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看向她的腿脚,“冻僵了?”
芙萝恰到好处的沉默下来,她扭头看向别处。
容衍一手扣住她的腰,直接从地上坐起来。芙萝顺势就要往后退,打算赶紧爬起来,然后再嘤两声。
然而还没等她嘤出来,容衍竟然直接扣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都抱起来,往刚才他坐的地方去。
屋子里头唯一的一个火盆就放在桌子下,而且火还烧的不是很旺。
他把她放下来,径直去握她的脚踝。
芙萝下意识把脚收回去,却被直接握住了脚踝。
“我不做什么。”他嘴里这么说着,但是手上却把她的鞋袜给除了下来。
这样子算是不做什么?芙萝见着他干净利落的把她脚上的鞋给除下来,厚厚的袜子还在脚上。
他迟疑了下,到底还是没有把她脚上的袜子也给脱下来。
“可能有点痛,你忍着点。”容衍手掌直接握在她的整只脚上,重重搓起来。他手劲不小,芙萝倒吸了口气。
“脚冻僵了不能直接往火跟前碰,否则的话,轻则长冻疮,重则你脚都要没了。”
他说着,听她吸了几口冷气,还是放松了手里的劲道。
“站了这么久,站不下去说就是。”
芙萝怯怯的望着他,“你没和说话,我不敢出声。”
容衍抬眼瞥她一眼,那一眼似乎有点叫她无处遁形,感觉她的那些招数,他都心里有数。
她顿时就安静下来。
屋子里头安静的能听到两人呼吸的轻微声音,静谧的让人觉得尴尬,甚至是焦躁。
他低头下来,可见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
可能是这些时日都没有睡好,他眼周微红,平白生出几分妖冶。
哪怕面上毫无波澜,可是那一抹浅红映衬的他蛊惑动人。
她看的有些入了神。
容衍察觉到她的注视,抬头起来,见着她盯着自己。
她眼神明亮盯着他直看,眼神惊艳而专注。
“你看什么?”
“看你呀。”芙萝飞快答道,她说完,仰手怪不好意思的遮了下口。像是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
容衍眼眸微动,芙萝感觉到脚掌上力道一大,呀的一声叫起来,带着那么点儿痛。
容衍立即就松了手上的力道,方才他的心神有短暂的失守。异样的感觉积堆在喉头,似乎要喷薄而出。
“好点了没有?”容衍问。
芙萝眼里半含着泪,她不是那种我见犹怜的长相,可眼中含泪,到底是勾人心弦的。
“好了,暖和了不少。”她嘟囔道。
容衍又看了眼她,他将她两只脚都搓了一遍,将她脚上的鞋子重新穿好。
“其实我自己可以的。”芙萝见他把她的脚终于放下,忍不住轻声道。
“你不会。”
“挨冻不是你以为的,挨一下就能挺过去,只要长出来了,一不小心年年都长。这东西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是发作起来,能让你难受几个月。”
“又痛又痒,恨不得让你把那块肉都给雪削了。”
宫里娇生惯养长大的人,是不知道冻久了,哪怕穿得再厚实,也会长冻疮,冻疮一旦长出来,稍加不仔细,就会年年长。
也不懂冻僵之后,不能立即凑到火跟前。
“不舒服你自己要说。”容衍将她放在火盆前。
要她说,怎么说?
刚才把她晾在那里,等到这会自己来做好人了?
芙萝心里挑了挑眉。不过她腿脚的确被容衍照顾的很妥当。
刚才她的两只脚的确是被冻僵了,天还没回暖,身上穿的厚厚的,没有火盆,时间一长到底脚也受不住。
原本冰冷的脚被容衍那么一搓,到了现在火烧火燎的暖起来,暖烘烘的,几乎都不要鞋子。
“殿下,人已经带到了,什么时候见?”黄孟在外面问。
容衍眼底有了些别样的神色,他看向芙萝,“还能走吗?”
芙萝点头。
刚才她腿脚还有些不灵,现在两脚暖和,走跳都不在话下。
芙萝跟着他去了大殿,官署原本就在宫城之内,不多时就到了仙波殿。
仙波殿风景秀丽,平常供帝王休憩。这地方她来过好几次了,轻门熟路的就和容衍在正殿找地方坐下。
到了仙波殿正殿,她就见着地上跪着两三个文士。
他们都没有穿官服,身上衣着崭新,和枯黄的脸色很是不搭。像是从大牢里提出来,被洗刷干净了,换了衣服,提了过来。
芙萝在一旁看着,她认出中间的那个是当世大儒许茹。至于其他两个她也认不得,或许是和许茹差不多一样的人。
许茹学问做的好,在朝廷里做官。也算是很有人望的一个人了。
“我请先生过来,是想要先生给我拟定即位诏书。”容衍也不和这三个人兜圈子直接开口。
许茹抬头起来,“不忠不义不孝之徒,还写什么诏书?”
