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话说了?”
“才不是!我只是一时识人不清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笨。”胡小六嘟囔道。
“呵。”容戈轻笑了一声,“虽然外表看起来已经不小了,可心理还是个小孩子啊。看你的模样,在家里定是十分受宠爱,所以才能养成这个性子。回家去吧,等长大了再出门。放心,没有人会永远拘着你,就算你的家人也不会。等你长大了,有的是机会出门,到时就算你再想让人管着你,恐怕都是奢望。”
胡小六没有再接话,闷声不吭的烧着火。等到容戈做好饭之后,便邀请他留下来一起吃,算是犒劳他第一次烧火。
胡小六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走了。今日之恩,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烧火就是报恩。”容戈又道。
“无需多言,我胡家六郎既然说了要报恩,就肯定不会如此敷衍,再见了。”胡小六说完,每等容戈接话,翻过墙就离开了。
从那一天之后,容戈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只小狐狸了,她也就将他说的报恩给抛在了脑后。
还有那顾秀才,被胡小六打了一顿之后,就再没有在容戈面前出现过。就算不小心碰见,也要掩面绕道走,真的像是怕与容戈扯上半分关系。
道士让陈茉儿监视季子禾,陈茉儿自然不敢怠慢。不过县衙里戒备森严,她费尽心思,趁着天黑,终于潜入了县衙的公署,爬到了县太爷办公的书房的房梁上,趴在了他书桌的正上方。
虽然距离远了点,不过陈茉儿的视力早就不是做人之时的样子了。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也可以轻轻松松的看到桌上公文上写的字。陈茉儿自信满满,这下她肯定能完成主人的任务的。
清早,季子禾吃过饭,便与孟章一起来到了公署。
“一想到小九离开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季子禾说道。
“得了吧,小九没走的时候,也不经常跑的连影都不见嘛,那时你怎么不觉得少啊?”孟章飞在他身侧。
“那不一样,至少以前他出门我知道他肯定会回来,而现在……”季子禾叹了口气,推开办公室的房门,刚要走进去,孟章却拦住了他。
“怎么了?”
“有点不对劲。”
孟章说着,自己便飞了进去,四处绕了一圈。
陈茉儿趴在房梁上,虽然她看不见青龙,也听不到他说话,但听季子禾的话里的意思,她还是能察觉到此处应该是有一个它看不见的人存在。不过主人说过,她这具身体只要她不漏馅,谁也不能发现她的异常。便一动也不敢动,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与周围的死物表现的并没有任何不同。
“发现了什么吗?”季子禾问道。
孟章摇了摇头,“没有。”
“看来你也被小九扰了心神呢。”季子禾笑道。
“大人,陈氏夫妇又来了。”一个衙役匆忙走了过来,行礼道。
季子禾脸一僵,抿了抿唇,“带他们过来吧。”
“是。”
衙役退下,季子禾走进屋里,坐到了书桌前,等待的空档时间又拿起了公文阅览。孟章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气息,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术法的痕迹,可他心里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别转了,歇歇吧。”季子禾说道。
“不成,找不到的话,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孟章颇为暴躁的开始钻犄角旮旯。
反正孟章成天也没有什么正事可做,季子禾便由着他去了,继续看公文。不时批阅,还要拿着县令的大印在上头盖章。
没过多久,衙役便禀告说陈氏夫妻俩已经到了,季子禾便让他们进来。
陈欢乐携着老妻进了屋子,便匆匆跪下向季子禾行礼,“拜见县太老爷。”
爹,娘?小木头人趴在房梁上,看着下方跪着的两位老人,内心一片平静。
明明她才死了不久,如今再见二老,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她还记得与父母共同生活的日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不对,见到父母,她应该欣喜,应该委屈,应该痛苦大叫,可这些情绪她现在都没有了,变的淡漠至极。仿佛没了身体,没了心脏,什么人都挑不起她的情绪了一般,哪怕是她自己。
不,不对,还有一个人能挑起她的情绪,那就是她的主人。明明她连主人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却渐渐对主人越发的忠诚,越发的狂热。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茉儿突然有些迷茫,仔细想想,自从她被套上这木头身体之后,便有什么在改变着她,让她变得同生前越来越不同。没了身体,会带来那么大影响吗?还是说,这具木头人身体被动过什么手脚?
