一顿,肩膀塌了下去,闭上了眼睛,向后倒去。一双大手接住了他,将他放平在地上。
“大师,帮帮我,我下不去。”季子禾叫道。
苦觉大师弯了弯眼睛,笑道,“阿弥陀佛,施主,跳下来吧。”
“啥!”季子禾呆住了,往下看看,这房子高度虽然也不算太高,可就这样跳下去肯定会摔断腿的。
“施主,跳吧,老衲接着你。”苦觉站在金甲神的身边道。
季子禾相当的怀疑这句话的可靠性,您老说要接着我好歹走近一点啊,离的那么远,真的接的住吗?
“施主?”
季子禾深吸一口气,早死晚……呸,早跳晚跳都是跳。不管老和尚接不接的住他,他总得下去不是,摔断腿就摔断腿吧,就算断了腿他也要抱住老和尚的大腿,不告诉他怎么出去他就不放手。面子是什么,能吃吗?
“我跳了。”季子禾对准一块泥地,闭着眼睛就跳了下去。
摔断腿的惨案并没有发生,季子禾睁开眼睛,只觉自己的身体如同一根羽毛,从空中缓缓落下。待落地之时,他猛的跳起来了一下,然而并没有跳多高,他还是他,羽毛什么的只是一时的。
季子禾明白了,刚刚那应该是老和尚的神通。他看向苦觉大师,大师眼中带笑,正看着他。季子禾脸红了,有点丢人啊。
“多谢大师。”季子禾挪到苦觉大师面前,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施主与我佛有缘,不如入我佛门清净之地如何?”苦觉大师笑眯眯道。
“谢大师好意,只是小生暂时没有出家的打算。”季子禾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套鉴定真假高僧的方法了。
凡是见到他就想劝他出家的,说他是天生佛子的,肯定都是得道高僧没跑了。至于原因,以前他不懂,不过见了九色鹿之后他就明白了,大概就是因为九色鹿说的,他很多很多辈子以前是个很厉害的佛的缘故吧。可惜,这辈子他就是个六根不净的普通人,做不了佛陀,也不愿意去成佛。
“真是可惜,不过老衲相信,施主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苦觉大师并未失望,他看得出,这人与佛门的因果纠缠的太深,这样的人注定属于他佛门。
“谁知道呢。不过,大师,你认识刚才那个骗子吗,他为何和这地上的金甲神长的一模一样?”
“老衲确实与刚刚那位施主有过几面之缘,施主可知,那位施主是何人?”
“他说他叫单宁,是个江湖骗子。”
“不,应该说,他既是单宁又不是单宁。”
“哦,大师,这是何意?”
“他曾经还有一个身份,乃是那有着一剑断山河,万里归层云的河东剑仙,单庚,刀仙单宁是他的兄长。”
“那个骗子,他为什么要冒充他的兄长,难道是怕行走江湖的时候被认出来,所以嫁祸于人,简直太可恶了!”季子禾愤愤道。
苦觉大师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刀仙单宁早已身亡,地上的这位,便是他的魂灵。”
“那冒充死人的名号,不是更可恶嘛!”
苦觉大师再摇头,“非也,非也,在刀仙单宁身亡之时,便是剑仙单庚身死之时,现在活着的,却是刀仙单宁。”
苦觉大师玄玄乎乎的说了一通,季子禾有点晕,“那到底骗子和尚是单宁还是单庚,死的是谁,活的是谁?”
“死的是刀仙单宁,活着的也是刀仙单宁。”
“大师,恕我愚钝,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季子禾很想抓耳挠腮,但那样很不雅观,他硬生生憋着,包袱还是很重的。
“我有一个故事,施主可愿听?”
“愿闻其详。”
“南境有一大家族,姓单。单家家主有二子,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胞兄弟,一人习刀,一人练剑,年纪轻轻便已经小有名气,人称风月无边,刀剑双绝。”
单宁的刀,名为晓风,是把名副其实的霸刀。单庚的剑,名为霁月,是把清冷如水的君子剑。单家双子生来就心意相通,一起习武,一起修炼,吃穿同住,就连说话做事都恍若一人,练的刀剑默契的也好像是一个人在使,战斗力十分的强盛。
在很多人都以为他们会这般过一辈子的时候,单宁却厌倦了这种生活。他抛弃了自己的刀,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家族,自己的责任,放下了一切,潇洒的出门闯荡。
只留下单庚一人,独自留在了单家。他手中仍是拿着那把霁月剑,但却背负起了兄长的刀,像是将他的命运也背负起来了一样。他成了单家的新少主,担负起了整个家族的重担,只是,人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孤独。他永远都在沉默的练剑,人越来越沉稳,话也越来越少。之后迈过了仙劫,成为了剑仙,便真正的清冷如月了。
突然有一天,单宁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女子。他要娶亲了,要为了一个女人打败自己的弟弟,重新夺回少主之位。
单庚沉默的将自己背负了许多年的刀从背上解了下来,递给了他的兄长。他从来都没有想要占有兄长的东西的意思,少主的虚名他并不在乎。
而他的兄长接过剑,看着他的眼神却是看一个敌人一般。单庚知道,他的兄长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只有他还站在原地踏步。
是时候走出来了,单庚这样告诉自己。他想,等兄长打败他之后,他也要出门游历一番。他修无情道,可总是差了些火候,只是家族拖累,让他没有办法出门寻找机缘,如今终于能将担子放下,也不失为一幸事。
单庚抱着这种想法,直到遇到了那个女人,那个本该成为他嫂子的女子。
那女子名为兰,因为是孤儿,所以没有姓氏,她便自称为无兰,是一个散修。世人都猜测,使得单家双绝反目成仇的女子究竟是何种绝色。后来人们才发现,那女子长的并没有那么美丽,与倾国倾城搭不上半点关系,顶多就是小家碧玉。这样一个女人,却把两个天之骄子迷的要死要活的,只能让人感叹一句,这单家俩儿子是不是眼瘸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禾子:我有特殊的鉴定高僧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