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梁齐那场仗打完,寂悯远在京都就收到谢闲将要凯旋的消息。他面上虽不显,但内心极为高兴。
在谢闲领兵进城的那日,梁帝率文武百官都去城门迎接,他亦跟随在梁帝左右。
在谢闲露面那一刻,他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在谢闲身上,从城门口迎接到最后庆功宴上,谢闲的目光从未回应过他,也不曾开口说话。
或许旁的人看不出谢闲的变化,但谢闲眉目阴郁杀伐之气,浑身散发着冰冷及闲人勿近,让他觉得谢闲仿佛变另一个人。
寂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他不知道谢闲在东疆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让十六岁那个意气风发名动天下的谢衍之,变成这一副死气沉沉毫无活力的模样。
“侯爷一直闷闷不乐,难不成是对今夜的庆功宴不满意?”寂悯还是先开口了。
若是他不能对他开口,那他便主动些。
原本欢乐的庆功宴因为寂悯的话顿时沉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谢闲身上。
但谢闲好似什么都感受不到般,坐在那里像是块腐朽的木头,一动不动。
寂悯敛起神色,眉头微微蹙起,他看着站立在谢闲身后的人弯腰递给了谢闲什么,谢闲这才有了些反应。
他听不见吗?寂悯有些疑惑。
“本侯身体有些不适,暂且先回府休息,诸位尽兴。”谢闲站起身,这是他从进城门到现在说的唯一一句话。
在寂悯听来他的声音很冷,尾音很轻很飘渺,不似以前那般轻快与欢脱。
谢闲说完就走了,连跟梁帝行礼告退都没有。
没过多久,寂悯也离开庆功宴了。
他一路出宫坐上马车赶到镇国侯府前,听侯府的下人们说,谢闲并未回府。
寂悯寻他不到,就先回到自己府中,打算明日再去侯府找谢闲。
还没到第二日,就在当晚,梁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镇国侯谢闲提剑气势汹涌的闯进承乾宫,将剑刃抵在陛下喉间,宫女太监被屏退,后面的事无人知晓。
镇国侯在宫内持剑停留一个时辰后方出,陛下毫发无伤他并没有治镇国侯的大不敬之罪,但有眼尖的太监瞧见了陛下手中握着的虎符,宫里传出陛下收了镇国侯的兵权。
寂悯知道此事后很是担心,刚准备前往镇国侯府,一名侯府的下人便来到他府上,给他带来谢闲的话。
“国师,我们侯爷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四年时间过去,昔年的意乱情迷退却,我冷静思考过这段感情,或许并不应该出现,左右当年您也没有答应,不如就当作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就遗忘吧。”
寂悯握着白玉佛珠的指尖逐渐泛白:“还有别的吗?”
寂悯的话语没有任何温度,冷到带话的下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头伏的更低了:“侯爷说,算了……”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下人如遇大赦,连忙离开国师府。
寂悯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力气一般,握着白玉佛珠的手无力的催在身旁,只靠微微弯起的手指勾住佛珠不让他掉下。
“呵呵。”寂悯垂首,双肩颤动,低笑出声,白皙修长的指节覆盖在眼上,从指缝里露出的微红的眼角,透露处他现在的情绪。
算了?遗忘?他说的倒是轻松,怎么算了?怎么忘?
等到寂悯第二日去找谢闲时,发现镇国侯府闭府拒客,他进不去。
自那一日镇国侯府闭府后,谢闲再不上朝了。
他日日在侯府门口等待,来来往往的人都瞧得见。
京都便传出谢闲将他抛弃的流言,寂悯不管,他也没心思管。
镇国侯府自然也没有理会那些流言。寂悯在侯府外等的久了,起初他都快要放弃,但这天侯府的门打开了。
他心中一喜,抬眼便瞧见老管家站在门口一脸心疼的望着他。
他说:“他愿意见我了?”
在他的注视下,老管家叹气,侧身让他进了府。
“侯爷,还是不愿意见您,但老奴心疼您日日在门外等候,便冒着侯爷的怒火带您进来瞧他一眼。”
老管家带寂悯走到花园的假山旁,一眼望过去就能看见躺在藤椅上的谢闲,他看上去十分憔悴。
“不过想来,侯爷见到了您,想必会很高兴的。”
“他瘦了。”寂悯喃喃。
听见这话老管家叹气眼泪涌了出来,用衣袖拭去。
寂悯抬脚刚跨出一步,谢闲和身旁人的对话随风飘来。
“你既如此对他情根深种,又为何让人给他带那种话,还将他拒之门外?”
