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此言一出,顿时场面一片寂静。
众人可能没有想到容衍竟然厚颜无耻的到了这个地步。
芙萝也站在后面傻了眼,她从开始就觉得容衍最多会授意手下人提出来。没想到他自己竟然说了。
“你、你、你!”杨茅没想到燕王能说出这番话来。
“我如何?”容衍逼近了,以最温和的言语说最嚣张的话。
“皇子还在,你怎么能说那样的话,那是篡位!燕王,你要篡位吗!”
容衍一听大笑起来,他温文的假象瞬时间被他自己一把撕扯了下来,露出内里的野心勃勃,“篡位?”
“何为篡位?当年高祖皇帝起兵反抗□□,有人说他是篡位么?”
“前朝残暴,高祖起兵那是理所当然,敢问燕王是以什么理由要坐上那个位置?”
杨茅立刻反驳,“你终于是露出你狼子野心的脸了!说来说去,就是个反贼!何必在自己脸上贴金!”
容衍笑起来,“躺着的那个,逼死亲生手足,无罪逼亲王全家自尽。为满足一己私欲,截杀边关大将,差点酿成外面鞑子攻入关内的惨剧。朝内听信谗言,为所欲为,这和昏君有什么区别?”
“仍由容征那么闹下去,恐怕就不仅仅是民不聊生,内忧外患,若不是本王,你们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本王做的一切,不过是顺应天命而为,拨乱反正罢了。”
容衍笑起来,嚣张肆意,甚至算得上是张狂。
“如今让个小孩子坐在那个位置上,还不满周岁,能不能长大都不知道。你还真是为国效忠啊。”
“你狼子野心!无耻之尤!”
杨茅被容衍这一番话说的顿了好会,随即就指着容衍的鼻子大骂起来。
容衍站在那里,仍由杨茅骂,他站在那里听着。芙萝在那里听着,没见着容衍有任何的举动。
芙萝都心里夸一句亏得容衍坐得住。
然而刚想完,下刻那老家伙就开始加强火力,“先帝嫡子继位理所应当,卑贱有顺,嫡庶有别,燕王如此言不正名不顺!”
此言一出,场面越发的安静。
容衍从刚才就没有变过的脸色微凝。
芙萝脑子里头就一个念头完蛋了。
男主也就是容衍的侄子,爱好不仅仅是强女主,而且还有霸总的另外一个技能,天凉王破。
这里没什么破的,自然是破人命了。
果然容衍的眼底开始变了,他脸沉下来,风雨欲来的意味格外明显。
芙萝握住拂尘的那只手不停的出汗,粘腻的汗粘在乌木的手杆上格外的难受。
容衍站在那里,他望着须发皆白的御史,“要是照着你这么说,那么高祖皇帝当年起兵便是以下犯上大不敬。”
“这怎么能一样?!”
“如何不能一样!”容衍冷笑,“本王做的,和高祖皇帝做的,没有任何不同!”
“滥杀朝臣迫害宗室,甚至于临时换将,弄得关外险些失守鞑子入关抢掠!对内放任外戚圈地流民流离失所!”
“再如此下去,恐怕天下又要被他翻个底朝天!你们现如今还要为着你们自己的心思再来一次!”
容衍厉声呵斥,转眼间他倒是为国着想,杨茅等人是祸国殃民。
“还尊卑有别,嫡庶有序。没错,若是天下太平,的的确确是这样。可现如今内忧外患国赖长君,一个两个拿着嫡庶,如同后院长舌妇人纠缠不休,当真可笑!”
“说来说去,不过是你要篡位!”杨茅大喝。
“如今谁人能比得上本王更合适?何以谈得上一个篡字?”
容衍含笑说的这话,却叫人遍体生寒。
“巧言令色,颠倒黑白!”杨茅指着容衍大声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场面又乱起来,芙萝开口,“乱臣贼子不是在诏狱里头关着么?定下朝纲,拨乱反正,就连我这个小女子都知道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到了你的嘴里都成坏事了?”