“我只是清君侧罢了,奈何我的那个好弟弟误会了我的意思,把自己给烧死了。这我才不得己上位。”
芙萝听得忍不住想笑,她拼命忍住,咳嗽了下替自己掩饰。
容衍瞥了一眼她,见着她擦了擦唇角,也没有说什么。
“那就离皇子。”
“皇子年幼,国赖长君。”
“如今这局面,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孩子能压得住吗?”
许茹闻言冷笑,“敢问燕王,以何面貌登上大位?”
“本王在高祖皇帝在世的时候,就已经驻扎在燕州一代,阻拦外敌。况且,周王楚王代王,都已经被那些奸臣给逼死了,本王是高祖长子,除却本王之外,还能有谁”
许茹突然笑起来,笑的讥讽,“高祖长子,”
“你是吗!”
许茹大笑,“你不过就是一个父不详的野种,谁知道你是哪个的种,不过是得了一碗饭吃,你生母过了几个男人的手都不知道,还敢来充高贵!”
此言一出,容衍脸色勃然大变。
芙萝立刻觉得大事不好,可是许茹还在那里大笑,“野种去找你的生身父亲去吧!”
容衍径直站起来,他反手从一旁卫士的手里抽出刀,手起刀落,许茹嚣张放肆的笑戛然而止,头颅骨碌碌的滚下来,径直滚落到一旁,没了头颅的腔子里迸出一尺高的血。
芙萝吓得要失声尖叫,那没了头的尸体在喷溅的血雾里噗通倒在地上。
那颗头颅正好滚到她的不远处,脸上扭曲怪异。
芙萝一把咬住自己的袖子,好歹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看向容衍,他白净的脸上还有身上全是喷溅上去的鲜血,或许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容衍缓缓回身过来。
血滴溅在他的脸上,格外的妖冶和疯狂。
他眼尾血红,疯狂从他的眼里一路蔓延出来。
殿内一片死寂,四周的宫女内侍全都跪下来,簌簌发抖。
芙萝动了动脚,她浑身上下冰凉,似乎自己也跟着死掉了一样。
诡谲的波涛在这片安静里涌动翻腾,芙萝感觉到,如果自己不去做点什么,弄不好容衍的这把火要烧到她自己身上来。
芙萝往他走了几步,她心跳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
靠的近了,她感觉到他浓厚的杀念不住的翻涌。
那杀念如同实质,弥漫在他周身。芙萝吓得住了脚,心下在尖叫,他不会把她也给一块砍了吧!!!
芙萝恨不得直接拔脚就逃,可眼下无处可逃。
他就挡在她的跟前,把正门的路给堵了,芙萝吞了口唾沫,忍着两条打颤的腿。
“衍郎。”
芙萝都佩服自己,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从嗓子里挤出这么娇滴滴的一声来。
“我们回去好不好?”芙萝对着他笑,眼角余光一直盯着容衍手里的那把刀。
“你也和他们一样吗?”
容衍突然问道。
他似乎陷入了另外一种癫狂里,他眉眼含情的望着她,言语温柔至极,“阿芙,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沾上了血迹的脸上笑意盈盈,妖冶动人。
芙萝脑子里警报大作,她这个时候要是能回答一声是,弄不好就要去和那家伙作伴了。
可是直接要说不是,他给来一句‘你撒谎’怎么办?
还更说不得。
芙萝抬头起来,她慢慢的往他靠近。
“我喜欢你。”她直接开口道。
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刀,她慢慢往他靠近,“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
她眨眨眼睛,一如当年她对着他撒娇的模样。
“事情说完了吗?”芙萝娇憨又任性的走近几步,她看着长刀上的血珠缓缓而下,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在悬崖边用生命疯狂试探,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芙萝展开双臂一下抱过去,她扑到他的怀里,拿捏着嗲的让她汗毛竖立的嗓子,直接熊扑到他的身上。
那血迸溅了容衍一身。她娇嗔着扑上去,直接将他抱住,她努力忽视掉那股血凉下来之后的粘腻和腥味。
压下肚子里的翻涌,她抱住他的腰,娇娇憨憨的又任性十足,“你不抱我吗?”
她仰头状若天真的问。
她察觉到手下身躯的微微颤抖,靠的更近,“我饿了,我想吃东西,你要陪我!”
说着芙萝把自己往他跟前压了压。直接压在他胸口。
“有死人在这里,我都没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