接话的人停顿了一会儿,迟迟开口。
“我耳不聪目不明,早已记不清他音容,体内血蛊未解,死期随时可至。他那样钟灵毓秀的人,与这样的我在一起,怕是会委屈了他,与其结束让他心痛,倒不如没有开始。”
寂悯刚刚跨出的一步,退了回去。他转眼对老管家说:“不要让他知道我来过。”
至那以后寂悯再也没去镇国侯府门口等谢闲。
谢闲也不知晓他曾经来过。
番外三
承安七年三月春初
寂悯:
远在京都的你可安好。如今已是三月,想必你府上那颗菩提树也已展露枝桠。
或许你会有疑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府上有菩提树?毕竟我纠缠你那一年,你并没有允许我到你府上做客。
我知道菩提树是因为我曾偷偷爬上过你的墙头,见你时常在菩提树下打坐。
你一打坐就是一天,很奇怪,平常那么好动的我竟也能坐在墙头一天。
虽然很不想与你提及战事,但近来的战况不错,我想应该很快就能将东齐人驱逐出境,很快能回……
两个时辰前,东齐又有一队铁骑趁我方不备前来偷袭,好在我军发现的及时,伤损并不大。即使是这样,我依然觉得很快战事就会结束,我很快就可以回去见你了。
……
……
承安七年六月夏初
寂悯:
将近一年未与你相见,望你一切安好。
我算算日子,像是又到了祭天大典,想必你又要忙的焦头烂额,你应该将事务都交于下面去做,不必事事亲为,劳心劳神,我可不想回去见到你瘦成一把皮包骨,那样我会心疼。
我今天带人探查作战地形时,无意间发现了一片红梅林,到了冬天想必会很好看。
希望战事结束,我可以与你一同来赏这片红梅林。
……
……
承安八年一月冬
寂悯:
又是新的一年了。
我……可能不会那么早的回去见你了。
近来的战况对我方很不利,父亲安排的所有战术对方都有破解之法,他们像是永远知道我们下一步会做什么,这让我不禁有些怀疑,我们的军队真的有那么干净吗?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除夕要到了,宫里的国宴我倒是参加不了了,你可以替我去多吃些,左右我那个姐夫是皇帝,你多吃些不妨事。
对了,我上次提到的那片红梅林,开花了,真的很好看。
……
承安八年二月冬末
寂悯:
看不了红梅了,东齐的战火烧毁了……
……
承安八年七月夏
寂悯:
今日父亲又杀了几名疑似细作的士兵,但我明白他们都是冤枉的,可军队里出了细作是大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我不知道真正的那个细作看到这些为他而死的人,心中会不会愧疚。
还有我今天带出去的人,并没有全部带回来,有时觉得自己很没用。
……
承安八年十月秋
寂悯:
宫中传来消息,阿姐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没保住,父亲和娘亲伤心过度,双双病倒。
阿姐身体一向很好,生景行的时候也不曾出事,怎么这次就没过去?想必是太医院那些庸医没照顾好。
若是当时你在,阿姐会没事的吧……我真的是失心疯了,怎么会——
……
承安九年二月冬
寂悯:
细作找到了,父亲和娘亲战死了。寂悯,我可能回不去了……
……
番外四
近来,皇帝陛下很不高兴。
禹王殿下日日在承乾宫听他哭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这日正好到了早朝结束的时间,皇帝陛下又将他留了下来,他快被折磨疯了。
转眼一瞧,瞧见了难道上一次朝的镇国侯和国师,心里觉得这个苦不能他一个人承受。
于是生拉硬拽还真将这两人拽了过去。
他们一道刚跨进承乾宫的大门。
“呜!皇兄你终于来了!”随着哭声,一道明黄身影出现猛地扑进禹王怀里。
谢闲和寂悯纷纷被吓了一跳,这孩子咋回事?
禹王一副生无可恋的转眼瞧着他们,无奈的摊开了手。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爱我!”
谢闲和寂悯呆愣:“……”
禹王表示小场面。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谢闲忍不住出声。
禹王明显感觉得到抱着自己的身体很僵硬,十分僵硬。
下一刻,楚景行立马站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顺便还摸了两把眼泪。
“朕不是只叫了皇兄吗?怎么舅舅和国师也来了?”
