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眼睛闭了闭,若有所思的看了春娇一眼,又老神在在的坐在了木椅上。
容妈妈心里轻叹一声,大夫人从进来到现在,对昨晚大小姐的事只字不提,有点头脑的人都能想明白,只怕是想逼迫二少奶奶隐忍下来,可是这次二少奶奶要是忍气通声下来,只怕以后很难在侯府立足了!
说到底,大夫人不过是看二少奶奶没有娘家可以相护罢了!
皇帝虽然赐了婚,但春娇与皇家并没有一丝瓜葛,侯府如今也如了皇帝的意让春娇嫁了进来,这道护身符说到底已经失了效,没了意义!
二少奶奶如今是已成了侯府的家眷,皇帝还没闲到那个程度真的去关心二少奶奶的婚后生活。
容妈妈看了一眼,即使跪在地上,依旧把脊背挺的笔直的二少奶奶,这样骨子里坚强的女子,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怕二少奶奶也明白了如今的处境,只是不知道二少奶奶接下来会怎么做?
但看刚才的表现,容妈妈又担心的看了春娇一眼,唉,女人啊没有了娘家做后盾,在婆家终究没有底气!
这事要换在大少奶奶身上,大夫人此刻怕是已经罚了大小姐吧?
春娇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宴立阁,眼神渐渐有了焦距,这一刻众人只见她轻启薄唇,语气毫不迟疑的开口道:“乾丰元年,漠北一带,匈奴进犯,杀我朝儿郎九万余人,铁骑一路践踏至博州,所过之处,百姓民不聊生,宴家守卫西北一带足足十余年,敢问父亲,漠北如何丢失?博州如何被毁?是我朝士兵能力不足还是宴家军玩忽职守?”
这话一出,太夫人倒吸一口冷气,目光直直射向跪在宴立阁面前的春娇身上,她这话到底何意?
宴立志收拾起脸上的笑意,平静的看向自己根本没有关注过的侄媳妇。
宴毅顺、宴毅鸣神色各异的看了春娇一眼,但均未多言!
屋子里气氛安静的更是诡异!
女人们更是安静的不发一言!
宴立阁坐在木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同样挺得笔直,他目光毫不避讳的看向春娇,眼神犀利,神色肃穆,语气冷冷的道:“我宴家儿郎守护西北一十七载,每年匈奴进犯我朝,次数不下百次,宴家军抛头颅、洒热血,次次拼上自己性命,得以维护西北安稳数十年,漠北一战,我宴家军九万英灵尽没,没有一个孬种,何来玩忽职守?如此这话我不想在听到第二次!”
春娇不闪不避,脊背依旧挺得笔直:“那可是我朝无人可用?兵力不足?”
“哼,我朝历来重武轻文,大军不下二百万余人,何来无人可用?”说到这宴立阁眼神无比骄傲,如今六国并立,唯有他们大乾国,兵力雄厚,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依旧能够撑起百万之兵力,这也是震慑其他五国的最大原因!
春娇嘴角有了一丝笑容:“那请问父亲,漠北一战如何兵败?博州如何被毁?”
太夫人手里的佛珠越转越快,这时她突然睁开眼,又看了春娇一眼,心里明白了春娇为何如此询问,好个聪慧的女子,只怕今儿过后,侯府在无人敢欺她!
宴毅鸣琢磨过来味道,玩味的看了宴毅顺一眼,眨了眨眼,意思不要太明显:“大哥,怎么样?我说这二嫂有意思吧?”
宴毅顺轻轻撇了自己三弟一眼,又看了跪在地上的二弟妹一眼,抿了抿唇,他们晏家只怕还真要感谢许家!
宴立阁眼神寒冷的盯着春娇,他并不清楚这个新婚进门的二儿媳为何今日如此做派,但事关宴家军他不得不慎重,此时在听春娇的话,他收敛起脸上的神色,严肃的道:“我国兵力虽足,但近几年各地灾害频发,朝廷财力不足,粮饷三年未发,西北一战,不是我宴家军能力不足,而是败在没有后勤物资上!”
西北条件本就艰苦,朝廷三年未发粮饷,再加上漠北一带大旱,两年未下雨,日子更加艰难起来,别说百姓,就是士兵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度日。
匈奴进犯,面黄肌瘦,苟延残喘的宴家军如何是匈奴人的对手,但即使这样,宴家军依旧数次抵挡匈奴进犯,最后九万兵马,皆战死在沙场上,无一人逃跑!
匈奴之势,势不可挡,没想到一路竟然杀到博州之地,朝廷空有兵力,上到新皇,下到大臣,一时之间愁白了头发,这国库空虚,当真是拿不出一点粮草,总不能让士兵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眼看匈奴还要继续进攻,这个时候皇商许文忠站了出来,一捐就是三千万两白银!
新皇大喜,大臣们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宴立阁亲自请战,带着残余六万士兵,杀了匈奴一个回马枪,等到朝廷大军赶到,一路更是杀的匈奴节节败退,最终把匈奴驱赶出了边境!
宴立阁这才没有因为漠北丢失被新皇责罚,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但这样的结果对于宴家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知道新皇本就对他们宴家不满,要是没了后面这一战,宴家只怕保不住了!
说到底晏家也是要感激许文忠的,要不是许文忠及时站出来捐了这么大笔银子,就不会有宴立阁后面的请战了!
“既然如此,我父亲许文忠在那个时候挺身而出,挥手捐了三千万两银子,敢问父亲,对宴家有恩否?”春娇抬头,脊背挺得笔直,眼睛缓缓扫向大夫人与宴袖瑛,在缓缓扫向晏家众人,最后盯着宴立阁道。
她就是要在今天告诉宴家众人,她许春娇没有娘家又如何?她父亲当初捐了三千万两白银,救得可不仅仅是灾民,还有如今炙手可热的侯府!
她许春娇可不仅仅只是新皇一直赐婚嫁进来谁都可欺的孤女,宴家人想欺负她更不行!
宴立阁顺着春娇的眼神看了一旁紧紧蜷缩着手指,神情有些扭曲的夫人,慢慢有些回过味道来,神情平静,但掷地有声的道:“你父亲对宴家有着救命之恩不为过!”
这件事宴立阁想否认都不行,也是春娇今天这一问,宴立阁心里才尴尬起来,先前许春娇嫁进来,他心里并没有想起这一茬,这许文忠说来确确实实对他们宴家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