她一出声,四周的人全都看过来。
“这种大事,是你能开口的?”杨茅见着她就转头怒斥。
“我不能开口,可是你就开口了?常言道家里换人做主,都是自家的事,别人插不上话。”
芙萝说着瞥了一眼容衍,容衍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作。
“没错,天家事,天家断。”容衍手下那几个人站了出来。
容衍再看她一眼,芙萝乖巧的退到后面。
这世上不过就是肉弱强食,原文里容衍一生没有再娶,就算女主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他也没有动过心,男主虽然是他侄子,却也是从宗室子弟里杀出一条血路的。
容衍手里控制军政大权,和他吵,只要他下定决心,又能吵出什么来?
倒不如这个时候赶紧表个态。
芙萝乖乖巧巧站着,看着容衍站在前面,内里的算盘打得飞快。
“燕王你这个谋朝篡位的逆贼!”那边脾气暴躁怼了一辈子人,结果被反杀的杨茅愤怒了。
容衍看了一眼芙萝,她一身道姑装束,干净的很,在一片惨淡里纯洁又干净。
“你先回去。”
容衍没急着和杨茅这些老臣急眼,反而先过来招呼芙萝,这多少让芙萝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她不怕容衍对她恶声恶气,有反应那才是有退路,若是搭都不搭理,那才真的是天崩地裂。
芙萝被内侍引到另外一间内殿里,内侍对她已经是殷勤的很,“外面现在乱糟糟的很,仙师先在这坐着,吃点东西。等到外面干净了再出去,最好不过了。”
“吵得这么厉害,会不会闹起来啊?”
内侍瞧着一副精明样子,听芙萝这么一说,两只眼就笑眯了起来,“这都是寻常了,以前哪次不吵得这么厉害。而且那些也只是嘴上吵得厉害。”
“可嘴上厉害,比不得手里有兵的。让你的时候,可以吵。不让的时候,别说吵,再嚷嚷舌头在不在都说不好。”内侍说的语重心长,往外面看了几眼,“就是傻,看不明白。”
内侍说着,给她摆了好几道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点心,都是她爱吃的。玫瑰银耳糕,羊汤饼之类的。
她夜里没吃太多东西,这顿正好给找补一下。
她吃着听着外面突然起了声响,是禁军走动的时候,身上盔甲摩擦发出的声响。
芙萝一下警醒起来,她屏住呼吸,见到外面火把丛丛,知道是有什么事了。
然而到了半夜,外面依然守卫森严,容衍也没有回来,她容身的侧殿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容衍不回来,她依然使唤内侍给她弄来热水洗漱洗洗睡觉。
芙萝在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了人过来的声音。她对睡眠环境要求高的很,都是家里娇养出来的毛病,白日里午睡无所谓,可是夜里睡觉一定要安安静静。
她不耐烦的就往被子里又躲了躲。
芙萝往被子里一躲,脚步声就立刻断了。
她高高兴兴的躲在被子里睡了个天昏地暗。这一天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她强撑着去应对,急需睡眠来补充精力。
等到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
她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洗漱完饱饱吃了一顿早饭,芙萝觉得自己简直满血复活。
昨夜里陪着她说话的内侍过来,“仙师走吧?”
芙萝整理好了,“是去殿下那边?”
说着芙萝整理一下发鬓,她已经吃饱喝足,精力充足,随时准备去容衍那边。
“不是,是出宫回公主府。”内侍说着满脸疑惑,“仙师不想?”
废话!如何不想?
这次容衍不在她跟前,她就算装客气,他也看不到,既然如此,傻子才不肯!
“有劳带路了。”
芙萝满心雀跃的和内侍道。
内侍将她带到宫门那里去,已经有套好的马车在那里等着了,芙萝利索的上了马车。
内侍送走芙萝这才去见容衍,“殿下,仙师送走了。”
“她说什么没有?”容衍迟疑了小会,终于开口。
“这……仙师没说什么,而且看起来……”内侍觑着容衍的脸色不由自主的闭了嘴。
“说。”容衍冷声道。
这下内侍也不敢隐瞒,“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内侍说完这话,立刻低头下去装死。
容衍哽了下,他握了握拳头,最后长长的吐出口气来。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