禹王看着谢闲挤眉弄眼,谢闲秒懂:“臣和国师听闻陛下最近心情不佳,便来瞧瞧。”
楚景行“哦”了一声,然后屏退众人,偌大的承乾宫就剩他们四人。
谢闲疑惑这是出了什么事,这么大阵仗。他们四人坐在一起。
楚景行在谢闲和寂悯的视线中,缓缓拿出了一个祥凤玉镯,哭唧唧:“她把这个还给我了。”
“这不是娘亲送给阿姐的及笄礼吗?”谢闲拿起玉镯反复观赏。
“没错,后来母后将它传给了我,让我给未来夫人的。”楚景行委委屈屈,“但是她还给我了!”
寂悯开口:“很明显,那姑娘不想和你在一起。”
三人愣住。好家伙,寂悯不开口,开口就是戳心窝子。
楚景行更委屈了。
谢闲轻拍打了一下寂悯,尴尬的开口:“别听他的。能拒绝你的可不多,你说说那姑娘是谁?好生再跟她谈谈,追姑娘可不是送一个镯子就可以的,需要心意。”
“你好像很会追姑娘。”寂悯冷不丁的开口。
“……”谢闲忐忑的开口,“倒也不是很会……”
“回去再跟你算账。”寂悯伏在谢闲耳旁,咬牙。
“……你说说。”谢闲连忙看向楚景行转移话题。
结果楚景行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厌璃公主!”禹王嫌他墨迹,直接替他说了。
“啊,是她啊。”谢闲明了,“那可太正常了。”
楚景行:“?”
……
谢闲和寂悯回到家,还没来及的跟府里的人打招呼,就被寂悯拖进房间里。
然后……一天没有出房门。
谢闲生无可恋的瘫在床上,睁开眼便瞧见某个精气神都比他好的秃驴。
谢闲揉着腰嘟囔:“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至于这么狠吗?”
寂悯转身凉凉的望着他。
谢闲顿时闭嘴,连忙将被拉过头顶。
寂悯走过去将被子从他头顶拉下:“这样会呼吸不畅。”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床边的一个小木猫上,他伸手拿起小木猫,神色有些怪异:“这是你的?”
谢闲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小木猫:“嗯,这是小时候一个小和尚送给我的,我还让他教我刻木马。”
寂悯神色更加奇怪了:“要送给阿姐的?”
谢闲顿时愣住:“你怎么知道?!”
寂悯看着他,他不可置信的开口:“不是吧,那个小和尚是你?!”
寂悯艰难的点点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幼时却是喜欢刻各种东西,曾经还在街上碰到过一个哭着鼻子找姐姐的小孩,送他了一个小木猫。
谢闲惊喜的一下子坐了起来,薄被滑到他的腰际,清瘦胸膛上令人怜惜的青紫裸露在空气中。
寂悯怕他着凉,连忙拉过被子将他包的严严实实。
谢闲一个猛扑,扑到寂悯怀中,眉目间满是兴奋:“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原来我们的初见在我五岁的时候!”
“看来我们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此生你都要跟我绑在一起,即使以后厌烦了都不能跑了!”
寂悯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际,低声笑了起来。
“好。”
怎么会厌烦呢,这可是求之不得。
只盼年年岁岁趟过去,岁岁年年如今朝。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今天想改改作话,发现我的小作文没了!
太悲伤了。
总之非常感谢一直支持这个故事的小可爱们,感谢!(九十度鞠躬.jpg)
这个故事对我来说比起上一本有些许的进步了,虽然还有许多的不足,譬如感情戏不够细腻抓人,剧情不够精彩,人设立的不够稳等等,而且中途还因为一些事断更了不少时间(该打),这本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能有进步我也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这个故事到此为止,但谢大侯爷和国师大人的故事还在继续,他们的路还很长,会相互扶持慢慢走下去。
末了,依旧要再次感谢支持这个故事的小可爱,谢谢!
希望在下个故事我们能重逢。
当然让我打个广告哈,下个故事在隔壁开了预收《小叔叔》,感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去点个收藏,关注一下呀~
文案放在这里——
“你喜欢他吗?”
“喜欢。”
“那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责任,亏欠,嘱托……”
“仅是如此?”
“……”仅是如此吗……
徐清川看着面前这个眼眸猩红,暴戾阴狠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让以前那个温柔可爱的小男孩长成了如今这样。
“你千万别对他们笑,我会嫉妒到发疯。”男人埋在他的颈窝,阴狠执拗中带着委屈。
“你可不可以尝试着把我放进你的心里?”
“可以吗?小叔叔。”
预收《小叔叔》小甜饼,保证甜度爆炸好吧,我一个甜文作者,哈,怎么能不够甜!怎么可以!
拜拜,下个故事再见。