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养望刚回到家,楚玉华就找到了他,“舅父,季大人将张管家带走了,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慌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杨养望坐下,立马就有仆人将茶盏送到了他的手中,“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就算他真查到点什么又如何,阿福不过是咱们家的奴仆而已,就算真查出来她的死跟我有关系,他还能因为治我的罪吗?我不过就是借着阿福对冯云鳞小惩大诫一番罢了,谁让冯掌柜老是找我麻烦。县令顶多也就治我个诬告的罪名,到时花点银子赎了罪就是了。”
“舅父说的是,是我太过浮躁了。”楚玉华恭敬道。
“你不必在这些琐事上废心思,好好准备府试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张管家,张管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楚玉华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算计的不错,只是,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季子禾手背在身后,像个小老头似得走进了县衙的大牢。
大牢里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这地方常年门都是关着的。
见不到太阳,就有些潮湿,有股子霉味。又是关押犯人的处所,犯人的吃喝拉撒都在其中,哪怕恭桶每天都清也有股奇怪的味道。再加上这地方不通风,味道也散不去,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闻着十分的提神醒脑。
季子禾默默的封上了自己的嗅觉,面不改色的跟着狱卒在大牢里走着,这让同来的衙役吃了一惊。县太爷就是县太爷,瞧瞧这定力,一般人可比不了。
不知自己又多了层光环的季子禾被狱卒领到了一个牢房前牢房里,狱卒冲着牢里大叫道,“姓冯的,回神了,大人来看你了。”
冯云鳞穿着囚服,正满脸的生无可恋发呆呢。见到季子禾来,忙起身隔着牢房的栏杆跪地行礼。
”参见大人。”
“感觉坐牢的滋味如何?”季子禾问道。
冯云鳞不知季子禾想做什么,犹豫道,“不,不怎么好。”
“我猜也是。”季子禾对狱卒道,“将牢门打开。”
“是。”狱卒殷勤的将牢门上的锁链打开,推开牢门,退到一旁,“大人,请。”
“大人可是查清了始末,要放我出去?”冯云鳞惊喜道。
季子禾走进牢房,“不是,本大人只是觉得隔着栏杆说话太奇怪。本大人这次来,是要审你。”
“原来是这样啊。”冯云鳞失落道。
“说说吧,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本大人愿意给你自辩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冯云鳞低下了头,“大人,草民无话可说。”
季子禾愣住了,“什么叫无话可说?”
哪会无话可说,犯了错就犯了错,没犯错就没犯错,狡辩几句总会吧。好歹也是考过了县试的人,连句话都不会讲吗?
“大人恕罪,草民确实无话可说,因为草民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冯云鳞叹了口气。
“那日我在杨家喝醉了酒,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被杨老爷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被打上了奸杀年幼侍女的罪名。草民也看见了那个死去的女孩儿,那孩子的尸体确实是在草民床上,可草民一点印象都没有。草民先前一直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可被关进牢里好好想了想,却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后乱来过……还请大人明查,若是草民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草民,草民愿意承担责任。”
季子禾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你倒是个有担当的。”
冯云鳞深深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大石头被挪开了,心情豁然开朗,“草民虽不才,却也读过几年圣贤书,方知大丈夫应顶天立地,怎么能遇到事情就想逃避。如果草民真的做过,便是草民的过错,怎么能总想着逃避责任猜忌他人。先前是草民想差了,如今幡然醒悟,时候也不晚。就算受到惩罚,也将无愧于心。”
“你能这么想,很不错。”季子禾开始有点欣赏这个青年人了。
虽然年纪大了点,学问差了点,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等这件事情过去了,自己倒是可以经常指导指导他的学问,说不定还能给大楚培养出来一位优秀的人才呢。
打定主意,季子禾的语气不禁温和了许多,“你且放心,本官会查清一切,给你一个交代的。”
“是,谢大人。”
“你可识得这个东西?”季子禾掏出了从楚玉华那里得来的锦囊问道。
冯云鳞摇了摇头,“草民不知。”
“这样啊。”季子禾谈不上失望,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好好休息,本大人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了。”
“大人慢走。”
离开了大牢,季子禾捏了捏锦囊中的石牌,便让人将捕头章丘叫到了公署,“可曾查到这石牌主人的身份了?”
“大人,因着时间久远,排查范围太大,还尚未有消息。”章丘说道。
季子禾将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块石头做的牌子,正面刻着一个青字,背面刻的是一个线条简单的抽象图案,应是某个家族的族徽或者图腾之类。
“那便先从杨家及与杨家有关系的人家身上查起,不要拘泥于男子,或许这个石牌的主人是个女子也说不定呢。”季子禾眯了眯眼睛,“还有,再查查楚玉华的生母,打听一下她葬在何处。”
“大人,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没有,只是有些猜测罢了。旁的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你们就先紧着这两件事情查查。”
“是,手下告退。”
领了任务,章丘便匆匆离去。
因为县里发生了命案,桌上的公文季子禾都积攒了很多未批了,看着都觉得脑瓜疼。
尽管堆积如山,可季子禾还是没有一丝想看的兴趣。查案那么好玩,谁愿意看这些干巴巴的公文啊。
对了,他还有县丞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特殊时期就应该特殊对待,县太爷查案没空处理公文时,下属当然要帮忙分忧才是。上官在忙碌,哪有下官闲着喝茶的道理。
季子禾理直气壮的将公文全都搬给了县丞,县丞本就有义务帮助县太爷处理公务的,如今季子禾有要事缠身,他当然找不到理由拒绝。
不过县丞可比季子禾狠多了,他加班,就得让整个县衙的官吏都陪着。美名其曰,很多公务他拿不准主意,需要与六房同僚共同协商。
县丞是县衙里除了县令外最大的一个官,作为县衙的二把手,他的命令其他官吏自然不敢违背。于是这一天,除了县令,所有官吏都一起愉快的加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大人:虽然不用批公文感觉很快乐,但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成了背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