陈茉儿心中开始恐慌,如果是这样,她早晚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老人家请起。”
“谢大老爷。”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像是两头相互依偎的瘦弱老羊,身形比前几日还要单薄了些,一看就是思虑过重的模样。
陈茉儿正在反省自己,看这模样,也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被挑动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挪动了身子,将身体露出梁外更多,企图离老人更近一些。
孟章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的从书架后面往外飞,只听哐当几声,又好几本书都受不住这力道掉到了地上。
“大老爷,这……”
季子禾干笑了两声,“不用管他,估计是闹耗子了,待过会儿我让人请捕鼠官来一趟就好了。”
为了防止老鼠在县衙里称霸,县衙里是养的有猫的。不仅养了猫,还不止一只,而且还给猫封了官,人家可是正经的朝廷公务员呢。
大耗子孟章从书架后边钻出来之后,直接就飞到了梁上。刚刚他就扫了一眼,没看见房顶有什么异常,便没有上来看。谁知在他钻犄角旮旯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房顶上有声音,即使很小,却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孟章飞到梁上之后,虽然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神怪异物,却在梁上看到了一个小木头人。小木头人本身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它出现的地方太奇怪了,谁闲着没事会将这种东西放在房顶上啊?
“大人,不知小女一案可有什么进展?”陈欢乐说出了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
“那贼人尚未抓到。”季子禾说道。
这老丈每日都会前来县衙走一遭,一直找不到那道士,季子禾也心焦。负责此事的县尉这几日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泡,可贼人就是没有影子,季子禾也不禁开始怀疑这贼人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宁安县。
“唉,那臭道士活该千刀万剐,竟为了练什么邪术就伤了小女的性命,大人可一定不要让他逃了啊!”陈欢乐急切道。
这该死的道士,陈欢乐提起他,就恨不得噬其肉,啖其骨,以解他心头之恨。若非有瞎子李的童子作证,他就冤枉好人了。
为了通缉道士,季子禾找来了陈家附近的人询问,发现果然有人在村外见过那道士,那道士还趁机向人打听过陈茉儿的事情。只是女儿家的生辰八字就是连邻人也不一定知晓,这才没有让他得手。
季子禾趁机又将自己拜访过瞎子李的事情说了出来,隐去了瞎子李为道士卜算的结果,重点讲了道士借要为陈茉儿说亲向瞎子李要她的生辰八字的事情。然后判断那道士是杀害陈茉儿的嫌疑人,而他的杀人动机很有可能是为了练什么邪术。
陈家人对这个结果抱有怀疑,便去了青月巷向瞎子李求证。瞎子李没有见他们,只是让童子告诉他们,一切尽信县令即可。
陈家人闻言,便打消了怀疑。县太爷的深浅他们不知,可瞎子李的名声可是做不得假的,他之前说陈茉儿会有一劫,这不就应验了吗?
之后,季子禾再说要通缉道士,陈家人便主动提出来要提供赏银,认定道士就是凶手的事情。
“老丈请放心,本官定会倾尽全力,给两位,也给陈姑娘一个交代的。”季子禾起身朝着陈氏夫妻俩作了一揖。
陈氏夫妻俩赶忙还礼,得了保证,便不再纠缠,“多谢大老爷,既然如此,那我等就不打扰老爷办公了,告辞。”
这个场景,每天都要来上一遍。陈欢乐每次来从来也没有催促过什么,得了季子禾的保证就离开,像是为了求个安心一般。
可他这不催促,偏偏更胜催促。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都要见到受害人家属,而犯人却还未抓到,这让季子禾这个父母官越发觉得愧对二人。
孟章总说这老头狡猾,玩的一手攻心之术。可死的是人家闺女,人家肯定想要早些破案。莫说他们现在不开口催促,就算是天天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季子禾也总不能为了怕心里有愧,就逃避不见二人吧。
送走了两位老人,季子禾摊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不是因为身体劳累,只是因为心累。
孟章抓着小木头人飞了下来,将木头人扔到了季子禾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季子禾问道。
“不知道,刚刚在房梁上发现的。”
季子禾没有用手去触碰小人,观察了片刻道,“我曾听闻有人能用小人做法害人,莫非就是这个东西?”
“这也说不定。”
“那让我试上一试。”
季子禾看了看桌上,砚台有墨,肯定不能拿起来。镇纸是瓷的,不结实。看来看去,还是县令的大印最合适,虽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做的,反正够硬够结实,砸下木头肯定损伤不了什么。
季子禾掂了掂大印,就冲着小木人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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